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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接到陆川仞班主任的电话时,宋惟整个人都是懵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打给他?第二反应是原来真有人能考倒数第一。
宋惟自幼儿园起,成绩就一路高歌,直冲大学毕业,在他认知范围内,就算闭着眼写,也不至于弄个倒一。
上次倒几来着?哦好像是倒三,陆川仞这是智商有问题吧?
谦逊有礼地和王老师探讨了一番教育问题后,宋惟皱着眉给陆川仞发消息。
六筒:放学我去接你。
陆:???
陆:为什么?
陆:别来,我有事
宋惟顿了下,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点,直接说——
时间空出来,聊聊你为什么能考倒一?
不行,以陆川仞的狗脾气,绝对会把他拉黑。
正斟酌着,对面的消息又一条一条送过来。
陆:接我干嘛?你有事?
陆:算了来吧
陆:六点来,我不上晚自习
陆:?
陆:怎么不说话?
宋惟头疼,半天才蹦出一个字——
六筒:好。
晚上六点,宋惟开着车准时到达学校门口。
清脆的铃声响起,寂静无声的校园顿时热闹起来,充满活力的少年人张牙舞爪地从各个教室中蜂拥而出,走廊、楼梯、中央大道洒满欢声笑语,一路传递至校门口,宋惟也被这份朝气所感染,收起懒骨下车,在人群中搜索陆川仞的身影。
晚上还有自习,出校的学生并不多,宋惟等了一会,就看到高挑惹眼的陆川仞挎着包出来,走他旁边的几个女生有人想和他搭话,却被他视若无睹,一脸冷酷地来到宋惟面前。
宋惟笑笑:“还挺受欢迎啊。”
陆川仞皱眉:“你来干嘛?”
宋惟:“真不上晚自习啦?”
“不上,没意思。”
宋惟凝噎,示意他上车,“那先去吃饭吧。”
“你先说你来干什么?”陆川仞警惕地盯着他,一副不说就不上车的架势。
“那个……”宋惟迟疑了下,委婉地说:“听说你考了倒一?”
陆川仞脸一沉,转身就走。
“哎……”宋惟忙拉住他,“急什么,倒一就倒一,挺正常的,我就随便找你聊聊。”
陆川仞这才停住,冷哼一声没好气说:“就知道你没好事。”
等两人上了车,陆川仞从包里摸出饮料灌了几口,宋惟等他拉好安全带,问他想吃什么,陆川仞听他报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闷声说:“你就不能回家给我做?”
宋惟一愣,无奈笑笑:“我不怎么会做饭。”
陆川仞略带嫌弃地看他一眼,将包扔到后排,往椅背上一靠,“就上次那面吧。”
宋惟失笑:“还挺好养活。”
到小区后宋惟带着陆川仞买了把青菜,绿油油的叶子看上去很新鲜,到家后宋惟洗菜煮面,又煎了两个鸡蛋,不出10分钟,汤面的鲜香便溢出厨房,飘到沙发上玩游戏的陆川仞身旁。
“别玩了,过来吃饭。”宋惟盛出两碗面放到餐桌上,涮了把手喊他。
陆川仞扔下手机应了声,自觉去洗了个手才上桌。
宋惟一边吃一边打量他,见他没继续板着个脸才问:“所以为什么考了倒一?”
陆川仞挑面的手一顿,冷眼回视,“没完了是吧。”
宋惟挑了挑眉,“我有点好奇,听你班主任说你语文考了20多分,怎么做到的?”
陆川仞额角青筋直抽,顿时想暴走。
虽然他并不在意成绩,但并不表明他能忍受如此直白的“逼问”,尤其是这人还是宋惟,当即就想翻脸,但他确实饿了,只好先忍下,先吃饱再说。
宋惟见他埋头干饭,便自顾自说:“语文这东西,不是随便扯扯就能及格的吗,尤其是作文,怎么着也能得个三四十分吧,我看了一下你老师发的资料,作文题目是(XXX:触动了我的心弦),这不是很好扯吗?”
确实,此类偏抒情命题作文最不耗费脑力,无论是在前面填个“深沉的父爱”、“无私的母爱”还是“那特殊的一天”,都能轻松扯个千儿八百字。
宋惟是真的不能理解:“所以你的作文题目是什么?”
陆川仞充耳不闻,吃完后一点都不客气地又给自己添了一碗,像个无情的干饭机器。
宋惟叹了口气,等他吃好收拾完碗筷后说:“给你请个家教老师吧。”
陆川仞豁然炸毛:“我才不要!”
宋惟语气温和,态度却不退不让:“这是你爸的意思。”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吧。”陆川仞狠狠瞪他。
宋惟皱眉:“什么串通不串通的,你现在高二了,学习上也该上点心了。”
“要你管我!”
“川仞”宋惟加重语气:“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自己要做什么?”
陆川仞嘴角一僵,郁闷地别过头,半晌才说:“我不要家教。”
他长得高,生气的时候满脸凶相,压迫感太强,宋惟缓了缓,拉着他坐下,耐心劝诫:“听话,别任性。”
陆川仞沉着脸,过了会眉梢突地一扬,抓着宋惟的胳膊说:“你不就是名校毕业的?非要补习那就你来,反正我不要什么来路不明的家教。”
宋惟想都不想便拒绝:“我没时间。”
陆川仞拧眉:“你就那么忙?”
宋惟:“有。”
“宋惟!”陆川仞咬牙,“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就是考了个倒一吗,你好好教,我好好学就是了。”
“没嫌弃你……我是真的没时间。”宋惟真的不想自揽麻烦。
“我不管。”陆川仞不听,“反正我不要别人。”
宋惟一时失语,他这个弟弟可真难搞。
陆川仞见他有松口的迹象,便又凑近些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哥你就教教我吧。”
这句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怔。
陆川仞没叫过宋惟哥,这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也许是不好意思,陆川仞回过神来就立马起身,抓起包就往外走,“不教算了,谁稀罕。”
“站住。”宋惟望向他,缓缓说:“以后周五周六晚上,周日整天,我没事的话就帮你补习功课,但前提是你要学,不能白浪费我的时间。”
“我还嫌你浪费我时间呢。”陆川仞不满地拐回来,扔下包又摸出手机,往沙发上一坐接着玩游戏。
宋惟:“你不是要回去了?”
陆川仞恼羞成怒,抬眸瞪他,“回什么回,跑来跑去多麻烦,今晚我就住这了。”
宋惟始料未及,却也不好直接赶人,只好随他去了。
自这日起,宋惟的生活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之前工作都是不紧不慢的,但为了腾出时间给陆川仞补习,只能提前赶工,好在陆川仞态度还算认真,也不枉费他一番苦心。
至于和周长宁约好的去西川踩山头,正巧碰上周长宁临时加的一个研讨会,再加上宋惟也有些忙,只好暂时搁浅,等日后有机会再去浪。
但由于宋惟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忙于陆川仞,这让一些人十分不满,比如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组局的唐毅。
“宋惟我真是服你了,你他妈今年才二十四岁就开始当爹了?就算是亲爹也没几个亲自给儿子辅导功课的,你赶紧给我出来,都多少天没陪老子喝酒了,别让我去逮你。”
唐毅在电话里愤愤不平。
“谁当……”宋惟下意识反驳,但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当爹?陆川仞这段时间在他家白吃白喝的,还有人免费讲课,比他都自在。
确实该出去放松放松了,他还年轻,不能早早一身爹味,宋惟捏了捏眉心说:“行,等着,我等会就过去。”
换好衣服,宋惟给陆川仞发短信,示意他今晚别过来了,回家自己复习刷题,有不会的明天刚好是周末,明天再说。
随后宋惟驱车到酒吧,去之前,还特意买了包大白兔奶糖。
天色尚早,酒吧人不多,宋惟叼着烟揣着奶糖,漫不经心地在吧台前坐下,目光懒散地搜寻一圈问:“唐毅呢?”
“刚刚还在,可能进仓库了吧。”
调酒师阿远随口问:“宋哥最近忙啥呢?有几天没见你了。”
“没什么,瞎忙。”
“你还有忙的时候,真是稀奇。”阿远吹了个口哨。
宋惟含着烟头的嘴角一抿,有些郁闷,是啊,他怎么也有忙的时候。
储酒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唐毅搬着两箱啤酒从里面出来,看见宋惟眼睛一亮,嘴上却不饶人:“哟,稀客呀,这位叫什么来着?”
两箱酒不轻,唐毅却抱的轻轻松松,往吧台上一撂,他一拍脑袋搂着宋惟的肩膀说:“啊,想起来了,原来是喜当爹的宋哥。”
“行了别演了。”宋惟拍掉唐毅的胳膊,掏出大白兔奶糖扔给他:“给你赔罪来了。”
“又拿我当小孩哄。”唐毅嘴上嫌弃,手却毫不客气的撕开包装,剥了一颗填进嘴里,甜滋滋的说:“还真就吃你这套。”
谁能想到,唐毅这个一米八多体格健壮还顶着光头的硬汉,居然拒绝不了奶叽叽的大白兔奶糖,宋惟白他一眼问:“简迟呢,怎么没见他。”
简迟是经常在酒吧驻唱的歌手,大学生兼职,长得眉清目秀,人又乖巧有礼貌,宋惟很喜欢听他唱歌。
“人家还上着学呢,现在都是隔一天一来。”
唐毅靠着吧台,咬着糖说:“过会儿见雨也来,今晚跑不了你,不醉不归啊。”
宋惟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怔,“她来干什么?”
唐毅横他一眼,“人家想来就来,你管得着?”
行吧,确实管不着。
陆见雨,宋惟的前女友,两人在大学期间交往过两个月,完了之后发现还不如当朋友自在。陆见雨是典型的御姐范,独立,事业心强又坦荡,而宋惟是那种干什么事儿都有些懒散的,太过随性,这样的两个人相处下来问题颇多,也不甚愉快。
用陆见雨的话说,谈恋爱是为了快乐,既然不快乐了,那还谈它干什么?宋惟深以为然,于是最终和平分手,回过头大家还是朋友。
但宋惟有点怕见陆见雨,是那种你出去喝酒,然后有人告诉你,你家管事的大姐就在酒吧门口蹲守的怕。
“等会她灌你酒的时候,你可别向我求救。”宋惟笑笑,陆见雨的酒量,在场估计没一个能比得过。
“见雨才不会这样对我。”唐毅将他一直噙着的烟薅下来:“你有毛病吧,不点火叼着干啥。”
“装装样。”宋惟舌尖在上牙槽滚了一圈,语气散漫。
他烟瘾不重,只偶尔心血来潮时会尝尝鲜,丢了烟,顺手牵颗糖,宋惟剥着糖纸问:“生意怎样?”
“好得不得了,别给我抢。”唐毅连忙把糖塞怀里。
正闹着,个头高挑,红唇黑发的陆见雨从外面进来,看见他俩连个寒暄都没有,直接从唐毅怀里捏了一把糖,“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抢奶糖,隔壁的小学生都比你俩强。”
“来的怪早啊。”唐毅讪笑,“走吧,别在这傻站着了。”
宋惟什么也没说,但很自觉地接过陆见雨的包,陆见雨打量他一番,冷笑:“勤快不少。”
宋惟手一顿,也扯出一抹笑:“别打趣我了,工作忙不忙?”
“天天都那样,有什么忙不忙的。”陆见雨在一家上市公司搞媒体运营,干这行的,光鲜亮丽是真,但也绝对不会轻松。
到桌上开了瓶酒,陆见雨面不改色续了两口,缓缓说:“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自由自在的,你说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宋惟失笑。
谁知道呢?
唐毅连摆摆手:“喝酒就喝酒,不要讨论这么哲学的问题。”说着给宋惟倒上。
陆见雨就随口一提,也没兴趣细细探讨,便直接将话带过去,挑自己最感兴趣的聊,“听唐毅说陆家那小子不好管理?没给你惹麻烦吧。”
“脾气是臭了些,相处习惯了也还能凑合。”宋惟苦笑一声,人真是奇怪,他明明讨厌麻烦,却真没觉得陆川仞有多烦。
唐毅起哄:“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能耐,竟然和他相安无事这么长时间。”
“这有什么稀奇的,毕竟我都能从大学忍你到现在。”宋惟挑眉。
陆见雨哈哈大笑。
三人挺久没聚,唐毅直呼放开了喝,今晚干脆别走,反正这酒吧也是他开的,那满脸藐视金钱的表情,可真是欠打。
于是宋惟和陆见雨两个工薪阶级,逮着他灌了不少酒。
喝着喝着,宋惟有些不胜酒力,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摸出手机看时间,天灵盖瞬间一麻——
陆川仞给他打了十七通电话。
而他一个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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