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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2
惊吓之余，当事人之一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尽管歌手、尤其还是非偶像路线的女歌手没有恋爱方面的禁忌，但和同一个人时隔许久被拍到第二次，要是还说是朋友聚餐，会很影响大众观感吧？没人信，也显得不够诚实坦率。
朝原琉璃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那我的名字要放在前面。”
河村隆一：？
“文春，”她吐出这个词汇，他随即了然，明白了她在在意什么，“记者把我写成了藤间照薰的新欢。”
如果狗仔们都知道朝原琉璃的背景，下笔时恐怕就不会这么轻率了。
“看来我还得更努力才行，必须要让全日本的爷爷奶奶们都记住我的名字，这样就没人会随便写我的八卦了。”
这话让河村隆一哑然失笑，还以为她不会介意自身事务被当做饭后谈资，毕竟随着乐队人气上升，主唱作为最受瞩目的位置，首先让渡出去的就是私生活，结果她还是介意的，并且介意的地方也……很特别。
但会这样想的，毫无疑问就是朝原琉璃。
河村隆一回忆起了两年多以前的那一面，当时她坦陈了要踏入主流音乐界的野心。在那个从朝原琉璃变身为Serai的瞬间，他看见了火焰在她的眼中摇曳。到如今，那把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燃得更旺了。
莫名的安定感涌现出来。他读过十月的那封来信后，确认了她还没有屈服于软弱而掉落悬崖，现在则是更进一步，知晓了她心中尚有强烈的欲望，系在代表世界与代表自身的两端。
欲望这个词，反过来说不就是生命力的意思么？
她不知道他此刻所想，只是一直站在原地很冷，搓手催促道：“快点走吧，别因为磨蹭又没赶上。”
“好。”跟上朝原琉璃的脚步，河村隆一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假如红到了爷爷奶奶们都听过名字的程度，记者们应该更喜欢写你的八卦了。”
朝原琉璃叹了口气，自嘲一般：“所以我才说‘随便’，至少到那时候狗仔们都知道国民想看谁、会把谁的名字放大突出。”
“真是了不起的目标。”
“不是约定过要成为日本第一么？我当然不能掉队。”
他稍感意外，没想到她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但联想到更早之前关于卷发的尝试，又觉得以她的细致性格和好记性，记住什么都是正常的，忘记什么、忽略什么恐怕才值得深思。
于是他也顺着她的话道了恭喜，祝贺Let me cry的一位和百万销量。
“谢谢，”近期大概是免不了要被各类恭喜溢美之词轰炸了，不过总归是值得高兴的事，朝原琉璃心情很好地开起了玩笑，“很快新单曲就要发行了，拜托河村桑继续支持吧。”
“什么时候发？”河村隆一问起了具体的时间。
“大概三月初，最迟不会超过上旬，这两天在抓紧录音。这次也是我作曲，回来还没休息两天就被侑介抓着把旋律完善了交给他编曲，我们队长确实是个工作狂。”
“在去中国期间写的？”
“是，得知阪神大地震发生后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悟吧。”
“那就更要听听了。”
聊到新曲，朝原琉璃就有一肚子话了，尽力在避开关键信息的基础上捡了点能说的说，并穿插了一些北京见闻。河村隆一也讲了点在爱尔兰拍摄mv的趣事，像是在莫赫断崖上全队都被凛冽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而他还有仰躺在地面上佯装平静的镜头等等，风景自然是很美的，但这次因为工作飞过去就像是一趟受苦之旅了，远不如勒密库莱的北京行听起来有意思。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朝原琉璃说的那一家手工修表店，藏在下北泽某条街的尽头，需要爬一个长长的上坡。过程中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是爬到了才发现没开门那自己应该无颜再见河村隆一了。
修理铺子不算很大，但东西陈设井井有条，店里这个时候没有客人，只有一位头发已近花白的店主。认出傍晚来客是谁后，正在收拾柜子的男主人热情迎上来，喊着朝原琉璃的名字询问她今天怎么来了。
“我朋友想修好这块表，给即将结婚的妈妈一个惊喜。”朝原琉璃把小心拿了一路的表盒打开递过去，“慎之助爷爷，拜托您替我向英仙奶奶说点好话，加个塞，让她最近先修这个吧。”
“客气什么？我先看看能不能修。”
男主人掏出胸前口袋里的眼镜戴上，才取出里面的手表认真观察。先是翻来覆去看款式，其次看背后铭刻的信息，接着又翻开表盖触摸指针，一番研究后有了个大致结论：“应该可以，不出意外是里面的零部件坏了，这款表停产很多年了，所以配件也难买。不过别担心，我这儿是有的。”
“那就拜托您了。”
“好说，我写个单子你们拿着，下周一来拿，能赶上婚礼吧？”
男主人看向了河村隆一，他立刻点头，表示没问题。
来这一趟总算办成件事，朝原琉璃放下心，和男主人说好过几天带上从中国背回的礼物再过来打扰。
出了修理铺，两人慢慢往回走。下坡路轻松，也不同于来时的心境，即便是在二月的户外，回程走起来也别有一番闲适滋味。
路过一家设计复古的咖啡店，一致同意进去喝一杯。
店里人气挺旺，一楼几乎没有空位置，点完单两人便上二楼寻了个角落，一边喝免费的热柠茶一边闲聊。朝原琉璃坐下来详细解释了同那位男主人的关系，对方是外祖父年轻时因缘际会下认识的朋友，家里从明治末期就开始做钟表器械的修理了，妻子是战时逃难来到日本的朝鲜人，结了婚发现她在修理一道上更有天赋后，公公就将技艺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儿媳妇，所以现在这家店主要的技术活也是女方在做。
她自己就是这对修理铺夫妇看着长大的，关系也像祖父母和孙女一样，加塞一块表而已，不算什么。
河村隆一听罢，当下心说再从朝原琉璃这里发现什么神奇的人脉都不会惊讶了。
“家族的庇荫，我只是得幸沾了点光。”她看出他的想法，纠正道。
他饶有趣味地问：“琉璃，你似乎很在意这个，是吗？”
“什么？”
“家族的庇荫。”他学着她的口气重复了一遍，“觉得自己能拥有这一切都是幸运使然吗？”
朝原琉璃正欲开口，却又被河村隆一抢走了说话的时机：“或者说，是想要尽力把自己所取得的成就都和你的家族分割开来？”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难以为自己辩解。直到拿下周榜一位才决定回家去，倒像是验证了这两句话。一边只想要靠自己做出点成绩来，一边又比谁都清楚能走到今天绝对少不了家族的力量，她知道自己很矛盾，却无法从这个漩涡中摆脱。
说话时河村隆一仔细观察着朝原琉璃的表情，确认她没有感到冒犯而面带愠色，他便继续说了下去：“恕我直言，以你的背景，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成功并非单纯依靠自身努力，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假如要在奇怪这件事上分个高低，那我的确从小到大都是同辈里的佼佼者——有劳了。”不轻不重地讥嘲了自己一句，恰好咖啡送到，朝原琉璃对店员笑着道了谢，端起其中一杯先行品尝，风味还不错，柔和甜美，有西番莲与核果香，于是催促对面的歌手桑也快试试。
“但如果不是那样，我们也不可能有机会一起坐在这里了。”喝了口咖啡，河村隆一说，他当然可以理解她当初的举动有多么惊世骇俗，“我的意思是，你完全不必为此感到负担。出身越好，拥有的资源就越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做成事的。就拿地下乐队来讲，一场演出首先需要确定人员、时间、地点，只是有钱却不知道怎么制作demo、联络场地、进行宣传并售卖门票，也是开不成的吧？”
“是的。”她附和了他的说法。
“Let me cry能从那个时候走过来，不仅仅是因为主唱有钱，不是吗？”
朝原琉璃握住杯把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扬起笑脸，深刻的眉眼在屋内灯光下显得很灿烂：“隆一，你是在宽慰我吗？”
“是。”他没有任何犹豫，“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少一些顾虑和负担。有时候无所谓一点，反而可以活得更自在。”
“谢谢，我是说，真的谢谢。”被人关心总是件温暖的事，朝原琉璃并非不知好歹，只是对她而言要做到不过度思虑依旧很难，“会努力向这个目标前进的。”
不过——她忽然想到——祖父这么说，朋友也这么说，是因为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吗？她未尝没有要尽可能抛开原本身份去证明自己的念头，但落在其他人眼中是否是一种和家族对立的表现？又或者说，她所认为的“自食其力”实际上只是给别人添了本来没有的麻烦？
又想起回日本前田中桑说的那些话，朝原琉璃觉得自己急需正视这个问题。
“你知道我妈妈的事吧？”发觉她情绪不大对，河村隆一及时岔开话题。
朝原琉璃答是，不过印象更深的是他被判给父亲后无法忍受便去找母亲一起生活了，从小就是主见和行动力都很强的孩子。
“我也是去年底才知道她和一位清水先生交往并有了组建家庭的打算的，按理说，经历过两次失败婚姻的女人都很难再有勇气结婚吧？”
“是的。”不想让他认为自己回答得太简略是在敷衍，她补充道，“真巧，我母亲出嫁前的本姓也是清水。”
“想必不是同一个清水。”河村隆一调侃了一句，朝原琉璃也露齿而笑，“我妈妈是那种优先为自己而活的人，想爱就爱，不爱就分开，再继续寻找并投入新的感情。我的梦想也是像她那样，无论经历过什么都能勇敢面对生活。”
“只谈勇气的话，我认为你已经做到了，隆一。”无论是剪掉头发、亲自打碎亲手建立起来的形象，还是一直都那么自信自爱从未表现出低落的模样，这些都是很了不起的成就，朝原琉璃自问做不到，至少不能轻轻松松做到。
“你也是很勇敢的人啊，琉璃。”
她下意识反问：“我是吗？”
“你当然是。”他说，紧接着说出了原本预设好一见到她就要告诉她的话，“我找到了你的信，并且认真地读过了。”
“你读过了？”大脑自动调出那一日的记忆，朝原琉璃怔愣在原地，嘴巴微张，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本该顺着她的话回答是，那一瞬间她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更接近于电子设备无法响应的呆滞，但河村隆一却有了奇异的错觉。
仿佛自己再说下去的话，面前这双纯黑如夜的眼睛里，就会滚落出意味不明的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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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月的更新kpi提前五天完成了，耶
这章发出来应该就37万了，我现在每看到总字数多加一万心里都会咯噔一跳，好像死去的完结flag诈尸并狠狠踹了我一脚（烟）
episode.2应该会写完整个90年代，episode.3就概括性地写写新世纪的二十多年，但就现目前大纲里列的内容来看，也还是道阻且长啊……莫非我真是长篇选手？
另，前几天就收到了私人站短，有读者送新年祝福，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活动但还是谢谢了，元宵没过都是年，再次祝愿大家都健康快乐，想躺就躺，不劳而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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