幸福无泪

　　正当专案组紧张工作的时候，一个人闯入警方的视线，她就是徐会计。
　　爆炸后的第二天下午，人们看见她穿着一套旧军装，手里拿着一团红布，径直奔向厂大门口。一出门，她就将红布抖开，原来是一条红绸子，她将它扎在腰间，一手扯一头，然后就沿着马路，向着市里的方向，一边扭着秧歌，一边放开喉咙唱： “嗨啦啦啦啦，嗨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力量大，打败了美国兵呀……”。

　　马路两旁堆起的积雪还没有化，厂子对面的坡地上，灌木丛和枯树枝上还积着的皑皑白雪，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徐会计背对夕阳，整个人的侧面被镀上一层金色的细边，随着两手的大幅度摆动和两腿的交错跳跃，全身竟透着隐隐的光。饱经沧桑的脸上正呈现出甜甜的微笑。

　　女人悲怆的歌声在街道上空回旋，一帮小孩跟在后面学着扭着，唱着，过路人纷纷注足，或摇头、 或叹息。
　　厂财务科许科长带着一位女科员赶来，那位女同志把她拉住，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自己的眼中竟是不自觉地泪满眼框。

　　只见她两眼发直，挣扎着，头使劲地往后拧，像后面有人在等她似的。
　　专案人员将其与案件联系起来，对其进行了24小时监控，只见她回家后就将军装脱掉，迭好，把红绸子用手抚平，折好，一块放进一只用皮子包了角的帆布箱子里，第三天一大早，她又打开箱子，穿戴那套行头时，被送到了省精神病院检查，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是什么导致她精神分裂？会不会是她作案后恐惧、 精神紧张所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调查了解到，她就住那“婆娘”隔壁的一排六号。 她经常带着建国的女儿玩耍，他们两口子吵架时她会第一时间到场劝架，有时也厉声喝哧，指责建国。
　　她会不会帮人帮到底，来个彻底革命，而又不会被人怀疑。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嘛，谁会想到一个与案件当事人非亲非故的老太婆呢，而且因为与万晓阳的特殊关系，使其具备了进入犯罪现场的条件，而她抗美援朝的军旅生涯又使她具备了作案的技术素质。
　　对于以上的推测，财务科的领导和同事们坚决予以否认：她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对人很友善，这样烈性的行动好像和她粘不上边。再从作案动机分析，仅仅是为了帮别人而采取如此血腥的手段，似乎有悖常理。
　　但把她放到聚光灯下，种种疑点又浮现了出来： 首选是分房风波。
　　最近，厂里紧挨着原来的四栋家属楼，又盖了两栋两室一厅一卫的宿舍楼，因徐会计全家从上面落实政策回城时，给她丈夫在市里安排了住房，厂里这一间房是给徐会计上班住的。
　　她不去城里住，是因为当时丈夫年事已高，身体又有病，为了照顾方便，就住在了厂里。丈夫去世后，市里的房子收了，但分新楼又没她的份，为此她曾多次找过厂领导，有一次甚至在开厂党委会时还闯进去论理，以至于吓得厂头在路上见了她老远就绕弯走。
　　于是有人分析，她会不会是用爆炸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但立刻就有人质疑：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她完全可以把炸药放到还没有竣工的新楼房里，既简单，又方便，而且像是端鬼子炮楼似的过瘾，没准还能引来一片喝彩声，因为对分房有意见的人多了去了，犯得着费力劳神去炸死一个与分房子毫不相干的人，这岂不是荒唐？
　　“怎么不可能呢？一石两鸟，既泄了私愤，又可以转移视线。” 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扎着头，一个劲地往死胡同里钻。
　　当人们猛一回头，才发现，以上的推理不过是个空中楼阁，即她的精神分裂症是她作案后恐惧、精神紧张所致。即首先确定是她作案，作案是因，精神分裂是果，而至今为止，还找不出她作案的蛛丝马迹，因此有人认为：倒是把她的精神分裂归结到分房风波似乎更合情理，因为围绕着分房子她一直强调的是自己的革命经历，心理处于高度的不平衡状态，因而精神错乱，潜意识里急于显示自己革命老本的强烈欲望就用扭秧歌这种方式表现了出来。
　　事实上，一个女人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别人是猜不出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案子不会是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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