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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似乎一下子丢掉了自己一样,自从林慕寒从医院回来以后,怎么也找不回原先在学校的那种自在感了。到哪都觉得自己太不合群。
纪离表面上倒是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在班上坐着自己的角色,几乎不离开自己的座位,坐得笔直,手下唰唰地写着,林慕寒透过人群看向纪离,搞不懂。
也许是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漂亮的男孩,所以会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那天被莫名其妙甩开以后,心里不爽到极点,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原因,还没有人敢这样甩掉自己,第一次想对一个人好,上帝还真是不给面子。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也不是没有做错事,那封信,那个称纪离小离子的人,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自己似乎太玩笑了,而且当时不该乱看他的信…不对,当时为什么不看完呢?
好吧,林慕寒彻底被自己纠结住了。
“这是我们组的作业,就林慕寒没交。”小组长把一沓作业本放在纪离跟前说。
离翻了翻眼皮,抬起头。
有反应了!林慕寒支起身子,每次没交作业的人,纪离都会亲自去问他要不要交,林慕寒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让纪离搭理自己,才愚蠢地想到这个方法。
可惜纪离又摆出那副高贵的公主样,收了作业,抱起来就往老师办公室走去。
“喂!”林慕寒抓起作业就追了出去,挡在纪离面前。
“有事么?”纪离头也没抬就问。
“诶…”语塞,“那个,作业忘了交…”林慕寒笑着把作业本放了进去。
纪离往边上挪了挪,说了声“哦”就准备绕道走。
“纪离你到底怎么了!”林慕寒终于被激怒了,一把握住纪离的胳膊往回扯,纪离单薄的身子根本经不住这个肌肉发达的十八岁男人的拉扯,作业本散了一地,人也向后倒去,然后又被林慕寒拉住了。
“怎么了?”林慕寒的发小赵易杰刚从高三跑下来,有些吃惊地问。
路立刻被让开了,有些女的嚷着最终还是动了纪离啊是类的话。
纪离的胳膊被抓得生疼,想挣脱却被硬扯着越动越疼,差点又把眼泪挤了出来。
“林慕寒…你…你放手…”纪离夹着声音央求道。
林慕寒尖锐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纪离,干净的嘴唇轻轻颤动:“我究竟怎么你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告诉我,别和我打冷战,我受不了。”
纪离无奈到了极点,完全松垮了下来,倔强地把头偏开说:“我们本来就不熟,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
“昨天开始不就有了吗?”林慕寒的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不解地问。
“林慕寒,你不要以为稍微对我好了一点,就能进入我的世界,你根本就不懂我,根本就不知道心碎的感觉。”纪离的鼻尖又酸了,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忍了回去,不想再哭了。
林慕寒又沉默着盯了纪离好久,忽然松开他,径直进了班。
纪离欲哭无泪了站在原地,胳膊疼得都动不了。
赵易杰在一边叹了口气,蹲下来收拾好散落的本子,抱在怀里,像是无心地说:“别在意寒了,你知道的…他…一直都是那样,纪离,你别怪他,毕竟那件事雅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纪离倒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胳膊接过本子:“我知道,我谁也不恨,就恨我自己。”
赵易杰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又抢回本子放在楼道的台子上,不自然地拉住了纪离的袖角,向医务室走去,还念叨着:“寒的手重的很,我估计这会儿都淤青了,我知道你现在都一个人,别装得那么坚强,放以前他肯定会心疼了…”
“赵易杰!”纪离打断到。
“对对对,我他妈又嘴贱了。”悻悻地回了头,几乎是把纪离拖进的医务室,然后自己大爷一样地坐在了沙发上,自言自语。
已经六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活才能回归正常。
纪离捂着胳膊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皱着个眉的赵易杰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便走过去轻声说:“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
“快点回去上课吧,真是的…最受不了你这种表情。”赵易杰竟然先脸红了去,低头避开了纪离的目光,起身拉门就出去了,还嘟哝了一句:“完全是一副小媳妇样…太诱人。”
纪离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忽然想到以前他和赵易杰在一起的时候,赵易杰总对他说,把你家小离子拿开,放在我面前我会流口水的。
竟然不自然的露出了一个淡笑,却又立刻收了起来,摸了摸嘴角,是有多久没有认真的笑过一次了呢?心情又被勾了回去,想到父母,还有…他,却又不自觉的想到他在病床上的那一句“你是谁”,心疼得不得了。
抱起台子上的作业往老师办公室走,刚推开门就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如朵水墨晕染出的莲花,黑的的大V领紧身短裙,露出她精致白皙的锁骨,外搭一件豹纹的皮草马夹,一双十厘米高的细跟高跟鞋踏出清脆的响声,寥寥几笔,看似随意,却又不失庄重典雅,松挽在脑后的头发有几根松散下来,为她那张气质脱俗的脸增添了些柔和的气息,似乎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但她那张保养完好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僵硬的脸看到纪离时瞬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温和地叫了一声:“纪离啊。”
“嗯…伯母好…”纪离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轻声答应着。
尴尬地站了许久,那女人又翻了翻包,拿出一张信用卡,放进了纪离的口袋,“怎么还穿着校服呢?你们老师不是说进入深冬可以不用穿了么?去买件衣服吧,反正也快过年了。”
“伯母,不用…衣服什么的我都有,只是还不到穿的时候。”纪离立刻把卡拿了出来,要塞回去。
“傻瓜呀,长辈给的钱你就拿着,推脱什么?”女人推了回去,又摸了摸纪离的头,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叹了口气就绕过他离开了。
纪离握着那张卡,忽然觉得很温暖。
林慕寒好不容易推开了那些围绕着自己的人,抽空出来上厕所,却有些惊愕地看着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女人,许久才回神叫了声:“妈?”
女人微笑着看着他,充满慈爱地说:“是,妈妈给你收拾烂摊子来了。”
林慕寒一句话没说,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爱到哪住到哪住,总之别回来见我,什么时候想通了知道道歉了再说,林慕寒,你完全自由了。”女人接着说道。
林慕寒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呵呵,急什么?刚刚被你同学叫姐姐呢,我找到了我中学时期…”
“得了吧你,往脸上么抹再多东西你也是四十岁。”林慕寒打断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男厕所。
冬天的风唰唰地吹在女人已经僵掉的笑脸上。
这便是戚季薇,一个宠爱自己儿子到了极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管他的女人。
不过当林慕寒回到教室时看到桌子上那张信用卡时又不禁暗骂这女人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再狠一点呢?看不及多想这个对自己完全无能的女人,思绪已经被回来的纪离勾走了。
刚刚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冲动,也许是自己真的不懂他吧,有些后悔,可是看到他那故作坚强的脸有觉得很不爽,明明就受了委屈还拼命的忍着,拼命的把它往自己心里压。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人疼纪离了。
即便是有,最好别是我,我疼不起这么易碎的花瓶。
林慕寒撇了撇嘴,这样想着。
纪离似乎很快就忘记了早上发生的不愉快,依然能面无表情的正常生活,只是更加不轻易回头,好不容易在快下晚自习的时候无意转了个身,却发现林慕寒的座位已经空了。
“林慕寒…下午都没有来吗?”纪离拿出记名册问旁边的人。
“来了,不过课前被别的班的人叫出去说了几句狠话,估计是出去打架了呗。”他们真的是对林慕寒旷课打架见怪不怪了。
“听说是惹到社会上的人了,好像还带来家伙来。”又有人说。
“纪离,早上林慕寒打你了吗?”好奇的人凑过来问道。
有些烦躁,自己干脆回过身去不予理睬。
林慕寒永远是面对谁都能像个大爷,即便是被一群狼狗一样的男人围着,早闭了眼,什么话也不说。反正知道这一顿是逃不过的,不如叫他们打个痛快。
“你他妈倒是说啊,打我弟干嘛啊?啊?”领头的盯着这个默不作声的男人,郁闷到了极点。
林慕寒只觉得好浪费时间,不情愿地张了张嘴:“你弟弟是谁啊?”
“肖默啊!”那人带着些骄傲地说出了名字。
林慕寒迷茫地张开眼睛,说:“谁啊?”
“靠!不认识你打他干嘛?”
林慕寒一脸戏谑地回答:“我打了很多我不认识的人。”
终于火了,从旁边人手里抢过一把刀就往上砍。
林慕寒下意识地护住了头,却没有任何东西砍在自己身上,等了好久都没有反应才缓缓睁开眼睛。
“妈的连你这种人都有人为你挡。”那人骂道。
林慕寒才发现身上满是血迹,倒在面前的人,不是纪离是谁。
“傻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林慕寒忽然放下了那份高傲,蹲下来抱起纪离叫道。
纪离也是满脑子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来挡那一刀的,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这些人。林慕寒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那么多了,赵易杰来得倒是挺及时,拉着一群人就打了起来。
纪离从地上爬起来,腰上猛地流了一大滩血。还没有来得及疏通时下气管就被林慕寒给抱了起来,连句话也没有给赵易杰留下就打了车扬长而去。
“你挡什么?”林慕寒吼道。
纪离捂着伤口斜倒在车上,不理他。
“我问你挡什么呢?你不是特别讨厌我吗?过来装什么好人?你以为以你那个身子能挨几刀?”林慕寒精良保持着凶狠的眼睛,但还是从字里行间表现出了心疼。
“我不知道。”纪离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疼得快哭了。
林慕寒叹了口气,承载他身子上擦着流出来的血,终于降了声音问:“知道疼了?”
纪离点头,又摇头。
“傻死了。”林慕寒支起身子说道,却发现那司机一点□□的看着后视镜。
在医院很仔细的缝了伤口,林慕寒才发现自己早上捏着纪离胳膊的时候留下的淤痕。看着坐在椅子上从始到末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纪离,竟然有些心绞痛的感觉,这小孩竟然睡着了,也许是强迫着自己才入眠的吧,或者说是每一天都一个人照顾自己还死命的坚强太累了吧?林慕寒不知道这个十五岁的男孩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肯一个人去面对生活。
护士又拿着些药出来了,开始包扎伤口,林慕寒微微侧了下身体,把纪离揽到怀里,他知道睡着了也会有知觉,只是希望他的后背不要太空,有个依靠。
“这孩子看着这么乖怎么还打架啊?”递药的小护士轻叹。
林慕寒温柔的冲她笑了笑,说:“误伤。”
小护士立刻被着一笑给击碎了,放了药就坐了过来:“小弟弟你多大了呀?”
“十八。”林慕寒被这突然来的殷情下了一跳。
“喔,我二十四岁,是你姐姐哦。”小护士兴奋地说。
“…”完全是无言的状态。
纪离往林慕寒怀里拱了拱,很安然地又睡了过去,嘴角自然地向上扬了起来,微微张了张嘴,发出两个含糊的音节,满脸幸福。
林慕寒看着他快要融化了的笑容,整个人都要僵住了。
纪离在睡梦中分明叫的就是:“小寒…”
他竟然在梦里笑着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多么碎人的一件事啊…
“喂,先生,包扎好了,先生?”护士推了推发呆的林慕寒叫道。
“啊?”半天才回过神,林慕寒一脸茫然。
“包扎好了,记得要来换药。”护士瞅着这个帅气的小伙似笑非笑地说。
“哦…”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动静太大了,纪离缓缓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好了?”
“嗯。”林慕寒摸了摸小孩的头,“回家吧。”
“好。”纪离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算是答应了。
“傻瓜,以后别管我打架的事儿,你太弱了。”林慕寒站起来轻轻抱起纪离说道。
虽然很不情愿被这样抱,但实在是没力气挣扎,便很无力的问:“你带我去哪?”
“不是说了吗?回家啊。”林慕寒答道。
“你知道我家在哪么?”纪离接着问。
“不知道啊。”林慕寒很自然地回答,似乎自己的逻辑还很正常。
纪离彻底无言了,用疲惫的大脑简单分析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我不去你家啊。”
林慕寒笑着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回家,我妈把我赶出来了,回不去。”
“啊,那你…”
“甭担心我了,你是真傻了吧?一会儿打车了告诉司机你家的地址不就得了,干嘛非得我知道呢?”林慕寒笑着反问。
纪离不说话了,一动不动地倒在林慕寒怀里,睁着空洞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慕寒是真的体会到了和这小孩的距离,那纤细的身体抱起来就如同一片羽毛,完全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那双水灵的眼睛如果不安在纪离身上,或许会是个很活泼的表示,但只因为那是纪离,却透出的是坚强和痛苦的矛盾。
纪离的家,干净且很简单,还真让林慕寒吃了一惊,天蓝色的家具,纯白色的墙壁,就像天空一样纯净。但是仔细看的都只有必要的家具,多余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显得过于沧桑了。
林慕寒吧纪离轻放在他的床上,安慰似地摸了摸纪离的头发,嘱咐道:“一会儿麻药的劲下去了肯定会很疼,忍着点,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躺在床上别乱翻,不然伤口扯了会很麻烦,还有,想吃点什么吗?”
纪离摇了摇头。
林慕寒心疼地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以后别这么傻了听到没?”
纪离又点头。
“那行,我先走了。”虽然不放心,但实在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和资格,只好走了。
刚起身就被纪离拉住了衣角,僵视了几分钟,纪离才开口:“留下来吧,我现在不想一个人。”
林慕寒彻底愣住了,好半天才傻傻地重复了一遍:“留下来?”
“不然你去哪呢?不是被赶出来了吗?”纪离松了手,把头偏开不自然地问。
“那个啊…常事,我可以去酒吧混几晚嘛。”说的倒是很轻松。
“外面很冷,在酒吧肯定不能好好睡觉,正好我一个人也不方便…”理由倒是很充分。
“啊,那好吧。”答应得倒是很干脆,还故意做出一副“我是被你逼的”的表情。
林慕寒小心翼翼地脱掉了纪离的外衣,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才躺在了纪离身边,纠结了好久,还是往床边挪了挪,背对纪离。自己大概盖了个被角,其他的全塞在了纪离身边。
安静的出奇,林慕寒不知道纪离每天面对这样空洞的房子,会是有怎样的孤独和害怕,想到他平时在学校一副坚强得要死的样子就心疼,面对别人再坚强又怎样,在孤独的冲击下,面对自己都是极其的不堪一击。
失眠了,以这个孩子接触的这几天生活完全被打乱了,从来没有对谁温柔过的本性也在这个孩子面前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是只易碎的花瓶又能如何?林慕寒真是觉得还有谁有资格有能力去保护呢?反正会有一个人很疼他,与其交给别人还不如自己疼来得安全些。
后来纪离的呼吸稳定均匀了下来,大概是睡熟了,不自觉地开始蹬被子,林慕寒无奈地又起来给小孩盖被子,拨了拨纪离的碎发,小孩睡觉的样子真是可爱,大概会有种想亲吻的感觉。当然林慕寒很快打消了这一念头。
在林慕寒纠结着准备入眠的时候,小孩的伤口开始痛了,睡梦中开始叫唤,最后还是醒了,嚷嚷着疼,闹得林慕寒还真是一夜未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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