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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卧房内,一什一物,都极其精当,且收拾得相当整洁。
被褥井然,床幔深垂,几椅摆放得一丝不苛,桌台上的端砚纸笔,也都归拢得整整齐齐,甚至连一把小梳子,都光洁干净地摆放在它绝对应该在的地方,连梳齿的方向都丝毫不差。
“东方皋是个对生活一丝不苛的人,我想你们也没有见过比他在这方面更苛刻的了。”古曙道。
轫曦、息嫱都点头,这房间的一切无疑都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息嫱在房间中漫步开来,一双瞧顾的眼睛仔细打量任何一点细微的地方。
轫曦却伫步不动,在逡巡房子一遍后,他的目光停伫在一件手工极精致的青灰长髦上,这件长髦此刻正松松软软地搭附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看样子是脱下之后随手一扔扔在上面的。
“那天的门童可在?我想问他几个问题。”轫曦转向古曙道。
“小辛,进来。”古曙朝外发话间,一个十四五岁浑身透着机灵气的小少年高应一声急走了进来,眼睛机灵地瞟了一眼轫曦、息嫱后,恭恭敬敬地垂首低眉站在了门侧,朝古曙的方向脆生生说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小子的。”
古曙朝轫曦处一顾道:“这位是轫公子,轫公子有一些话问你,你照实说便是。”
“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轫曦走上前去,微笑地拍拍少年的肩,“那天你见到东方老爷时,东方老爷披的可是这件长髦?”
“对,东方老爷那天披的正是这件长髦,东方老爷仿佛有很急的事,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门,我就守在廊口,我敢保证:东方老爷自进去后再没出来,也没其他人从东方老爷的房里出来,可后来房里愣是没人了。”
“他很急?急得一阵风似的?”
“对,小的从没见过东方老爷那样的,东方老爷一直是个很稳重很稳重的人,一直很——很让人害怕。”小辛最后却吐出这样四个字来了。
听到这四个字的息嫱不禁想笑,却终于忍住了。
“好,你下去吧。”轫曦又微笑地拍拍小少年的肩,小辛恭恭敬敬地躬过腰后,退了下去。
“先生可知令弟死时披着的是另一件长髦?”
“商无袭将这消息告诉我的时候,要我先暂不领取东方皋的尸体,所以至今我都还没见到他。”
“在下曾因某种机缘事后到过那庭院,那时我见到令弟时,令弟披着的是件黑色夜羽长髦。”
“不是这件?”
“对,现在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令弟出事的当日,他未必不对即将发生之事无感,可他却在那样的当口上,偏偏抽空回到古府自己的卧室,且单单为换一件长髦,这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这绝对不合常理。”
“据先生看来,令弟是不是个异样整洁的人,在生活上可谓是一丝不苛?”
“对,在这点上他简直到了让人不能忍受的地步。”
“古先生说得正是,看看这间房子就知道,被褥井然,几椅无尘,一台一砚都摆放整齐,连梳子的位置都放得一丝不差,若说这里有一物例外的话,便是这件他特意回来换下的长髦,这件长髦,被特别随意地搭在了这张床前椅上,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合令弟的习惯?”
“或许他那时太急?”古曙道。
“对,这忖度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有一点,若我站在储物柜的这个位置,”古曙走到壁角靠西的储物柜前,他的斜对侧便是那把床前的椅子,“换下衣服后将衣服往那椅上顺手一扔,是不是应该衣领向着椅外,衣摆在内?”
古曙捋须沉吟着道:“不错。”
“而现在这件长髦的位置是不是正好相反?”
“对。”
轫曦再走至那张椅前,拿起那件青灰色长髦:“所以,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大胆的推论:那天令弟其实并没有进到这卧室来,小辛看到的只是这件长髦掠了进来,这件长髦的速度一来太快,二来一般人在心理上谁也不会认为一个人进门只是为了虚幌一枪,所以小辛以为令弟进了房中,而事实上进门的只是一件长髦而已,我想以东方皋的秘术修为,要做到这点自是轻而易举。”
古曙再一次沉吟:“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要避开某个人,让某个人以为他尚在古府中,因为这个人对他在古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他要制造这一场烟雾。”
“这个人除了我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古曙苦笑。
“不,其实还有很多人,比如这个院子的仆役对令弟的行动便会很清楚,再有,商无袭似乎对古府的了解也不少。”
“轫公子这样说,可是对这件事,已有了入手的地方?”
“不,暂时还没有,只不过我推想令弟的死当与这数月来西陆一连串的凶杀案有关,虽然这连串凶杀案可谓是诡异难究,但或许我们正可以从令弟之死这点出发,把那条恰当的线头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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