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鸡感化炮灰

　　有了叶聆溪这位“本地”姑娘引路，众人很快顺着长街向城门南行，朝远处连绵的青山行进。

　　一路上，宁洛萦抱着啾啾不发一言，默默思忖着眼下这不符合原书剧情的一幕。

　　女主叶聆溪为何提前出现在大梁？又要去清泉山做什么？他们好心相救，她又为何要骗他们？

　　垂目琢磨了许久，宁洛萦仍没想通前因后果。毕竟这部狗血虐文是她数月前熬夜看的，一觉睡醒后，原书的内容早已被她忘了个七七八八。

　　可只凭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她也能看出小说剧情已经崩坏了！就没一个角色在认真走剧情！

　　“为何要走小路？”
　　周聿行淡漠的问询打破了沉寂，宁洛萦收回思绪，转头望向紧攥衣角的叶聆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女主的局促与怯意，他会有此一问并不奇怪。

　　“那宅子闹鬼，城里人都躲着走。”
　　叶聆溪声若蚊蝇，冲着街边一座府邸抬起葱白指尖：“我听说那家人犯了事被满门抄斩，夜夜都有鬼哭，县令请了许多道士驱邪都无济于事。”

　　不消她往下说，宁洛萦也察觉到前方的大路上空荡荡的，大白天的都没人敢往这里过，显然是都怕引鬼上身。

　　那宅子虽大，却也破旧，想是荒废许久，叶聆溪说的多半不假。无论她有没有女主光环，怕鬼总是人之常情。

　　这么想着，宁洛萦抬头看向贴满封条的大门，掀眸望了眼高悬的老旧匾额：“宁、府？”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原主的远房亲戚，再转念一想，原主的姓是先师取的，宁这一姓氏并不生僻，遇到同姓的人家也很正常。

　　“宁姑娘，你在想什么？”叶聆溪见无人应声，身侧的二人先后陷入深思，难免不安。

　　“啊，我在想蝴蝶效应。”
　　正在走神的宁洛萦随口应道，说罢方意识到这超出了古代人的理解范畴，只好解释道：“我们做的一件小事，会对将来之事产生巨大的影响。”

　　为了方便众人理解，她贴心地举例：“假如啾啾现在扇了扇翅膀，或许会在半月后给盛京城带来一场风暴，这就是蝴蝶效应。”

　　这番理论似乎不在众人的接受范围之内，大家也不懂鸡扑棱翅膀和蝴蝶有何关系。

　　侍卫们低声议论着“风暴是天降异象，国师须得开坛做法驱邪”，周聿行斜了眼她怀里的啾啾，对此不置一词。

　　叶聆溪笑吟吟地抚摸啾啾的脑袋：“宁姑娘的爱鸡甚美，我在家乡从没见过这样的鸡。”

　　宁洛萦：“……”
　　很好！果然没人听得懂！推广现代科学、破除迷信，当真任重而道远。

　　这一段小插曲并未耽误他们前进的脚步，不多时，一行人顺利出了城门，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往群山深处而去。

　　他们越走越偏僻，渐渐的再也看不到一个过路人。两个姑娘边走边闲谈，纵然有意放轻话音，可脆如银铃的嗓音在寂静山野间依旧清晰可闻。

　　周聿行无心参与闲聊，自顾自走在她们身前，只留给她们一个高冷的背影。谁也看不见他薄唇紧抿、眉心微拢的模样，丛生的疑虑使他心神不安。

　　他自然知道，叶聆溪不是小河村人，毕竟她将来可是辰国的摄政王妃。

　　前世两国之间的战事，归根结底是因她和朱毅之那场闹剧而起。
　　朱毅之是罪该万死，可她一个辰国人隐姓埋名混入盛京城，究竟意欲何为？

　　还有宁洛萦，她又何时变得这般好心？她可知晓所救之人的真实身份？若是不知，她为何要出手帮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再一想，周聿行忽地想起宁洛萦近来确实帮了许多人，还多是些出身寒微的村民农户。

　　一瞬间，他竟觉得这再正常不过，她本就是这样烂好心。

　　这念头才刚冒出便被他硬生生掐灭，他突然觉得自己极其可笑。宁洛萦行事自有她的算计，她分明是祸国殃民的佞臣。

　　他方才在想什么？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再错信一次祸国妖道，让大梁重陷绝境吗？

　　傍晚时分，烟雨初晴，苍翠群山之中，一行人“沙沙”踏过满地枯叶落花，依照叶聆溪的指引前往小河村。

　　是祸躲不过，宁洛萦认为敌暗我明，一味躲避村民并非良策，倒不如主动出击与其说清道理。若能得他们相助，寻找镇国剑便可事半功倍。

　　倘若村民们非不听，执意要抓她去河里喂鱼，那便叫他们瞧瞧侍卫们的拳头硬不硬，谁怕谁呢？

　　破除大梁封建迷信的第一站，清泉山小河村！

　　上山后，叶聆溪自觉走到最前头领路，脚步迈得越来越快，时常焦急地四下张望，几次回过头却又欲言又止，似是有所忌惮。

　　耳畔的风声里夹杂着诡异的“呜呜”声，脚下崎岖的泥泞小路愈发难行，若非宁洛萦知道原书女主是纯正的圣母傻白甜，她都快要怀疑叶聆溪是不是故意坑他们了。

　　众人又一鼓作气走了数十步，四周山风骤停，可那“呜呜”怪声丝毫未减，听着宛如女子哀怨的哭泣声，还仿佛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配上此地河神的传闻，委实有些瘆得慌。宁洛萦咬牙抱紧啾啾，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我是唯物主义者，我要相信科学，我……”

　　“五月十一哟——嫁女大吉祥哟——”

　　男女莫辨的戏腔尾音拖得极长，“咿咿呀呀”的回荡不休，打断了她的自我安慰，也成功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锣鼓与唢呐声随之响起，在所有人耳边不断回响，也将方才的幽怨风声掩埋。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人高马大的侍卫们都不由得腿肚子抽筋。

　　“停下。”
　　人心紊乱之际，周聿行低声命令所有人止步，朝树林深处远远望去，却见许多身着白袍的男男女女晃悠悠而来，慢吞吞地走向河岸。

　　他们边走边敲锣打鼓，嘴里翻来覆去的唱着同一句嫁女的戏文，眼睛都直勾勾盯着那条小河，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侧的林子里站着一群陌生人。

　　嫁女？若说这是哪家送亲，可这些人却穿着一身白，额头上还系着白色抹布，一副出殡样，哪里像要办喜事？

　　哪怕升州城风俗再古怪，也断断没有红白事都分不清的道理。宁洛萦越想越不对劲，皱眉扫视过那条长长的队伍，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队伍最后头的四名年轻男子身上。

　　树荫底下，他们四人正合力抬着一个大竹笼，透过上头仅有的小孔洞依稀可见内里有东西在动。

　　宁洛萦起初看不分明，直到他们将竹笼抬至岸边放下，她才借着阳光瞧见黑黢黢的洞里伸出一只人手，腕上好似还系着一条红绳。

　　竹笼里面关着活人！

　　想到客栈老板娘所言，宁洛萦瞬间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见佝偻着背的白发老翁挥了挥拐杖，四个男人随即齐齐点头，搬起竹笼慢慢走向小河。

　　他们要将活人“浸猪笼”祭祀河神，还大言不惭唱什么“嫁女”，这群人显然是小河村那些愚昧无知的村民！

　　“给我住手！”
　　“……小桃！”

　　宁洛萦和叶聆溪先后出声，话音未落，不等她拔腿跑向河边，耳畔便扬起一道劲风，迅捷地掠过侧脸，“咻”的声划破长空而去。

　　冷不丁听到有人叫停，心虚的村民们被吓了一跳，旋即便见一道银光击向抬着竹笼的四人，不过顷刻就直直没入他们身前的土地。

　　一声闷响过后，村民们定睛望去，才发觉地里插着一枚柳叶镖。若非前头的男人顿了一步，此物定会扎穿他的草鞋，再给他的脚掌添个血窟窿。

　　“好心”祭河神却险些痛失左脚，那年轻人慌得浑身一颤，险些失手砸了竹笼，惊怒交加地回过头去：“哪个兔崽子乱扔东西！？”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质问声，村民们纷纷从震惊中回神望去，只见两个年轻女子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
　　一个形容狼狈，一个抱着只鸡，这般做派全然不像大户人家的女儿，根本不足为惧！

　　“还不把人放了？”宁洛萦说着指了指正剧烈晃动的竹笼，终于明白了叶聆溪来小河村的真实目的——小桃是她忠心耿耿的丫鬟，她是来救人的。

　　双方狭路相逢，村民们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直到周聿行领着侍卫们走到近旁，驼背老村长才用喉咙卡痰似的破锣嗓子怒道：“哪来的外乡人？别捣乱！耽误了成亲的吉时，河神爷动怒，咱们村是要倒大霉的！”

　　望着高声附和的村民们，宁洛萦轻“啧”了声，心说拿活人献祭还讲究良辰吉时？这群人是真把自己当送亲的娘家人了？

　　“大小姐！快跑！”
　　竹笼里传出女子沙哑的哭喊声，叶聆溪急得红了眼眶，作势就要不管不顾地上前救人，宁洛萦抬手拦下她，微微摇了摇头：“别急。”

　　强抢或致村民们狗急跳墙，倒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宁洛萦将啾啾递给叶聆溪，徐步上前道：“什么成亲？你们都把人浸猪笼了，那姑娘连活命都难，遑论与人成亲？”

　　老村长恶狠狠地瞪她两眼，哼哼道：“你懂什么？她能被选中献给河神爷做新娘，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有了村长带头，村民们顿感有了主心骨，立马笑呵呵地点头附和，连声称赞河神爷能保佑他们一村平安、五谷丰登，几乎都要手舞足蹈起来。

　　可细细看去，他们眼中有明显的畏惧，那并非对神明的敬仰之色，而是深深的恐惧——倒更像是河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

　　宁洛萦若有所觉地看向浑浊的河水，或许是心理作用，她真觉得脏兮兮的河水里似有阴影一闪而过，像是大鱼，又像是长着人类的四肢。

　　宁洛萦收回目光，咳嗽两声示意大伙儿安静，淡然望着村长道：“既是福气，我看你也不赖，你怎么不把自己浸猪笼？怎么，还挺有谦让精神？”

　　“你！”村长黑了脸，重重地一拄拐杖。

　　宁洛萦拧眉冷冷地盯着他：“你什么你？生命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无论你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能剥夺他人活着的权利！”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老村长一噎，指着她半天没再挤出一句话。
　　村民们听罢神色各异，有人惭愧低头，有人茫然相视，有人眼中露出一丝恻隐。

　　周聿行抱剑扫了她一眼，按在剑身的五指微微蜷起，这是他近来第几回厌恶自己了？
　　厌恶自己时至今日，竟然依旧会下意识听信她的话，甚至略有动容。

　　“小丫头懂什么？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老村长强行收敛慌乱神色，颤巍巍回头看了眼泛黑的河面，嗤笑道，“你们这些外乡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你们心里有鬼，对吧？否则何须做这种要杀头的缺德事儿？”宁洛萦凉声反问，见村民们登时变了脸色，心下了然地“哦”了一声，俯身随意捡起一块石头。

　　迎着众人或诧异或不解的目光，宁洛萦慢条斯理地掂了掂掌心的石头，展颜一笑：“我的耐心有限，你们再不放人，我就往河里扔石头。若是触怒了河神爷，今儿谁也别想跑，全都打包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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