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

　　怎么，展大侠就不认识我了？

　　讥讽的笑声在展昭耳畔响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突然空出一个黑乎乎的洞，他一下就掉了下去……

　　简陋的甬道里并非全然的黑暗，前方亮有火光，展昭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这里离地面最少两、三丈高，他一掉下来，头顶的洞口就封住了，显然有机括控制。他心中一沉，巨阙剑护住胸口，谨慎地朝着火光走去。

　　他看到的火光是一只插在墙上的火把，前后方的甬道都黑漆漆的，就像整条甬道就只有这一只火把似的。

　　“大哥，今晚正正好，可以杀猫了。”

　　随着一道阴狠的喊话声，一条身影从展昭后方甬道走了过来。展昭侧了侧身，后背向着墙壁，他看到走来的那个人身材高大，手中提着流星锤，火把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正是被他们救出圣岛的杨一虎，只见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右手捋起铁锁链，抬起一只流星锤，拉开了架势。

　　紧跟着，从前方甬道的拐角处又有一条黑影走了过来，黑影提着一把大刀，压着嗓道：“那就杀吧。”

　　他的话音刚落，流星锤就向展昭飞来，展昭头一低，流星锤就砸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直砸出了一个大坑。在这条狭窄的甬道里，流星锤无法使用大开大合的招式，那杨一虎显然知道场地于他不利，招式皆为“喜鹊登枝”、“单龙吐珠”等只会使用到一只流星锤的招式，他极快打出，极快收回，流星锤尽往展昭的胸口和头顶招呼。

　　狭窄的甬道同样对展昭不利，巨阙剑不敢与流星锤硬碰，他全仗高深的轻功闪避流星锤，光是应付杨一虎就颇感吃力，紧跟着，对他更不利的事发生了，黑影提刀杀了进来，他以一敌二，瞬间落于下风……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展昭如何甘心，他还有好多心愿没有达成，心中拼起一股狠劲，接连使出狠招，他想先重创一人，这样他才有取胜的可能。

　　黑影瞧出他的意图，压着嗓提醒同伴不要与他硬拼，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二人车轮战，消耗他的体力。

　　“以一敌二，这么卑鄙呀！”

　　就在展昭快支撑不住之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跟着又有人从后方甬道走了过来。

　　展昭一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犹如吃了一粒定心丸，地道的入口是有机括的，但来的这位是谁？是贼祖宗！普通机括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的。同时展昭又感觉庆幸，当初冯子来找他帮忙，他并没有因他过往不光彩就全盘否决这人，他给了他一个机会，没想到他当初给对方的机会这时候反过来却是救自己一命的契机。

　　他心中一定，逼退那二人，跃到冯子来身边，对他说“这两人一个是‘病太岁’张华，一个是白虎金刚杨一虎”。冯子来则压低声音说，“洞口的机括我已经破坏了，撤出去再说。”

　　黑影这边也暂时收了势，他道：“没想到区区贱号，展大侠竟然也知道。”

　　“在下出道的时间虽比前辈晚，但也知道‘病太岁’之号在当时响彻整个江湖，说是区区贱号，前辈未免太过妄自菲薄。”展昭吐出一口，借此时机短暂调息。

　　黑影这时又看向展昭身旁那个笑嘻嘻的男人：“没想到开封府这次进了个讨人厌的家伙。”

　　“约，你对开封府这么了解呀，”冯子来嘴上从来不输，上下打量那人：“看阁下身形倒似熟人呀。”

　　黑影“嘿嘿”而笑，率先发难，甬道里再次血雨腥风，刀光剑影。

　　……

　　展昭收回思绪，揉了揉发酸的额头，想到那晚若不是冯子来出现及时，他大有可能会死在那条狭窄的甬道之中。

　　死在地下，连坟墓都省了。

　　他在心中自嘲一句，突然感觉人真的很渺小脆弱，就算武功高强如他，生与死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我和冯兄都决定先逃出去，那个杨一虎见我要逃，向我射来一镖。我卷了那枚飞镖入怀，突然灵光一闪，像他们这样的人，飞镖上或许喂了毒，我何不趁机装中毒，金蝉脱壳出来查他们，岂非更方便。我想通此处，当即就用我的剑割破了手掌，滴了几滴血在地上。”

　　……

　　展昭在冯子来之后跃上了洞口，他看到到处都是晃动的火把，知道开封府的大批人员这时也搜了过来，他左手突然捂住腹部，痛苦的叫了冯子来一声。

　　“你受伤了！”冯子来大吃一惊，当即折返回来，就要检查他的伤口。展昭带血的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重重地捏了他一把，跟着痛苦的说：“我中了暗器，可能有毒。”

　　冯子来立时醒悟，朝附近晃动的火把嚎了一嗓“快来人，展大人受伤了！”

　　跟着，冯子来留下，与郑疾、冯温等判官带队搜人，展昭则由欧阳蝶护送，被人抬回了府邸。他一进他的房间，展昭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让卫清紧闭府门，然后将怀中的飞镖拿出来，交给展逸验毒。

　　展逸很快就验出飞镖上有毒，展昭心中一定，跟欧阳蝶说了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

　　欧阳蝶觉得此计甚妙，至此他们分成了明暗两拨人，明面上由欧阳蝶、冯子来去查那片没人住的民宅以及民宅下的甬道，暗地里由展昭跟着假的乌有义，以期用这个提前下的饵，钓出他背后的大鱼。

　　张华是个谨慎小心之人，他一定会先确定展昭是否真的中了毒镖，最好的确定方法当然是找他的眼线——乌有义。

　　“欧阳大人，明面上的功夫你们一定要做足。”展昭深邃的目光望向欧阳蝶，“在此之前，你亲自跑一趟庐荫客栈，请薛神医过来。”

　　欧阳蝶笑道：“那下官可得慌一点。”

　　“最好慌出一身汗来。”展昭笑着接了一句。

　　待欧阳蝶走后，展昭又让展逸请来在他府邸客居的大侠武青，武青跟着冯子来而来，外人并不知道他的府邸住着这么一号人物。

　　他请武青这段时间在他的房间乔装他，只需躺床上睡觉即可。武青听后哈哈大笑，说睡觉是他的强项。

　　交待完所有事项，他坐在桌前，用旧布裹住巨阙剑，展逸替他找来一面铜镜，又从一屉中取出一只锦盒，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展昭将裹好的宝剑放在桌上，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i面具，他对着铜镜戴上了那张人皮，顷刻间他就换了一副面孔。他对着镜子仔细看，竟找不到一处瑕疵，真实得就像他长得就是镜子中的那副样子，这张人皮i面具正是“千面佛”的杰作，自从知道了开封府要抓张华，“千面佛”对展昭和开封府的要求倒是有求必应。

　　“取个名字，”

　　展昭沉思片刻，决定给自己这张人皮取名“陈眰”。

　　他抓起桌上用旧布包裹好的宝剑，向武青道了一声告辞，跟着就出了房门，他藏在一隐蔽处，目光中正是假的乌有义。他看着来了一伙人，淳于娟也在其中，她内疚又自责，哭得很凄惨，对这位姑娘他是佩服和惋惜的。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中午，乌有义和往常一样，吃过午食就开始打扫马房和给马匹添加草料，见草料见底，他向管事卫清报备，便出门采购草料。

　　他从后门出府，七拐八绕的往河西巷走，他拐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一个头戴斗笠，从头裹到脚的男人突然从一隐蔽处走了出来，极快地将乌有义拉进了身后巷道。

　　乌有义在面对这人时有些戒备，背靠在墙壁上：“我正要去河西巷呢。”

　　戴斗笠的男人没有说话，缓缓抽出一把钢刀，架在乌有义的肩上。

　　“你这是干什么！”乌有义声音都变了，赶紧站直身体。

　　“乌有义，摘下你的人皮i面具。”戴斗笠的男人声音异常冰冷：“快点。”

　　乌有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咒骂一句，气愤愤地伸手到自己脖间，摘下一张人皮，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一张瘦瘦的脸孔上有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像抹了油似的骨碌碌地转，灵活得像个小猴儿——他正是专捞偏门的“猴伶俐”——陶寿。

　　“满意了吧！”

　　他的声音顷刻间也变了，瞪着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喝问戴斗笠的男人能不能先放下他的刀，他很不喜欢脖子上架一把随时会要了他命的家伙什。

　　戴斗笠的男人仔细地看了他好几眼，这才收回了他的刀：“没办法，温言出事了。”

　　“他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难怪你在这儿堵我了！”陶寿恍然大悟：“是不是和南侠要死了有关？”

　　“他真要死了？”戴斗笠的男人问。

　　“谁知道呢，我又不敢进他房间看。”陶寿再次靠在墙壁上，满不在乎的说：“昨晚，他是被抬回来的，身上有血，听说是中了毒镖，管事的交待不准外传，我今日也是费了好多口舌才出来，本想着将消息带给温言，哪曾想温言出事了。哎呀，还真是福祸难料呀。”他一边说一边望向巷口和巷尾，观察两边的情况，机警的就像一个常年生活在山中的猎户。

　　“他既然中了毒镖，相当于一个废人。你去他房中看一眼，只看一眼，一眼一百两……”戴斗笠的男人顿了一下，改口道：“五百两金子，这买卖可划算？”

　　陶寿嗤笑道：“有钱挣，没命花有什么用。不要你五百两，你给我一百两，我卖你一个好消息。”

　　戴斗笠的男人抛出一袋银钱，也没数，直接丢给了他。

　　陶寿伸手接住，掂了掂，感到入手沉重，这才满意地放进了怀中：“昨晚他们请了一个人过来。”

　　“请谁？”

　　“一个神医，姓薛，和陷空岛有关。”

　　“薛！神医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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