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花须折终须折(中)

　　“离。”轻轻地推开那扇门，炎阎只觉得自己心中掩不住的激动。
　　却是换来毫无声息的人儿，还是那样背对外，静静的没有说话，唯独地上破碎的陶瓷碎片在无声宣告着主人的想法。
　　“离——”轻轻地走到床边，掰过渐离的脸。
　　渐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气愤，面无表情地看着炎阎。
　　“离，说个话。”炎阎的手轻轻地摸上渐离小腹，那里有着他们两人的生命证明。
　　“俊哥哥……我——我恨你。”静静地流下眼泪，让炎阎突然慌了手脚，他能想象渐离气愤的模样，他甚至不怕渐离的沉默和大吵大闹，只是从来没有猜想过渐离会哭泣。
　　渐离的外表一直都很软弱，只是他从来没有哭泣，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哭泣。在皇宫这后面几年，他只是静静地，也不争也不再逃离，总是默默地接受着自己。
　　“离——别哭，别哭——”炎阎也慌了，慌手慌脚要擦干那眼泪。
　　渐离也不说话，任由炎阎擦着自己的眼泪，再抱紧了自己，心中依然无法安静下来。
　　“俊哥哥——”良久，终于才哭够了，渐离静下来，被炎阎抱着，快要窒息了。“如果我说不要这——”
　　“离，别说。”炎阎却是早一步捂着渐离的嘴巴。“有了你，朕已不想再摸其他人了，但是这子嗣，还是要有，而且，离不想有朕的孩子吗？”
　　渐离却是不说话了，炎阎也不逼迫，依旧这样抱着。
　　“俊哥哥，你爱我吗？”
　　“爱……爱到不能离开你了。”
　　接下来就是无限的沉默，炎阎看看天色已黑，再看看怀中人儿，折腾了一天而且哭了良久，现在已经是累坏了，那带着泪痕的眼睛已经紧闭，均匀的呼吸声也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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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地看着那满地的梨花，渐离实在诧异这样寒冷的冬天，为什么梨花会盛开，虽然白花花的一片很漂亮，还是透漏着一种寂寞。
　　那大树下，已经没有了彼岸花的模样，却还是那个悲伤的人儿，为什么你让我知道你的悲伤，却不让我看到你不让我安慰你？
　　为什么？
　　白色的华衣上已经点点斑斑布满了红色的血迹，那是什么血？心的血吗？还是那身体上的不适？为什么你就不愿意我接近你？
　　“梨花花离笑三生，心离离心恨中増；”
　　“五百求得几面缘，却如死灰何复燃。”
　　悲伤，就那样涌出来了，仿佛有一个锤子不停地啄着那脆弱的心灵，为什么会那么痛？为什么痛苦你却不让我安慰你？
　　为什么？
　　“梨花花离笑三生，心离离心恨中増；”
　　“五百求得几面缘，却如死灰何复燃。”
　　又是一样的诗句，又是一样的对白，一样的表情让人心痛得没法哭泣，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幸福了吗？不是已经不会出来了吗？
　　为什么！
　　睁大眼睛，看着那带着华丽花纹的雕花天窗，渐离觉得脸颊有点湿湿的东西滑过脸颊，只是很快被一只温柔的手擦掉。
　　“怎么了？梦到什么吗？”温柔的手又这样摸着下，然后摸到了那平坦的小腹上，轻轻地揉摸着。
　　突然的一下颤抖，自己的身体中有一个生命，一个男子身体却在做女子才能做的事情。一直以来自己虽然在男子身体下承欢，即使那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又如何？但是相比自己现在竟然怀孕，被刻意忘却的尊严又在挣扎着，翻腾着。
　　真的不想再活着了，活着，好累——
　　似乎有一点点明白梦中人的悲伤。
　　“噗——”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眼前缓缓变黑，耳边只听到一个紧张的声音“离！离你怎么了！别吓朕！御医！御医！！！！”
　　窗外那伸出墙来的白梅不知何时枯萎了，耷拉着脑袋垂在墙头上，任由北风呼啸打痛了身体，终究，还是逃不开那满院子的枯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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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请让微臣为王爷诊脉。”朱元熙跪在地上，旁边是一同跪着的小奕。
　　“张御医呢？”微微皱眉，炎阎知道渐离不喜欢自己怀孕，更加不希望自己怀孕的事情被人知道，所以即使是渐离的“朱大哥”，炎阎还是犹豫了，他不想渐离更恨自己。
　　“禀告皇上，张御医出外寻医，所以才找微臣来代替。”朱元熙看着那倒在床上的人儿，虽然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但是那衣服上的点点斑斑却是无法拭去，耀眼地在说着什么。
　　“尽快。”把渐离小心地放好，盖好被子，才让朱元熙上前来。
　　“……这……”朱元熙疑惑地探了又探，额头越皱越紧，脸上越来越凝重。
　　“怎样了？”看着这样的朱元熙，炎阎心中更加紧张害怕了，渐离哭着醒来，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吐血晕过去了，这——这如何是好？如果渐离身体真的撑不住，自己也——也会放手——
　　“禀告皇上——”看了看身边的侍女们，炎阎会意一挥手，全部人都退出去了，唯有小奕不愿意离去。“小奕，出去。”
　　小奕似乎诧异朱元熙这样跟自己说，眼圈红了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说吧。”轻轻牵过渐离的手，朱元熙诊脉后马上又站回边上。
　　“禀告皇上，渐离的身体本就虚弱，这怀孕却是平常女子也辛苦异常的事，渐离以男子之躯逆天而行，负担更加大。再加上心中抑郁难解，所以身体的负担加上心灵的负担，自是吐血昏迷了。”
　　“能治好吗？”慢慢地抚摸着渐离的脸颊，比刚入宫时果然瘦削多了。
　　“身体的虚弱可以慢慢调理，只是心病世上无解，如果再继续抑郁下去，微臣大胆猜测，龙种可能不保——甚至——甚至渐离也性命堪忧！”朱元熙终于明白张御医为什么急匆匆要自己赶进宫来，竟然医书上的逆天受孕真的成功了。
　　皇宫的医书自己的确看过，这男子受孕却是皇宫禁书，如果不是自己与皇上关系不错，估计这丞相之职，一辈子也是不能进去的。
　　如果这样想来，料那张御医是去找那传说中的人了。
　　“……能打掉吗？”炎阎觉得自己说出这话仿佛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力气，即使上战沙场，即使当时支离战国也没有那么辛苦。
　　“这——微臣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无论怀孕与……与生产，实在都——”朱元熙面露难色，估计这事情除了传说的那个人，根本没有人能诊治吧？即使是张御医甚至是医邪，最多也只能安胎而不能使之怀孕或者生产，更别谈堕胎这样逆天的事情了。
　　“离，朕后悔了……”万人之上的天子后悔了，后悔不应该让你怀上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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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皇宫的炎卫、影卫、禁卫军全部都围堵在那祭坛前，里一圈外一圈密实地绕着。整个祭坛虽大却没有一丝声音，只有那漫天飘洒的枫叶红得仿佛鲜血。
　　那遍地的枫树是皇上为了一个人而种，那是为了某个人而特意把皇宫的树都换作那枫树，让他可以享受到红叶满天的美景，可以在皇宫内自由行走自由玩耍而不觉陌生。
　　祭坛下方百官叩首，今天是小皇子的满月祭天仪式，是炎国建国以来的头等大事，炎国君主终于有后了，听说是一个很白白胖胖的小主子。
　　为了今天的祭天仪式，长征将军叶不离（忘记是谁的自己去看第一部11章=皿=！）特意从远方战线归来，甚至那江湖中人也来了不少，目的就是给这炎国的第二代接班人庆生。
　　“渐离，你别疯了！”这带着威严的声音不是当今皇上炎阎又是谁？
　　“我没有疯。”还是那样妖艳的笑容，史书野史记载，这西宫之首一度由一名有着妖艳笑容的妖狐所占领，而现在，正是这名被誉为“妖狐”的人在说话。
　　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扫视过在场所有人，薄薄的嘴唇拉扯出一个诱惑人心的笑容，只是他的脸却是那么纯真，与他的笑容完全背道而驰却又那么和谐。
　　“你们不爱他，就让我来爱，你们不要他，就让我来要，反正我怎样都不能抛弃自己。俊哥哥，你不是说爱吗？可是你现在是爱我的表现吗？”吃吃地笑了笑，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颊，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又是一番妖艳的味道。
　　“小离儿！我们大家都爱你啊！你不必这样！”这次却是一个不吃人间烟火的美人，他紧张地捂着心口，担忧写满了脸上，这个孩子，为何让自己如此揪心！
　　“对啊，小离儿！你还有我们啊！你的墨哥哥还有白哥哥都等着你。”美人旁边的人与这美人像了七分，只是多了一种意气风发的气质，让人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兄弟却不是同一人。
　　“你们都要我放弃，那么长凄——你呢？”歪过脑袋天真地看着那站得笔直的长征将军，那笑容如此不染一丝杂色。
　　“放弃吧，渐离。”站得笔直的身体却是抬不起头来，不敢看向面前的人，只能低着头。
　　仿佛在那天空中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传来，仔细一听又听不到了，是错觉吗？还是真的有什么碎裂了？
　　“唔——啊——呜呜——”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天地，大家是否忘记了这次祭天的主角是这小婴儿？他投诉了，投诉这众人都无视了他，无视了他的心情。
　　枫叶依旧在吹撒着，现在是深秋了，记得一切的开始都是在深秋，那么一切的结束是否也应该在深秋？深秋才有那漫天的红枫叶，只有深秋才会有那深浅不同色的红色，就好像血的颜色一般，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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