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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8
一夜无梦。
久违的亲密交流带来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餍足，澡洗到一半朝原琉璃就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擦干身子穿上睡衣，抱回卧室床上。
确实难得有一天深睡眠，她醒过来之后很精神，浑身上下仿佛都充满了能量。
早饭也是竹野内丰做好了才叫她起来吃的，金枪鱼三明治，放沙拉酱、黄芥末青瓜酱和两片番茄，还有速溶黑咖啡，简单快手的白人胃早餐。
哪怕知道朝原琉璃对食物品质没有太挑剔，他还是解释了一下家里没有咖啡机的事情：“厨房太小，没地方放了。”
“没关系啊，我连便利店的过期饭团都吃过。”说完她又低头喝了口咖啡，其实也能喝，但明显过萃了，焦苦有余而回味不足，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一些住在巴黎郊区的作家：常年裹着唯一一件黑色大衣，交了房租手头就拮据得不行；吃一小片打折买来的长棍面包，一根只要50生丁；烟要省着抽，所以烟灰缸里全是短短的烟蒂；房东提供免费的咖啡，每天早上都会煮一大壶，正好是一天的量，但风味可就别想了，除了苦品不出别的，但也正是因着这份苦涩，才能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坚持写稿。
不过这个印象固然刻板，却也有一定的道理在。痛苦是灵感的源泉，艺术家们可以出名、可以有钱，但活着的时候千万不能过得太幸福，否则就会在安稳逸乐中消磨掉才华，什么东西都写不出来了。
“真的吗？”不是没听过地下乐队的传说，成名前需要打几份工维持生计和做音乐的开销是常态，但竹野内丰很难想象朝原琉璃把一分钱掰成两分钱用的样子，她最艰难的时候应该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做第一张专辑的时候，录音录到了凌晨四点，我实在太饿太困了，唱不好歌，夕月就给了我一个饭团。吃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味道有点奇妙，但是也没有多想，我都没加热，吃完就接着去录音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已经过期两天了，被他忘在了包里，所以我其实包容性很强的。”
“还是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太无所谓，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丰君也不会让我吃出毛病的，对不对？”
总觉得她是在撒娇，但他没骨气，对这种话很受用。
既然说到了吃上，朝原琉璃也讲了一些在北京的吃喝见闻，包括但不限于李桑的玉米饼、队长带回来的糖画、医院门口那位天津摊主免费赠送的豪华巨无霸煎饼果子。竹野内丰一开始还听得颇有兴致，到后面就逐渐变了脸，乐不起来。
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变低，她及时刹住，问：“是不是有点无聊？我其实另外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是……”
“Se酱在哪里都很受欢迎。”竹野内丰看着恋人的眼睛，说道，“……让我有点担心我的位置。”
朝原琉璃稍一思索，反应过来他是在……不安？还是在表达不满？但无论是什么，都让她有些意外，能够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情，是很难得的品质。
“那我可以做什么来消除您的担忧，竹野内老师，请教给我吧。”
“Se酱。”
“嗯？”
“没关系，是我……”
“我知道了！直到巡演开始之前，丰君和我多多见面吧。”她握住他的手，眼睛弯出笑弧，“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去。”
竹野内丰反手和她十指紧扣：“你接下来会很忙吧？不是说要筹备新歌？有空的时候我们就见面，没时间打电话就好。”
“是，但没有发歌后的宣传期忙，如果要开巡演，就得去外地，日程会更紧张，但是……”
“但是什么？”
“假如丰君说想我，就算是在北海道演出，我也会一结束就立刻飞回东京的。”
“真的吗？”
“我是你的女朋友嘛，你可以向我要求更多的。”朝原琉璃如是说，又略微用了点力气，扣紧那只同自己交叉而握的手，“我允许你拿走更多的我。”
听见这样的话，竹野内丰几乎不可能不动容。
在Laughter创作的各类fanfic里，Serai大多以两种极端的面貌出现，要么是毫无感情的神，要么是柔弱的哥特少女。这其中又会着重刻画她的眼睛，纯黑色的虹膜，和瞳孔的界限相当模糊，初看会给人深邃之感，进而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仿佛直面了未知的黑洞，遭受精神冲击。基于此，出道早期的Sera时常戴着美瞳，一是维持视觉系乐队主唱的形象，二是避免无意中造成惊吓。但无论是哪种人设，Laughter都会以充满耽美幻想的笔触描写那双神秘幽邃的眼睛，任何人只要和她对视过，就无法不被她取走灵魂。
这些描述固然有戴上粉丝滤镜的夸张成分在，事实上却也不算太离谱，至少竹野内丰就觉得，被她专注凝视着，他就无法吐露推拒之词。
他很想问她后背的疤痕是怎么回事，都不用多加思考，光是他第一次触碰到时她那可怕的应激反应，他就知道这必定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
诚然，他不想惹她生气难过，更不是故意添堵，他只是有种确切的直觉，不能越过那堵由伤疤组成的高墙，他就始终不能接近最真实的她。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那就……陪我对一下台词吧。”
朝原琉璃的眼睛忽然点亮了，想到之前听竹野内丰说过的新剧面试，甚至还特意剪短了头发以便贴近角色，如果拿下了那她也会为他高兴。
“是之前你说要去面试的春季档吗？已经签约了吗？”
“虽然还没签约，但是基本定下来了，我拿到了前三集的剧本大纲。二月中旬开始剧本围读，三月上旬进组拍摄。”
竹野内丰找来了那份大纲给朝原琉璃看，封面上写着档期和剧名，星の金貨/1995年水AX22。
“星之金币？”她接过来，却没翻开，念了一遍剧名，日本电视台的水十档，比黄金九点档次一筹，但也是很好的档期了。
“对，我扮演永井拓巳，番位上来说是第三，是个医生。”竹野内丰做了详细说明，“主役是酒井法子桑，二番大泽隆夫桑，我和他饰演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
“然后你们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仅凭这个设定，朝原琉璃就可以猜得到大致是个什么剧情了。
竹野内丰本能地瞪大了眼睛，好奇她怎么知道的。
“三角恋有冲突有看头，这么设定不奇怪，丰君的角色是什么样的？”
他随即简单介绍了人物和剧情：缺爱暴躁的花花公子遇见了来东京寻找婚约者的哑女，在相处中被对方的真诚善良所打动，但随后却发觉自己喜欢的女人早已有了意中人，正是因为意外状况而失忆的大哥。整部剧就围绕这么一个“他爱她她爱他他也爱她但他们好事多磨”的核心情节展开。
朝原琉璃听完做出了很狗血的评价，但可以判断收视率不会低，俊男美女曲折艰难的爱情争夺战正是当下观众最爱看的。浪子回头献真心的人设不新鲜，但每一次都能让观众买账，研音确实是会挑本子的。
“感受到了贵社对所属俳优的诚意，”想了想，朝原琉璃说，“不出意外是能收获很多的一部剧，我也会每周三晚上观看放送的，请好好加油，拓巳医生。”
她这样反而让他有些惶恐了，不知道到时候拍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第二部剧就拿到番位如此靠前的角色，当然是机会没错，但压力也非上一部剧可比的。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竹野内丰挤出笑，说。
“我昨天有说过吧，在北京的时候我写了一首歌，我自己觉得很不错，成员们也夸我是天才，会作为新单曲发表，”话题转换得挺突然，但她还在说他也就安静听下去，“不要害怕，也不要太有负担，一定可以演好的，因为你是被天才选中的男人。”
他哑然失笑，原来她是想鼓励他，而且还是用他曾经说过的话……这实在很难让人不感动。
“Se酱……”琢磨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只能用上这个俗套的形容，“很温柔，总是那么温柔。”会让人产生错觉的。
朝原琉璃摇摇头，对这个词敬谢不敏：“如果哪天见到我发脾气，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而且……”
“而且？”
“其实我想问很久了，丰君为什么一直叫我Se酱？我不是有意见，只是好奇，因为我身边的人认识久了之后都会叫回本名。”
她实在好奇很久了。刚出道时她才18岁，出去参加音乐节或是偶尔上音番打歌，往往是全场包括staff在内最小的那个，周围亲近的人都习惯叫她Se酱，偶尔被叫本名时，反倒有被当成成年人严肃对待的感觉。当然了，也就是那时候年纪小才会这么想，如今已经不会刻意区分Serai和朝原琉璃。两者非是对立的关系，而是一体两面，没有朝原琉璃就不会有Serai，没有Serai朝原琉璃也没办法健康地成长，所以叫什么都可以，任何一个名字都是她。
作为回答，竹野内丰说起了去年和朝原慎太郎那次男士only的续摊。两个人找了家清静的club继续喝酒，边喝边聊，话题自然也是围绕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所展开的。朝原慎太郎问了很多出道后的朝原琉璃的事，但有一些太早的事竹野内丰也不甚清楚，只能讲讲他如何认识她如何喜欢上她以及如何稀里糊涂被她选择的经过。
“有点奇怪……”朝原慎太郎喝光一杯酒，手指轻轻敲着吧台的桌面，“我和竹野内君坐在这里聊我妹妹，你管她叫Se酱，我说的却是琉璃，听起来就像在讨论两个不同的人。”
竹野内丰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那句“也许Serai和朝原琉璃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对朝原慎太郎而言去做乐队主唱的琉璃是陌生的、破格的；但对他而言，十几岁时的大小姐Se酱也是遥远的、新鲜的。
“因为，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吧。”沉默片刻，竹野内丰重新开口，“Serai也好，我也好，都是她亲自做出的选择。”
“……”
这下轮到朝原慎太郎陷入缄默，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酒来。竹野内丰以为他应该不会再说话了，毕竟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称得上冒犯，就像是在指责家里让她感到窒息才出逃一般，但他居然给出了回应。
“你说得对，这都是她的选择。”
听完竹野内丰的讲述，朝原琉璃也沉默了。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但也为恋人在哥哥面前过分的坦率而不知该哭该笑，没必要把自己像stalker一样蹲守便利店的事也说出来吧？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又继续说道：“关西地震后你让我给慎太郎桑打电话，他说家中一切正常无需担心，叫我替他问你好，还叫你返日后给他回电。”
“嗯？打给哥哥吗？”
“是的。”
惊觉自己都没有朝原慎太郎在外面的联系方式，朝原琉璃更无语了。这人果然是高木雅史，借着第三人监视妹妹呢吧？
既然如此，那她就在这里打这通电话。三两下解决掉早餐，朝原琉璃问竹野内丰要来电话簿，抓起听筒拨号呼叫。
好在电话顺利接通了，久违地听见哥哥的声音，他开口第一句却是男朋友的名字。
“不是丰君，是我，琉璃。”
“啊，琉璃……”朝原慎太郎稍感意外，不过也没有太诧异，“你回来了？”
“昨天下午回来的，哥哥最近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但既然你都回来了，就回家一趟吧，也快到祖父大人的生日了。我拜托竹野内君叫你给我回电话，是想和你说这个。”
“……”她握紧了听筒，没出声。
朝原慎太郎料到她这个反应，牵开嘴唇笑了：“怎么，很艰难吗？”
“不是……”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武士剑戟片吗，主演是三船敏郎吧？片子里有一个很小的配角，是个穷困潦倒的武士，母亲死后立下誓言不出人头地绝不回故乡，但后来却死在了家乡附近的一场战役中……”
朝原琉璃：？
“开个玩笑，人活着需要一些幽默感嘛，”朝原慎太郎只是笑，他坐在沙发上，顺手翻开了茶几上的那本杂志，Let me cry的名字赫然在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类似的顾虑，现在完全可以放下了。”
杂志右边，是四个人在舞台上享受粉丝拥簇的背影，底下有三行醒目的大字：
“Let me cry初Oricon一位达成！初百万单曲达成！平成7年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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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在咖啡店里写完了这章，来了三次终于喝上这家店的咖啡，我kuku炫完两杯半
解释一下星之金币的档期：水，水曜日，周三；AX，日本电视台的识别呼号（JOAX-DTV）简称；22，晚上十点。写这章又顺道去阿哔看了剧情剪辑，三角恋没有一个角是不好看的，还是90s日剧对眼睛友好，但有弹幕说大泽隆夫是高配屈楚萧，笑晕
35万字了，有必要事业爱情都推进一下(扶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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