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无泪

作者:凤尾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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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 绵羊到狼的转变



      这是一个晴朗的秋日,风不大不小,阳光不强不弱,这天又是星期天,一大早,晓阳做好早饭,叫起建国,吃完饭,给女儿换上了新衣服说: “今儿天气好,带冬冬到公园去玩吧。”
      建国喜出望外,心里对红梅又平添了一分感激。
      他们先是到动物园,漫不经心地沿着铁栏杆走,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大前年的那次游园。
      “看猴。” 冬冬骑在建国的脖子上,用小手指着叫道。那是一只老猴一手抱着小猴,一手拿香蕉用嘴剥了皮,喂给小猴。
      晓阳抬头看了看,似乎有种东西刺痛了她,她眉头皱了一下,为人母而未尽其责使她有了片刻的惭愧,于是说: “这味真难闻,走,到花房那儿去。”
      建国不愿去,可能是怕勾起那些回忆,于是在前面不远处的草地上坐下来。
      晓阳坐下,冬冬高兴地在草地上玩,两人都不说话,冷战了这么长时间,突然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大家都有些不习惯。
      还是晓阳先打破僵局,明明带了吃的,可她还是站起来说: “我再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买点。” 其实,她只是想独自透透气,好好想想这话怎么说。
      她看到了成双成对的年轻人挎着、牵着手、亲热着,心头掠过一丝酸楚,同时也平添了一份勇气。她买了饼干面包和饮料回到草地,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了,说: “建国,你觉得我们这样过日子有意思吗?”
      原来如此,建国觉着上这趟公园简直就是 “黄鼠狼给鸡拜年。”
      也许,他还真心地爱着她,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也许,他只是为了维护男子汉的威严:岂能让婆娘给休了;也许,他只是想损人不利已,不想让那小子和她称心如意;也许他真的什么都不为,只为了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他抱定:只要他不同意离婚,她就没辙。于是硬铮铮地抛下一句: “没意思也得过”,然后抱起女儿,扬长而去。
      万晓阳开始琢磨起离婚的道道,厂子里到目前为止,唯一一对离成婚的就是文昌德,当时起先也是苟爱琴死活不同意,后来协议离婚的理由就是他们不在一块睡觉, 这让万晓阳看到了希望:我和他已经多长时间没干那事了, 至少也有小半年了,所以她认定,他们早就够离婚的条件了,现在这个屋子里就只剩下那张纸了,他死拖着就让他拖去,我该咋样还咋样,她坚信,再结实的纸也架不住天天撕。
      从此,她理直气壮地玩起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把戏,上班时间自不必说,就是下班了,常常建国还在做饭,她就找个借口跑出去,站在四合院门口的马路边,东张西望,希望能在心上人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看上一眼或是说上一句话。
      每每这时,建国站在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自从上次徐会计给他讲了“闹”字的奥秘后,有很长时间这家里挺平静,直到有一次,她又站在路边望“夫”时,他跑上去把她往回拽,一边骂: “你搞破鞋还怕人不知道?还搁这儿摆着给人看,你就是自个的脸装□□里,可咋也得为冬冬想想。”
      “我为这个想,为那个想,可谁为我想。”
      “啪、啪”两个嘴巴,她的鼻子流出了血,可他仍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猛兽,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一边解衣宽带,一边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 “我为你想,我为你想,你不就是要男人嘛”。
      她躺在那里,闭着眼,一动不动,一任鼻子里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流,她知道,他这么吵,这么闹,说明心里还在乎她,她打算任其摆布。
      他看着她,像一具死尸,他知道,这冷静和平静说明她已心如死灰,他早已没有了“性”趣,坐到了椅子上,点了支烟,心想,我怎么才能让这具僵尸复活?
      这时,一股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的殷红映入了他的眼睑,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如果她没有了鼻子,那会咋样?这时他体会到了那男人为什么会变成一头狼,当然也记起了别人回应他的一句话: “赶明日你老婆偷人,你就当个小绵羊。”
      想到此,他的心像被马蜂蜇了般的痛。
      “鼻子”事件的后续报道是:当晚,人们赶紧把这女人送往医院,大夫问: “鼻子呢?鼻子呢?”
      这男人才跑回家,从床底下找出了他吐出来的那块肉,大夫给缝上了,可能是时间隔得过长或其他原因,总之,这鼻子先是红肿的,后来是紫色的,再后来就变成黑色的了,但这妇人却从此变得极守妇道,不但干活勤快,而且还尽其所能讨男人欢心。
      他挺佩服那男人的勇气,他悟道: “男人天生就该是只狼,如果生了个绵羊胎也要学着变成狼。”但那种事,打死他,他也做不出。
      他打开炉门,准备做饭,他把炉灰清空,露出炽热的炉膛,他把一块一块的焦碳夹起放进去,焦碳迫不及待地扑向炉膛,被温暖,只一会儿就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窜出蓝色的火焰,炉旁放着一盆水,清澈见底,他好像明白了:向天雁就像那炉膛,万晓阳就是那焦碳,他就是那盆里的水,那张纸就是那使水得以成形的盆,每天,他目睹焦碳迫不及待地扑向炉膛,炉膛拥抱着焦碳露出灿烂的欢笑,焦碳在炉膛里发出快乐的□□,周身放出灿烂的光辉,而水只想扑上去,熄灭这火,化掉这炉膛。
      他意识到,只要盆被打破,水将流失殆尽,而这盆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不,他要加固这盆。
      那年头,在人们的头脑里,组织的力量是无穷的,每一个端上铁饭碗的人,自认是国家人,那这个人的吃喝拉撒就全都由国家管着,包括像文昌德“睡觉”那样的事,在他看来,这国家的具体表现形式是厂子,再具体就是他的顶头上司――车间领导,本来,他是一个从不愿意给领导找麻烦的人,但他眼前这个坎太大了,实在迈不过去了,他想到了领导,他要依靠组织来守住围城。
      今天建国上白班,下午一下班,建国就接了女儿上了回家的班车,昨天他就告诉晓阳,说今天要带冬冬回家,上次回家母亲就说给冬冬的衣服快做好了要试试。
      晚上九点多,他又回到了厂里,见自家屋黑着,他蹑手蹑脚走到窗下,听到有动静,他跑到车间,找到宋军,宋军又从班里叫了两个人。
      刚下了进四合院的台阶,宋军叫那两人站住等着,他和建国走到门口,他用脚示意,建国迟迟不动,他这时才想到这一脚踹下去的结果:把老婆踹飞,而自己头上的绿帽子还是绿格盈盈的,而且色泽更加鲜艳;可不踹,老婆还是人家的,组织怎么去管?正在犹豫之际,宋军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猛踹一脚,木门不堪一击, 带着巨大的声响豁然洞开。
      建国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拉安在门旁的开关拉线,好像是满腔的气愤都跑到胳膊上去了,他没觉着怎么用力,可灯线拉断了,他手一松,灯线就垂头丧气地落到了地上。
      随着“吧哒”一声响,像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整个屋子被照得通亮,两人上下定了格,也许这种场景只适宜出现在黑暗里,明晃晃地摆在这里,连建国自己也闭上了眼,此时他很后悔,想把灯关了,却找不到拉线,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那拉线正躺在地上兴灾乐祸呢。
      向天雁本能地“咯磴”一声跳到了地上,就那么赤裸裸站着,他晕头转向,当他终于想起那衣服是在椅子上时,建国已经抢先一步,一下子扑了过去,把床边椅子上的所有衣服抱在了怀里,这衣服就是铁证,他抱着那铁证死死不肯放手,然后又向后退到门边,用身子抵住门,到这时候他还没有忘记那婆娘还是自个的,不能当众展览。
      “咯磴”一声后,晓阳也“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她用双手拽着被边,用被子盖住胸部及以下,她头发蓬松,目瞪口呆,面色苍白,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冷漠、平静又回到了她的脸上,那冷冰冰的神情似乎在告诉建国,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看着办吧。她的嘴角甚至还撇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好像在说:这就是你不离婚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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