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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泽的记忆
我是左泽。秋天出生,小时候老爸抱我去求签,得了个兑字,于是就起名泽。回来是因为我厌倦了工作。我没告诉憬落,其实我是从香格里拉回来。很简单,辞了工作我无事可做,揣着8000块钱就去了云南,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徒步去了香格里拉。站在雪山之巅我突然想到憬落,很想,这种情愫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两年没有联络,不代表遗忘。反正暂时无处可去,回家好了,所以我回来了。
憬落的办公室我曾经去过,幸好她还没换工作,要不然我真无家可归了。站在窗外,看到憬落还是老样子,暗蓝色的风衣,及肩的头发,有些自然卷。她捧着杯咖啡,一个人安静的发呆。以前的她即使发呆都是嘴角上翘的,不是现在这副淡然的样子。我说不清楚哪个她更美,不过该死的,让她改变的总归是尹奇,至少那个改变的过程千疮百孔,想到这,我还是讨厌尹奇的。尹奇和憬落的事情之后再说吧,那是个比较费时的事。
我就知道憬落有办法让我住下来。很好,这里都是憬落的气味,就像小时候我帮她打架,她扶着我大哭时身上的气味,很安心。我提醒憬落去看一帆,也试探着告诉她尹奇订婚了,然后紧盯着她,紧张她的每个表情。结果,她面无表情,两只眼睛里都是灯光里朦胧的影子。“你想看到什么?”她有丝笑意。。然后她一口把剩下的咖啡喝掉,我眼见着她微微抖了下,不知道是咖啡凉了刺激胃还是她依旧会难过。“没什么,你没什么我就放心了。”我讪讪答她
晚上我关灯躺在床上,听着Coldplay的歌一觉到天明。
我早起做了早饭,小米燕麦南瓜粥,然后去买了酥饼,看着憬落吃的样子很满足。我很久没有去看一帆了。他还是老样子,躺着,没有声息,靠仪器维持生命。我知道憬落一个人的时候始终不敢去看一帆,对她来说一帆就是17岁的记忆,谁都不愿回首却又眷念的生活。更多的,她怕看到一帆现在的样子,她怕一帆会痛苦,怕他只是拒绝醒来,怕他永远醒不来。宋一帆,他是憬落的高中同桌,一个清秀的孩子,算起来,比我小两岁半。高二那年,他早晨骑车去上学,塞着耳机,听狂躁宣泄的摇滚,没有听到迎面而来校车的喇叭声,还来不及刹车,就直直撞在车窗上,弹落开去。有人说,当时他的手指一直在抽搐,耳朵里鲜血满溢,白色的校服衬衫印着鲜血和才下过雨的街道的土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我们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到。因为那天一帆迟到了,他又迟到了,总是这样,他喜欢赖床。送去医院的一帆再没有醒过来,全身插满管子,医生说是植物人状态,还有一些意识,不算脑死。呵,遂了他的心愿,可以一直赖床了。我记得憬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胳膊不自主的颤抖,两眼空洞,尹奇拉着她的手,一句话不说。我记得他们班女生一起折了一大瓶的守望星,祈祷一帆能醒过来。我记得一帆的母亲坐在床边,宠溺地看着儿子,“一帆,这是你最喜欢的歌,妈妈放给你听。等你醒了想听什么就听什么。”她一直这么着念叨,让人不忍再看。
到了医院,憬落踌躇一会,跟着我去了重症监护病房,我们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一帆,他胖了很多,原本清秀的脸浮肿起来,看不清楚眉目,仰面躺在病床上,十年了,孩子,睡够了就起床吧。我不敢看憬落,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一帆的妈妈走过来,说,你们来了,进来吧。憬落呆呆的看着一帆,听一帆妈妈念叨着儿子的日常护理,机械的点头,一句话不说。
我们的高中汇集了这个城市最优秀的学生,他们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这个城市的未来,觉得这个淡漠的城市羁绊了他们的精彩生活,他们挥霍青春的同时,暗暗发奋,为了离开这里,为了自己的漫无目的的追求。我们有严格的校规,一年四季必须穿校服上学,从T恤裙装到西装长裤倒是一应俱全,能穿印有这个学校校徽的衣服是这个城市学生们的骄傲。可我并不这么认为,糜烂的生活也是从这里开始,无关乎好坏之分。年轻,真的是能量无限,2002年世界杯的时候,正值高二,很多人在过着夜以继日的生活,晚上看球,白天拼命学习,课间少不了听到精彩的点评。那时候,很多人的追求仅仅是逃离这个城市,至于去往哪里,并没有苛求。记得那时,憬落,一帆,尹奇,林柯,我,我们经常一起听音乐,躺在林柯家的地板上,几个人笑闹着说要组个乐队。一帆有漂亮的手指,弹钢琴的时候总是闭着眼睛,他说自己不喜欢弹钢琴,可有个严厉的母亲,违拗不得。现在,憬落成了老师,一帆安静的睡着了,尹奇已经是个工程师,林柯远在异乡,我,居无定所。我喜欢憬落,一直如此,那时候一帆帮我给了憬落不少暗示,憬落一直装糊涂。我知道她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一旦说的太明白,那个年龄的我们,一定会形同陌路。一帆对隔壁班的那个喜欢把校服裙改成超短裙的女孩情有独钟,却一直没有行动。他说随缘,他其实比我们都看得开。我在想,如果哪天他醒来,知道尹奇和林柯订婚了,而不是憬落,也一定只是笑笑,抿抿嘴,说,哦,好。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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