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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3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从以前到现在都喜欢小杉。”
像是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杉原康弘愣住了，手里的安全带拉到半途，整个人浑身上下写着一个巨大的问号和感叹号。
“你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朝原琉璃却不以为然：“那我总不能说讨厌你吧。”
“……”仿佛语言系统错乱，杉原康弘深呼吸两下才恢复了正常，“那……我以前不怎么待见你的时候，你不生气吗？”
朝原琉璃忍俊不禁，敢情这人真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呢？
“你别光笑啊，你要是真有气，我……要不你打我发泄吧！”杉原康弘咬牙给出了一个提议，但随后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不然我多过意不去。”
“幼稚鬼杉原，我从来不靠暴力手段出气。”嫌弃地上下扫视过坐在驾驶位的某个傻子，朝原琉璃摇摇头，又说，“你不待见我和我哥是正常的，我能理解，你后来不也在作曲上给了我很多帮助么？”
才气这种东西是掩盖不住的，还在神奈川学琴的时候，朝原琉璃会在结束练习后稍作停留，杉原康弘则会偷偷把小提琴换成吉他，弹自己新写的曲子给她听，有时也放磁带，在那些或是狂暴或是激昂的音符中，她能够感知到他如大海一般广阔深远的内心。
悲伤愤怒时会掀起巨浪，平静愉快时能看见海面倒映的月亮，偶尔一个风平浪静之夜，鱼尾水妖从深海爬上礁石，用歌声诱惑操控航船的英俊水手。
后来听说他组建了一个叫做Pinocchio的乐队，写歌、排练、演出、解散，又进了一个新乐队，总是兴致勃勃地做着音乐，十几岁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她是很佩服的。
“朝原，”视线统统落在朝原琉璃脸上，杉原康弘郑重其事地唤着她的姓，“你会不会太好脾气了一些？”
你会不会太善良了一些？他其实想问。
“我只是习惯性待人友好。”不友好的那一面没让你看见而已，朝原琉璃心道，但如果是樱川凛子或者小渊研斗大概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吧？
杉原康弘：“这就是你总是对我释放善意的原因吗？”
朝原琉璃：“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不假思索地做出选择：“先听假话吧。”
“我们不是已经出道了吗，讨好前辈、多多积累人脉总是没错的。”
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杉原康弘一眼就能看出朝原琉璃在跑火车，更别说Let me cry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四个自闭儿童，噢，主唱和队长一个负责演出mc一个要对外交涉，可能还会稍微多说一点。但是不主动结交朋友，酒局里也难见到，就这么一支坚持慎独路线的乐队说要增加人脉，他能信就怪了。
“算了算了，真话。”唯恐她又随便找话搪塞自己，杉原康弘出言警告，“你别想糊弄我，否则我马上就把车开到伯父伯母家去。”
朝原琉璃一时间不知该笑该气，他难道以为他可以从她那老派作风的政客父亲那儿得到什么好脸色吗？
但到底还是没有随便应付：“纯粹就是觉得你一直以来很不容易罢了，所以希望你在和我相处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松弛。这不是同情也并非怜悯，小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音乐家的结合并不意即彼此都拥有了共鸣强烈的灵魂伴侣，才华洋溢、敏感多思，这些特质注定真正的婚姻生活必然充满了摩擦与火气。即便是每周仅一次的大提琴课里，朝原琉璃也曾目睹过杉原先生与师匠的争吵，后来才知道她与老夫人的关系并不融洽，嫁进来之后二者就经常吵架。可想而知，杉原康弘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生活成长，还要被逼着学习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小提琴，这是何等的痛苦与煎熬。
但自己家又能说得上好吗？朝原琉璃不这么想。
杉原康弘也在偷偷观察朝原琉璃的表情，见她没有因为自己提到朝原夫妇俩而生气，这才放下心来，但听明白她说了些什么后，心情又变得复杂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你呢，我妈告诉我你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僵住，笑容都来不及撤回。好在这两年的演出里经历了太多突发事件，朝原琉璃可以自如地切换到Serai模式，回应道：“小杉，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可以获得的，我不后悔……嗯，不后悔。”
老师应该是和母亲大人见面后得知自己没回过家，所以才会借用生日将至准备了礼物这个由头把自己叫过去，朝原琉璃也很配合地在聊天里多说了些自己的近况。她其实也有很久没见过母亲了，上一次是去年十月外祖父生日，她久违地回了趟清水家，惊觉母亲清减不少，询问是不是身体不适，母亲摇头不愿多说，只肯同她聊聊乐队和哥哥的事。
然后是二月末，彼时正在紧张筹备着涩谷公会堂的演出，要不是母亲把电话打到经纪人那里，连朝原琉璃都忘了今天居然是自己的19岁生日。
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和母亲见了一面，母女俩的会面再往前追溯就是8月了，乐队和Sony谈妥了签约条件，但两个未成年还需要父母到场签字。把电话打回家时，朝原琉璃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母亲却反过来安慰她，语气欣慰而愉快，“我们琉璃下定决心去做的话，果然没有什么做不到”。
比起major时平均年龄大多在25-30岁之间的其他乐队，Let me cry无论是不到21岁的出道年纪，抑或是结成时期尚短便走出地下的独一份经历，都足以成为四个人自鸣得意的资本。
朝原琉璃努力搜刮回忆，但是从离开家的那天起，她和母亲共同出现在一个画面中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她不便回家，不便打电话过去，不便提起父亲与哥哥，唯恐将母亲推向更尴尬的处境。
倘若那时没有背着家里申请退学、故意向小渊研斗说出那些话，母亲便无需承受养育出一个叛逆女儿的指责，自己也不至于有家难回，活像个流落江户的游魂。
但也正如她所说，没有不付出就能收获的道理，她选择成为Serai，就理应割舍下朝原。
“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不舒服？”杉原康弘担忧地看着朝原琉璃，“还是我不该提……”
“没有。”她迅速截断他的话，又回到先前的话题，“小杉，我曾经以为我们不会是一类人，但恰恰是不同路的你和你们，展现给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人完全可以大胆追求自己想要的。我非常感谢你、感谢隆一，还有真矢他们，为此我会永远喜欢Luna Sea。”
“你干脆当我是Slave好了。”朝原琉璃笑着说，把谈话气氛主动引向了轻快的一端。她没撒谎，也不是糊弄，把杉原康弘划入密友行列固然有微时相识和感激的因素在，但归根究底，是她认为他好像过去某个时候的她，只是他比她勇敢，认准了人生目标就不放松。如果她现在能多多给予他支持和关爱，大概也就等同于爱护与鼓励曾经的自己了。
就算差点被打死，就算姓名只剩下琉璃，就算化作漂泊海上的孤枝，你也要坚定踏出第一步，去寻找你最想要的东西。
大小姐难得袒露这么多的心声，杉原康弘正感动着，想说点什么回应，电话来了。
这个时代的移动电话远不如日后那般小巧便携，体积不小，存在感强烈。杉原康弘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不甚清楚，他连忙抽出天线，信号才慢慢转好。
“我是Sugizo……嗯，刚吃完饭从妈妈那里出来，下午没什么安排……好，今天一起吃晚饭，待会儿见，拜拜。”
换了往常，朝原琉璃也许会调侃这个亲友一直想让自己去配备的移动电话，但眼下不一样了。
“女朋友啊？什么时候好上的？有照片吗？我想看看。”她连连发问，就差没把“我想听八卦”说出来了。
Bandman自然没有偶像的恋爱禁令，事务所和经纪人顶多叮嘱一下不要搞出人命来，别的什么都不会说，所以杉原康弘没瞒着周围人自己谈恋爱的事，但Let me cry忙得脚不沾地，他找不到机会和朝原琉璃说。特地约出来见面或者专程打个电话汇报恋爱也怪怪的，他又不是要结婚。
只是现在被她撞上这通电话，还用那么促狭的语气询问是不是女朋友，他反倒不自在了，心里还多了点儿异样的情绪：
你怎么不生气我瞒着你谈恋爱？
一向心直口快藏不住话的Sugizo桑当然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朝原琉璃听了不禁失笑：“我为什么要生气？这是你的私事。”
“你……真的不在意吗？”
“我只在意你的感受，如果你因为某个人而感到幸福，那么我也会很开心。”她回答说，“小杉，我会一直站在你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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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太过亚撒西也是一种罪啊我的小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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