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爱你

　　高中的生活，伴随着繁忙、疲惫，有些新奇。尤其是市重点的高中，越发的累，几乎是有逼疯每一个人的冲动。但进来的都是几乎要挤烂脑袋才争取上的，生活有些压抑，全程是为了一个叫未来的东西。
　　已经离那场车祸相隔了六个月，纪离被市重点收了进来，上了三个月忙碌的课程，累得几乎快要倒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一些痛苦暂时忘掉。
　　“纪离啊，去帮我把林慕寒叫来！”刚把今天收上来的个人档案放在班主任的桌子上，就被教导主任拉住命令道。
　　纪离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哎，要都像纪离一样乖该多好，又不惹事，成绩还那么优秀…这回林慕寒又把人家教育局来检查的车给砸了，真是不省事，他妈有再多的钱也赔不起我们学校的声誉啊！”教导主任眉头紧锁地说道。
　　“又惹事了啊…不行退学算了！”班主任说道。
　　纪离站在门口听到这些，叹了口气，似乎没有一丝得意，这份乖顺是失去双亲换来的，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回到班，都不用找的就看到被一群人围着叽叽喳喳的林慕寒，大爷一样地坐在圆的圆心，不屑地听着。
　　纪离进了这个班就没和这个男生说过话，他是林慕寒，是那个高自己半个头，有黑色的难以捉摸的眼眸的男生，干净得像一个王子，不爱笑，不友好，谁也惹不起。朋友对于他来说就像一层保护墙，无坚不摧。学校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被他在三个月时间内收拾了一顿，校长也从来不惹这种人，家里是这学校建设的一个大股东，得罪不起。
　　纪离远远地看着这伙人，差距太大，热闹得和自己太不协调，林慕寒还没有找自己的事，所以纪离是觉得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吧，以免引火上身。或许林慕寒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吧，或许根本不屑于找自己麻烦。
　　想什么呢…
　　“别吵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林慕寒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
　　“那星期五的聚会一定要来啊！”一个女生说。
　　“嗯。”林慕寒不耐烦地答应着。
　　“带上你女朋友。”一群人咯咯地笑了。
　　“都说了没有，快走，吵死了！”被激怒了，叫道。
　　知趣的人立刻散了开去，林慕寒无聊地撑着头看着窗外。真是一群小孩，搞不懂为什么自己都已经十八了妈妈还让自己在这里混高一，又不是成绩烂，再怎么说也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每天要和一堆疯子说话，来的都是花痴，三天两头就得去赴约，真的是不爽。
　　“林慕寒，教导主任叫你去找他。”纪离尴尬地站在林慕寒身后，说道。
　　懒散地回过头，看到是这个白皙的像个女孩的小男生，粉着连讲出这句话，竟然笑了出来，抬手招了下，说：“过来。”
　　纪离不想这么听话，觉得很没有骨气，可是不想惹事，还是走了过去。“干嘛？”
　　林慕寒一把捏住纪离的下巴，似笑非笑：“不要帮那男人传话，公主离。”
　　像是被羞辱了一般，竟一把甩开了林慕寒的手：“爱去不去，你才是公主…”当然说完以后就后悔了，不该这么冲动的。
　　林慕寒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半响才收回来，“我不会去的，无聊。”
　　纪离如获大赦，转身就走。
　　“喂。”又被叫住，“帮我去买瓶水吧，谢啦。”
　　纪离有些怒了，随手从自己桌仓拿了那半瓶水，恶狠狠地摔了过去，还说：“呛死你！”
　　林慕寒整个人都愣住了，发了半天呆还是接过了那半瓶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纪离在一片惊愕中回了座位，实际上也只有自己知道，那个时候手也在抖。
　　晚上，纪离坐在空洞的大房子里，胃疼。真的是很久没有人教自己吃什么好，吃什么有营养，现在只懂得挑便宜的东西买，方便面吃到想吐。以前家里条件好，什么都能吃得上，每每经过自己最爱吃的蛋糕店，真的想进，总是想起过去和妈妈一起来买好多蛋糕，现在看到那些标价就反胃。已经越来越瘦了，可是这种孤单的日子，有谁能帮自己呢？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终于受不了了，穿好衣服准备去买药。现在连眼泪都哭干了，如果放在以前，爸爸妈妈一定会一刻都不离开自己。
　　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几乎整条街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早就关门了，纪离很后悔平时没有准备好必备的药，现在肚子难受的要命，开始还能忍着向前走，可是后来真的不行了，胃都搅在一起，蹲在地上起不来，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真的是无助了，连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
　　“纪离？”刚从酒吧逃出来的林慕寒自然没有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同学。
　　纪离有些吃痛地抬起头，额头上渗出的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没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真是冤家路窄，要是这个时候被报复不就真的是露死街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蹲在这儿？”林慕寒蹲了下来，扶着纪离的背问。一连串的问话弄得纪离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肚…肚子痛…”纪离狠狠地憋出了这几个字，一脸痛苦，再也讲不出什么。
　　林慕寒叹了口气，竟一把抱起了纪离，朝马路走去。
　　“你干什么！”纪离挣扎地问。
　　“小孩，看你疼的连脸都扭曲了，”林慕寒腾出一只手抹掉了纪离额头上的汗，“有病了就要去医院，这么冷的天你待在大街上会死的。”
　　纪离忽然安静了下来，捂着肚子听话地躺在林慕寒怀里。
　　林慕寒那张严肃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真是小孩…”打了辆车，就直直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值班的只有急诊，林慕寒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有些烦躁地吼了句：“人呢？”
　　小护士看了一眼虚弱得捂着肚子的公主离，慌乱地站了起来：“先上病床吧！到预产期了吗？情况怎么样？”这样一吵吵，忽然就出来好多人，叽叽喳喳地开始做准备。
　　林慕寒似笑非笑地站在那，戏谑地说：“看清楚了，这是个男生。”
　　时间一下子静止了，几个妇产科的医生的脸黑了一半：“他怎么了？”
　　“胃疼。”
　　最终林慕寒还是只开了个药，抱着纪离进了一间病房。
　　已经疼得快昏过去的纪离，自然是什么事都不知道，林慕寒搓了搓手放在纪离的脸上，然后把药冲好放在了桌上。
　　“小孩，起来把药喝了。”林慕寒叫道。
　　“嗯…”扭捏着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
　　林慕寒叹了口气，去把他从床上扶起来，却有一张纸掉了出来。
　　“快点把药喝了吧，不然又得疼。”林慕寒端起药，一口一口的喂了进去。
　　大概地缓了一会儿，纪离又躺了下去，背对着林慕寒。
　　“好好睡吧，明天我帮你请假。”林慕寒拉过被子给纪离盖了上去。
　　“为什么会原谅我…”纪离轻声问。
　　“嗯？”林慕寒完全不解。
　　“我当着你那些朋友的面那样吼你，以你的性格一定会把我分尸了吧？”纪离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不然活着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这个啊…”林慕寒像是忽然想起，“我有那么小心眼么…况且你是女生，我从不打女生。”
　　语毕，就被纪离回过头，狠狠地给了一个白眼。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完笑了，就是觉得你这么干净这么乖，我没必要去怎样你吧…而且分尸，也太恐怖了。对了，我们上辈子可能是亲人，我觉得是…因为一直都希望你这个不会笑的人能过得好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笑…”林慕寒说着，自己也有些吃惊怎么讲出这么一堆弱智的话来。
　　“不会笑的那个人是你。”纪离说，然后自己在那想平日自己真的没笑过吗…
　　林慕寒绕过病床面对纪离蹲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饱满的笑容，整齐的牙齿反射着月光白得耀眼，“谁说我不会笑，只是不想笑给那些白痴看。”
　　纪离愣愣地看着这个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大少爷，说不出话来。
　　“你也笑一个给我看看。”林慕寒说，完全就是一副“妞，给爷笑一个”的贱样。
　　纪离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理睬。
　　“怎么了啊？对了，你夜不归宿你爸妈会不会担心？我给你家打个电话吧？”林慕寒站起来拿出手机等着纪离说号码。
　　沉默至少进行了两三分钟。
　　林慕寒想再问一遍，纪离忽然开了口：“车祸，都死了。”
　　一句话，把林慕寒的笑容全部打了回去，似乎有些疑惑都解开了，那个平凡的生活着，没有朋友，学习认真，却从来不对任何一个人笑的小孩，原来就是因为这样…
　　“对不起…”林慕寒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
　　“我睡了。”纪离又缩了缩，一言不发了。
　　林慕寒知趣地闭了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月光照到地面上，一张白纸发着亮光闪得耀眼。林慕寒好奇地捡了起来，是一封简短的信，不在意地看到了上面的“小离子”。
　　看了看床上睡得很安稳的纪离，还是放了回去。
　　很难得的睡到了自然醒，墙上的钟显示的是十一点二十五分，纪离缓缓地坐了起来，林慕寒已经走了，桌上沏好的药早就凉了，留了一张纸条：
　　“小离子，药要好好吃，先别乱跑，等中午放学了我来找你。
　　“小离子…”纪离轻轻地念了出来，很久没有被这样叫过了，暖暖的，一股久未发掘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叫自己，他的嘴唇很薄，微微上扬，总是眯着眼睛叫着自己“小离子”，很好听，很动人。是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呢？六个月吧…
　　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被单上，猛的把已经冰凉的药灌了下去，彻骨的寒使自己的眼泪更止不住了，伏在腿上使劲抽泣着。从他说“你是谁”开始，就开始学着像他一样忘掉他，但又舍不得他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一直随身带着，始终相信他会想起来，会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怎么哭了？”林慕寒温柔的声音传来，轻拍了下纪离的背。
　　“没。”倔强地抬起微红的脸，“才十一点半，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怕你跑了。”林慕寒笑道。
　　“逃课了吧…”纪离抹掉眼泪，说道。
　　“常事。”林慕寒不屑地撇了撇嘴，“给你买了清淡的食物，你胃病，不能吃那些油腻的。等好了我带你再吃好吃的。”
　　纪离接过一个精致的饭盒，顿了顿：“不想吃。”
　　“那可不行，药喝了吗？”林慕寒打开饭盒的盖子，坐在了床边。
　　“嗯。”勉强吃了一口饭，说实话，很好吃，一定是很用心买的吧，于是出乎意料地说：“好吃…”
　　“那当然，本少爷亲自下厨做的。”林慕寒邪笑道。
　　“不是。”纪离很坚定地说。
　　“真的…”林慕寒接着说。
　　“绝对不是，你做饭不是这个味道我知道的。”纪离又吃了以后，更加确定。
　　林慕寒彻底被击败了，“好吧，确实不是，你怎么知道…”
　　“我…”纪离被哽住了，愣了还半天，才没有底气地说：“猜的。”
　　“切，早知道就不承认了。”林慕寒轻声嘟哝了一句。
　　纪离没再说话，低头认真地吃起饭来。
　　“你希望我叫你小离子吗？”林慕寒忽然问。
　　纪离猛地抬头，疑惑地看着林慕寒，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
　　“我以为你会喜欢呢…”林慕寒有想起昨晚那封信，随身装着，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写的吧。
　　“你怎么会知道？”纪离的眼神飘忽不定，又在想事了。
　　林慕寒被哽住了，憋了半天才说：“猜的。”
　　纪离又把头埋了下去，不语。
　　“怎么了？”觉得自己可能不该去看别人的东西，林慕寒怕一不小心又做了什么伤害纪离的事。
　　纪离沉默了好久，让林慕寒尴尬地站在那不知所措了好久，忽然抬起头猛地扒起饭来。
　　“喂，会被噎死的。”林慕寒担心地抢过纪离手里的筷子，摸了摸他的头。
　　纪离才擦掉了眼泪，把头偏向了一边，哽咽地说：“别…别对我…那么好…”
　　林慕寒换了勺子，舀起一口饭，夹了菜放在上面，递了过去：“怎么哭了嘛？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啊。”
　　纪离忽然烦了，眼泪唰的一下涌得更猛了，手擦都擦不及，拉开被子跳了下床，拖上鞋子就往外跑。
　　“你怎么了！”林慕寒把饭盒往床上一扔，扯住纪离问。
　　“别动我！恶心！”说罢，纪离就用尽最大的力气甩掉了林慕寒的手，外衣都没穿，摔门而去。
　　林慕寒愣在原地，没了追出去的勇气，他是把自己当gay了吗？可是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我只是…只是想对他好，只是看他难受会不舒服，或者，只是简单的想看他的一个笑容而已。
　　“恶心…”林慕寒重复了一遍，“呵！恶心…”自己冷笑了一声，瞬时抓起桌上的那盏台灯狠狠地砸在地上，“我他妈的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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