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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火琉璃
夜幕低垂，本是漆黑的大地，如今却被延绵了几日的大雪照得透亮。客房前树影婆娑，不算大的北风顺着看不见的轨迹吹向远方。
“他们睡下了？”临了很远，一个人藏在树后问道，表情隐在暗处看不真切，但语气却是不削。
“回少庄主。已经接近半个时辰了。”
“好！”那被称为少庄主的人轻轻拍了拍手掌，笑道，“都说那郭大少如何玲珑心，却没想到这般简单就制服了。看来传言果然不可全信。”
“是少庄主和老庄主计划巧妙。那郭旭与少主比起来，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话还没说完，却被前者投来的目光停了下了。
“你何时也变得如此爱拍马屁了。”
“小，小的知错了。”吓地一哆嗦，那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既然知错了，就快去通知庄主来。就说爹的担心是多余的嘛。”那少主的最后一句并不像是对他人说的，喃喃自语，嘴角也渐渐地勾了起来。
·
等老庄主带了满满的人将院子围了起来，又吩咐家丁点了火把，本就如同白昼的夜，照得更加明亮，时候已过去了半晌。
任轩从树后走了出来，见老庄主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轻蔑地唤了声“爹”，这才走了过去。
老庄主倒也不恼，看了任轩一眼，笑道，“你若是这般去走江湖，迟早是会赔在里面的。”
任轩不信，轻声哼了一句，转身看向屋内，“我们是这会进去？”
老庄主向前走了几步，但还等靠近窗户又停了下来，“你刚刚守在这，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任轩摇头，并着走到老庄主跟前，“爹，你放心啦，难不成那人给的迷香你也不相信么？更何况，即便那郭旭聪慧过人，又如何能猜到我们会把迷香下在灯油之中，等他们察觉的时候，怕已是为时晚矣。”
“恩。”老庄主沉思片刻，招了手，唤了一旁的护卫，“你们绕道后面的窗户去，荆然，你去开门。”
“是。”荆然从护卫中走了出来，熟练地拔剑、挥剑，斩断了门销，反手挽了个剑花，收剑，这才跻身上前推开门。
屋内很静，烛火被忽来的风扯的一斜，但又很快地恢复了。
荆然向里走了几步，这才看到司徒谨和郭旭还未脱去衣物，但却似乎已经熟睡。迟疑了些许，缓步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地在司徒谨眼前晃了晃。见那人没有反应，又听两人呼吸沉稳，想是真的睡熟了，这才转过身出了屋，对着老庄主点了点头。
老庄主见状，终于放宽了心。渴望太久的东西到了手，却忽的觉得有些不真切起来。果然是人老了，便开始患得患失了。
任轩见到荆然出来点头时一瞬间起，便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见自家爹也微微点头，一个跨步越过他人，率先进了屋。
老庄主本是想说些什么，不过想想也未开口，由着任轩进去，自己则是跟在后面，打了手势让几个亲信也跟了上来。
进到屋，任轩见那二人相拥睡得熟，不由得几分轻笑。世上传言长风镖局少局主当年离开长风镖局原因不明，若不是那人告诉自己，怕是世人永远也猜不到居然会是为了一个男子。这断袖之癖再早些时候也曾听说，司马萧为了一个胭脂和长风镖局大战最后惨败，原来却是长江后浪推了前浪。可任轩却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这江湖传言又岂能轻信。当年天幽帮大战长风镖局，又岂是为了胭脂而已。
老庄主见任轩一笑，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冷了神色道，“先做正事吧 ，想那些有的没的做甚。”
任轩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点了头，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声“知道了。”
转身便欲吩咐荆然取了绳索绑人。可任轩刚刚回转身，老庄主也刚微微看了看荆然，荆然还未来得及上前，却忽地刮过一阵风，烛光摇曳了几番，最终还是蓦然间熄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然后有风略过。黑暗中传来了一声闷哼，却又很快恢复了安静。
老庄主见状，赶忙唤了让众人警惕，于是便是一阵刀剑出鞘的金属之音。冷清的刀锋映着窗外晃进的几点光亮，忽地有种摄人的亮白。
众人还未来得及有进一步动作，又是一声闷哼，然后空气中一声簌响，明明晃晃的刃在离老庄主不到三寸的地方闪过。
老庄主几乎是习惯性地一侧头，刀锋便险擦着鬓角劈过。
持刀之人似乎也不恼，顺着去势反手便是一掌。老庄主也听到了掌风，抬手便对了上去。双掌对上，并没有预料中的碰撞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屋内猛地静地让人心惊。
然后，又是一阵风过，屋内渐渐恢复了明朗。
众人这才发现司徒谨一手持了刀，一脸悠然地站在屋内正中，地上躺了一人，正是荆然，一刀划过了喉咙，俨然已经没了生机。老庄主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努力稳着身形站在原地，嘴角却是有几分血丝。
老庄主也不去擦嘴角的血丝，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复而道，“司徒少侠果然是高人。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司徒谨笑，抬眼看了看他，宛若无所事事般拂过刀刃。刀光映着清淡的眸子，有几分随性，却又是透出几分王者的气息。老庄主竟是一时呆住。
“爹，你没事吧。”一直没有想起任轩，直到这话一出，老庄主才惊觉从刚刚起任轩都没有出过声。寻了声望去，却发现任轩一动不动地立在那，眼神却是一直瞟向这边。
果然是……老庄主忽的想起那人对自己的说的话，“那个叫做司徒谨的人，我也查不到丝毫。想来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们若是决定了就一定要小心他。”
“既然技不如人，自是任凭司徒少侠处置，但还希望少侠能对小儿留情。”
老庄主虽是如此说，但身后的随从却是个个红了眼瞪着司徒谨，怎奈何没有命令，也只有瞪眼之力。
“老庄主倒是爽快之人啊。”司徒谨放了刀，双目和老庄主对上，后者眼中有无奈，有不甘，但却是坦荡诚然。转身向后看去，见任轩被自己制住了穴道虽不能动，但那眼神却是几分恶毒，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拆了骨才能平息那怒气吧。“只可惜，任少庄主却似乎并不甘心。”
“那是。”任轩沉下脸，“就凭你，若不是使了那些阴招想打败我爹怕是早了好几十年。”
“是么？”司徒谨被任轩的话听得直皱眉，等他说完了，却是一笑，嘴角一勾，双眼微微眯起，“若是真要比阴险，在下怕是不及你任少庄主十分之一的。这灯油里的那迷香，少庄主可还是自认坦荡？”
“你。”任轩一时被问得哑口，脸顿时被憋得通红，却还是挣扎着憋出了几个字来，“自然是非常之人用非常之法。”
“轩儿！”
司徒谨点头。低下去的刀忽的扬了起来，还未有下一步，却听得一人说道。
“少庄主这话下次还是不要说的好。”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郭旭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是没有一点中迷香的无力感。
老庄主终于醒悟，或许在自己以为郭旭和司徒谨好欺骗的时候，他们怕也是如此想自己的吧。司徒谨那番话，分明便是早已经知晓了一切。
郭旭走到任轩身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也未停留地向司徒谨走去。刚刚那番话若是依了司徒谨早些年的性子，怕是早已经人头落地了。这些年虽是收敛了不少，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司徒谨见郭旭过来，也放了刀刃，只是含了笑看着任轩，几分的意味不明。
郭旭也不理，兀自地走到老庄主身前，“老庄主可愿为郭旭解几个疑惑。若是老庄主愿以实相告，郭旭定然也不会为难老庄主和少庄主的。”
老庄主一愣，没料到郭旭竟然会如此说，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大少请问。”
郭旭一笑，看了看他身后蓄势待发的众人，道，“那可否请老庄主先让诸位在院中稍事休息片刻。”
老庄主点头。如今自己受了重伤，任轩又被人制住了。就凭刚才在黑暗中司徒谨夺了自己人的刀一刀毙命，便不是自己身后那些人能够对付的了。
“爹！”任轩用余光看见他的动作，心下一惊，若是撤走了所有的人，自己怕是一丝一毫翻转的机会也没了，今天的事，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老庄主却是没有回答，又点了点头，示意那些护卫去屋外等着。
·
等人走了干净，郭旭才又接着道，“既然事情已经捅破了，郭旭也就不绕圈子了。老庄主此番可是有意在等郭旭二人？”
老庄主颔首，“听闻大少近些年身体并不是很好，所以我让人去江湖放出了些风声，说这北边最近见到了罕见的白狐。我想那传闻若是真的，大少定然是会来北方的。”
郭旭一惊，未料到自己和司徒谨忽然兴起北上寻狐的事，居然早被人算计在内了。他却是不知，司徒谨早就派了人到处去打探那罕见的白狐的事，这次忽然听闻北边有见着，即便是几率不大，定然也会来的。
“然后呢？”司徒谨将刀顺手放到了桌上，自己则是坐到了桌边。
老庄主低声一叹，勾出几分自嘲来，“听说郭大少身上有稀世珍宝火琉璃，我也是人，自然还是希望有缘能够见的一面的。”
“一面？”司徒谨笑，“我看是想据为己有才对吧。”
老庄主未答，苦涩一笑，抬眼却是朝着郭旭看去，“不过不管大少是否相信，我并没有伤二位之心。”
“我信。”郭旭也是一笑，“老庄主若是真存了害人之心，今晚那灯油里加的怕就不是迷香了。”
老庄主无奈地点了点头，“怎么说，当年若是没有大少，我这老骨头早就入了土，即便是再怎样，也不能恩将仇报的。”
“但只怕令郎怕并非如此想的。”司徒谨忽的向后看去，“少庄主怕是早做了杀人灭口的准备了。”
任轩不语，哼了一声，索性闭了眼。
“那老庄主可否告诉郭旭究竟是谁传言郭旭有火琉璃的？”
“这……”老庄主下意识地一皱眉，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东西，又忽地摇头，“这事……”
郭旭和司徒谨对视，看来里面事情不少。
“大少也是知道的，江湖上有些东西，即便是丢了脑袋也是不能说的。我隐贤山庄虽然并不是大庄，庄内也还是有几口人的。想必大少也不希望无辜的人受此牵连的吧。”
无辜？司徒谨冷哼一声，但并未出声。
郭旭点头。事已至此，怕是再想向下问也是不可能的，但郭旭突然想起长风镖局此次的目的地，不由得问了一句，“那不知老庄主让长风镖局所保的又是何物？”
“长风镖局？”老庄主被问得一愣，“隐贤山庄从未去过长风镖局托镖。”
郭旭和司徒谨都是一惊，又想起客栈中的那一幕，就觉得心中顿时一凉。
司徒谨看向郭旭，果然见那人脸色又白了几分，有几分心疼，只得接口道，“一会往回赶，不定能在路上遇上。”
“恩。”郭旭淡然一笑，看不出表情，“既然如此，那今夜也就不打扰老庄主了。至于那火琉璃，若是郭旭说并没有不知道老庄主是否会信。”
老庄主表情变了好几变，终究是道，“今日之事是我一时贪心，还望大少和司徒少侠不要介意。”
郭旭点头，缓步走到任轩身前，拂手拍开了穴道。转身便欲走，却见司徒谨猛然间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任轩一掌拍了过来。
郭旭内力全失，但招数还是记得得，错身避开要害，反手隔开。手还未接上，便见一阵紫影席卷而来。
司徒谨恨他向郭旭动手，出手自然是不留情。一手护了郭旭，一手便朝着任轩的手腕而去，一个小擒拿，就听得喀嚓一声响。
任轩吃痛，却是不甘，左手也是攒了一股劲力拍去。
司徒谨本就被任轩的刚刚的那席话惹得几分不高兴，见他不知收敛，也顺势将右手一折，竟是活生生地折断了。
司徒谨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任轩，挟了郭旭径直破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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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听考研课听了一天。。。好累啊啊啊~~于是，这章自己觉得写得好诡异。。。ORZ。。自殴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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