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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1
11.
鼓手生病住院的几天里，朝原琉璃和医院门口摆摊卖煎饼果子的师傅成功混了个脸熟。
起初是她来探望队友的时候看见附近的小摊前排起了长队，好奇心使然，她也凑过去站边上看。那看上去是个卖可丽饼的摊位，摊贩从早早备好的面糊桶里舀出一勺，倒在圆形的煎锅上，再用工具推开转上两转，一个均匀完美的面饼就成了，依据顾客喜好往里打鸡蛋加料，裹起来对切装袋，客人们一手交钱一手拿饼，钱货两讫。
和甜腻的可丽饼没有丝毫关系。
朝原琉璃掏出随身携带的日中词典，依次查到摊位名的四个字，约莫理解了小摊的主营业务。煎饼好说，就是那层淡绿色的面糊煎出来的饼皮，果子又是什么，也没看见摊贩往里面切香蕉。
可能是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没买，吸引了摊贩的注意，恰好过了最忙的时候，没什么人了，便主动跟她搭话：“姐姐，来份果子嘛？”
朝原琉璃：！
以她来北京后一碗内有了语言环境而飞速积累的词汇量和聪明的脑袋瓜，这一句她还真听懂了，应该是问她要不要买饼吧，不过这个发音好奇特，是北京方言吗？
手揣进外套口袋里摸了摸，很好，钱在，万事不愁。
遂勇敢上前，向摊贩伸出食指：“一锅、窝想要！”
“一锅可不行，您肯定吃不下。”听见不甚标准的中文，对方忍俊不禁，但舀面糊、摊饼的动作却一个没落，无比利索，“姐姐您是哪儿的人啊，从国外来的吧？”
“立本。”这一句也听懂了，朝原琉璃迫不及待地回答道，“Tokyo，东、东京……”
“原来是日本游客。”
摊贩的表情似乎有所变化，朝原琉璃了解过日中之间的历史，知道这是个相当敏感的问题，也做好了收到负面态度的准备，结果对方的下一句话却是：
“弗瑞（Free）！煎饼就算我请姐姐您吃的！”
12.
向其他人说了这件事之后，成员们一致认为是善良热情的北京市民（后经李桑纠正是天津人民）对待国际游客访华的友好表现，小林桑不做评价，李桑则无情戳破：“都哪儿跟哪儿啊？就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俊！”
一言以蔽之，长得好看确实可以当饭吃。
还是别人送的饭。
13.
但煎饼果子确实很好吃。
白嫖来的就更好吃了。
14.
吊了四五天水，关西人的精神劲儿头明显回来了，小林桑和李桑询问过医生后，决定给病号办出院。
考虑到之后大概不会再特地跑到这边来，朝原琉璃决定最后去光顾一次热心天津师傅的煎饼果子摊，并回赠一张Let me cry的单曲。
小林桑说天津的风貌和大阪很像，如果在那边遇见一个阿公阿婆，就会逮着你一直聊天，确如不拘小节的难波人。
橘司也跟着一起去了。
打好草稿练习了一整晚，真要说的时候却还是磕磕绊绊的。朝原琉璃回想起自己中学时选修中文的理由，“因为很难所以要学这个”，决定不带团队来北京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有勇气，也实在天真。
怎么没人告诉她汉语声调这么难？！
不过好歹顺利向煎饼师傅表达了来意，并递过去一张《Deep in your eyes》。
《Envy》对普通人而言可能还存在一点欣赏门槛，但月九主题歌就easy listening多了。
听完这番话，师傅先是一愣，继而放下搅面糊的勺，在围裙上蹭了几下，弄干净后才双手接过那张单曲碟，眼睛亮了：“姐姐您原来是搞乐队的啊？那我可得好好听听！这样，今天你们的煎饼我请了，弗瑞！沃弗瑞（all free）！”
“不不不行！”他们一共点了好几套，要是不收钱可就让人家白干了。朝原琉璃示意橘司快付钱，他掏出钱包，看着花花绿绿的一叠钱，稍作思考，抽了蓝黑色有四个头像的那张出去——
煎饼师傅：（疑惑）（吃惊）（吓晕）
“啊，这个不行吗？”橘司下意识切回了日语。出发那天风见把换好的人民币发给他们，需要花钱的时候就按上面的面值来，先给100的，一般什么都能买得到，如果不行就再加一张。
他正想再抽一张，朝原琉璃赶紧捂住他的手，唯恐煎饼师傅觉得他俩是来找茬的。买几个饼而已，哪里需要这么多？
橘司会意，明白了，收回100，抽出一张黑茶色的50块。
师傅：惶恐不安.jpg
小狗：？
15.
大小姐（按住小狗的头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来捣乱的！”
16.
小林桑一边吃一边听完了两人坎坷的结账经历，摆出一排各种面值的第四套人民币，让李桑示意了正确的付款姿势。
“先给一元的，如果不够就加，两张都不够的话就给这张五元。”
“五元也不够的话就继续加一元或两元，对方还是摇头你就出十元。”
“尽量用小面额的组合结账，五十和一百对摆摊的小贩太大了，他们找不开！”
勒密库莱：“噢！！！”
“而且你一上来就掏一百的，人家可能还觉得是□□，不敢收。”
听了小林桑的翻译后，橘司惊讶脸：“真、真的吗？”
李桑：“没赶你们走都是看在人小姑娘的面子上。”
朝原琉璃：“emmmmmm……”
城岛夕月：“难怪琉璃那一份打了两个鸡蛋还有两块果蓖儿四根油条！”
小林桑突然激动：“天呐！城岛桑会说北京话了！”
17.
对外国人而言，会在中文单词里发出er音就算会说北京话了。
确信。
18.
煎饼师傅最后还是收了俩老外的钱。
给漂亮姐姐做了个巨无霸顶配果子，其他的还是按常规来。
并且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师傅在家乡时也是个热爱音乐的青年，和同学组过不成气候的乐队，前些年还特地上京来工体看演唱会。
北京很大，但追求梦想也不容易，四处碰壁后认清现实，落了地，支了个摊卖正宗的天津煎饼果子。绿豆泡发，磨成浆，做成面糊，煎饼的面皮要摊得薄而均匀，下锅现炸果蓖儿和油条，打个鸡蛋，小葱大葱各来一撮，再刷上甜面酱、腐乳汁儿，放干辣椒，裹好对切装袋，一气呵成。
上不了悬挂镜面反光球的舞台，这不足两米的煎饼果子摊高低也是个自我展示的舞台。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在伟大祖国的首都，能遇见正儿八经的歌手也是个稀罕事，何况还是外国歌手。
而且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不知在哪儿听过。
依靠双方的蹩脚中英文和肢体语言，煎饼师傅得知朝原琉璃和橘司想要去听听中国的摇滚乐，登时兴致更盛，给两人列了几家淘碟的好去处，以及能看演出的酒吧，但驻唱歌手的水平怎么样那就权看运气了。
回去的路上，橘司问要去听听吗，朝原琉璃颔首，说当然。
“当初遇见阿司你不也是因为去看了中目黑之樱的告别live？”
19.
橘司顿足。
再次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心里的静海随之荡开了圈圈涟漪。
他当时是为什么改变了主意？Sakura的坚持劝说么？他说Yusuke桑在地下是个小有名气的贝斯手，试试和他组队，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但其实那时的自己并不在意递来邀请的是什么人，有多厉害也都无所谓，只有十八岁的小地方男孩比起隐约可见的前途，情绪的宣泄才是第一位的。
哥哥们在讨论后同意解散乐队，身为末子，他只能在缄默中接受这一切。
趋光动物在见过光之后再想回到黑暗中是很难的，也许要打断骨头，也许要切除感光神经，无论如何，他都决定接受。
然后他就遇见了朝原琉璃一行人。
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女，但那时气场就已经很强了。
的确无愧粉丝给予的真神之名。
20.
假如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本绝对正确的岁月之书，详细记录了正在阅读它的读者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那么身为读者的你，是否想要翻到最后一页查看自己的命运？
橘司想他应该是不愿意的。
有利于自己的未来就闭口不谈，相反则拼尽全力试图改变，但倘若改变也是命运早早写下的一笔，那么一切都会显得很可笑吧？
是以他更在意当下的每个瞬间。
一个一个瞬间组成或平凡或激动的日常，无数相似的日常又组成一张名为Let me cry的大网，将他们牢牢裹在一起。
此时此刻，中国，北京，西单路口，宽阔热闹的音像大世界，人们穿行于其中，在各排货架上聚精会神地寻找自己想要的cd或磁带。
四周传来的陌生语言让橘司如同置身另一个世界，扭头看见朝原琉璃在入口热卖区认真研究外国歌手cd的侧脸，他稍显不安的心又稳稳回落。
“阿司！”她倏地叫了他的名字，朝他招手，“看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他走过去，看她欣喜的发现。
21.
这对本地人来说是平凡的日常，对他们则是珍贵而新鲜的瞬间。橘司暗自忖想。
而过去的初见时刻与现在的相处时刻以一种隐秘的方式交汇了，他有一种奇异的感受，好像在告别live那夜里，他就预知了今天的这个场景。他遇见她，就是为了和她一起经历这些日常。
抱歉，“遇见”这个词实在是太轻飘飘了，完全不足以承载吉他手累积至今的情感份量。
她是，自黑暗之中降临在他身上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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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狗付钱，狗好；经纪人乱说，人坏
不知不觉快一百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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