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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顺
来人穿着一身粉嫩的轻纱海棠裙子,身姿娉婷,双颊含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巴巴瞅着东厢房的方向,半天不曾离开。
长风透过窗子,远远地就能看见小姑娘的倩影。
大太阳下面晾着这样一位好容貌的女子,没一会儿,就看见小姑娘拿起帕子擦了又擦额上的细汗。
容越拿着手里的书卷,一边看一边想着事情,对屋外站着的小丫头毫不知情。
“世子,她还在外头站着呢。”长风又看了一眼那粉色的海棠裙子,对身后罗汉床上躺着的人说道。
“谁在外头?”
容越双眸微睁,纳罕地挑眉。
他做功课、办差事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以,那女子站了快有半个时辰,他也不曾留意。
“就是您的表妹呀。”长风一边磕着瓜子,随手将自己海蓝色的袍子下摆卷到腰间,一只腿缩到凉炕上,一只腿支在地上随意地坐下了。
“表妹?”
容越记得是有这么个人,但他来这两天,只与小姨的三个孩子见过一面,此后就未曾再有交集了。
“她来做什么?”
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襟,此时身子从罗汉床上坐起来,将书放在小几上皱眉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长风嗑瓜子的手一顿,眼睛都瞪大了,“我的老天爷啊,世子,她在外面像朵花似地站着,是个人就能看到,我还以为您是故意晾着人家呢。”
容越眸子沉思一瞬,“我去看看。”
他这个表妹是小姨的亲生幺女,突然来找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而屋外,薛莹儿看着身穿白衣,风流倜傥的表哥走出来时,恨不得将手里的帕子都捏碎。
远远躲在树旁的丫鬟迎春有些担忧地看着这边的动静,还不时回头瞅瞅有没有人经过,很明显就是在盯梢。
长风一直待在屋里,屋里凉快,夏天不烧碳的炕更是凉快,但主子出去了,他登时专心地观察着容越周围的人。
眼睛还没瞟几下,就看见绿油油的大树底下有个嫩绿丫鬟左顾右盼。
长风敏锐地感觉这一幕不太对劲儿,再一想到刚才薛莹儿那副情态,以及自家世子的受欢迎程度,他顿时像是天灵盖捅破一般,顿悟了。
这姑娘就是看上他们家世子了呗!
长风的嘴一半儿咧到了耳后根,开始“嘿嘿”笑了起来。
而屋外的容越,只是微微在薛莹儿身前几米处就站定,彬彬有礼,甚至有些疏离。
“表妹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说话宛如春风一般叫人沉醉,他身上独有的气质让薛莹儿第一眼看到他就栽了进去。
她觉得自己是不差的。
在溪乐镇这一个小县丞里,他们薛家不说手眼通天,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而且她外祖父家还是京官,这让薛莹儿对自己和容越的未来产生了一丝幻想。
虽然宁王世子身份尊贵,但万一呢......
“表哥你好。”
她看着两人之间远的能装下五个人的距离,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
少女粉色的裙摆登时轻灵地闪动起来。
容越精致的眉眼不动声色地环视起了四周,对于薛莹儿的接近他没有什么动作,这让薛莹儿又多了几分窃喜。
“你好。”
容越已经猜出了几分她的意思,神色都淡了许多。
少女的怀春情态固然可爱,但容越兀自想起了晌午前杀了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千山柳。
眼前少女的粉嫩莫名与酒楼里那道坚毅的背影重合。
这就让容越的眼前浮现了黑色与粉色相互交织,红色的血液和海棠融为一体宛如幻影似恐怖的场面,男人只是晕眩了一瞬间便清醒过来。
遂那双眸子也愈发深沉起来。
一副美好的皮囊盖过他的才学盛名,招来了贪婪、虚伪,和自以为深情的追求者,天真者天真而不自知,换句话说,愚不可及。
做人,手段阴险、狠辣一些无关紧要,智慧和实力才是关键,可巧得是,世人皆愚蠢,皆以为自己是万中无一的人。华服贵衣之下,一颗丑陋的心脏为何总要藏着如此多的龌龊。
容越下意识就躲开了薛莹儿想要搭在他臂弯上的手。
长风在屋里看得目瞪口呆,却见那白衣身影重重拂袖,薛莹儿身上的粉嫩一瞬间就被抛到了外面。
“表哥,我......我”薛莹儿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她低着侧脸,含情地微微抬头,又迅速低了下去。
她被甩了一下也没退缩,反而继续去扯男人的袖子。
这下太阳是真有些让人焦灼了,那阳光几乎烫得薛莹儿不敢抬头。
“不知,表妹有什么事?”
他有些不耐烦了,但许多年读过的圣贤书让他不允许有这种失礼的动作。
薛莹儿还不知晓这些,只是羞怯地继续说道:“我......我也想和表哥一同上京。”
“嗯?”
几只蝴蝶突然争相落在了少女裙摆的海棠上,幽香顺着她手里的帕子慢慢散发出来,薛莹儿去解腰间的香囊,容越眼神下落,这才注意到薛莹儿腰上系了两个香囊。
他的面色随着小姑娘递过香囊的动作愈发淡漠了。
“表妹也只是看上了我这副皮囊,可想过我的其他?你如今赠的是香囊,但为着礼节,我不好说无心于你这句话,只能缓言归劝,薛大人和小姨生养抚育你,不是为了让你给只见过一面的男子,做这等出格之事,”
他声音很轻,却足以击碎女孩子本就不坚定的心理防线。
“啊?”
薛莹儿一愣,面色随着微风的吹拂变成了惨白之色。
男人的白色长襟如同空中飞扬的风筝,薛莹儿觉得自己都抓不住那一角,他就消失在了屋中。
薛莹儿紧紧咬着唇,眼眶里瞬间流出泪,而那边盯梢的迎春急忙跑过来,“小姐,夫人来了,咱们可快走吧。”
吴婉柔治家甚严,决不允许底下的人跟着主子胡闹,她今日已经是犯了大忌,被夫人知道了只怕半条命要没。
薛莹儿“啪”地一声打开她的手,一声不吭,直直往吴婉柔来的方向冲。
迎春心里一凉,傻愣愣地看着她去找夫人,彻底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一瞬间悔恨的情绪就出现了。
长风见容越进来了,依旧磕着褂子,注视着那对主仆消失在路口,他撇撇嘴:“真不讲究。”
容越以为他在说自己,眉头一皱就要说教,谁料长风咂嘴道:“世子啊,您的选择是对的,就这种女子,咱们可不能娶进王府里来。”
奴才嚼舌根是重罪,但容越知道他性子谨慎,只说无关紧要的话,便随他去了。
打发走薛莹儿,男人又从罗汉床上坐起,“千家有什么动静?”
“听说千家主在买雪莲。”这种大肆采购雪莲的消息瞒不住,溪乐镇就这么一些人,稍微查查就能知道谁是买家。
“雪莲?”
容越微微惊讶,雪莲一般常用于解毒,她要雪莲作甚?
“千家主的腿听说是被人毒残的,只要毒解了就不用轮椅了。”
长风没见过千山柳的那些狠辣手段,但是就凭千山柳的端庄沉静的面容,就觉得这个女子很不错。
这些打听到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在千山柳的授意下有意无意向外散出去的,长风张口就来。
容越这才想起千山柳和陆知柏的对话,以及千山柳和梅儿的对话。
“罢了,你去找搜商船,两日后我们启程。”
千山柳如果想有所动作,这两日是黄金时期,一旦错过了这段时间,她就控制不住陆家的行动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千山柳派出去的私卫偷溜回来后,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
“他的通房有孕了?”
女人惊讶地把书放到手边,转着轮椅盯着那私卫,“你确定?”
“那个通房自己也不知道。”
“这倒好了,和桃红凑一对。”
桃红也算是击垮溪乐镇陆家的必杀技之一,千山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回去之后范氏有动静么?”
“我偷溜出来的时候,书房中已经吵起来了。”
在千山柳的授意之下,陆海琪的外室故意在陆府之外溜达,埋在府中的探子又故意将陆海琪有外室的事情捅了出来,范氏纵使一开始不相信,但后面也起了疑心。
一个下午的时间,范氏人赃俱获之后,就叫嚷着要给范老爷子报信。
陆海琪怒极,扇了范氏一个巴掌。
“啊!我要杀了你!”
这就是私卫溜出来时,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千山柳赏了那私卫银子后,就靠在椅背上想东西、
“小姐,雪莲,不知道被什么人全买走了。”
夜莺面色难堪地将豫章周围的州县的拍卖馆交易信息甩了出来。
“那就还是得进京啊”
这些拍卖馆都是和千家有交情的,但如今统一口径没有货,就知道是谁授意的了。
她双指习惯性地敲着木扶手,眯起眼说道:“我们上京的消息隐瞒下去,别被人抓到了我们的影子。”
这京城陆家目前应当还没注意到她,只怕也没能想到现在溪乐镇陆家的情形。
“小姐,今日,宁王世子容越去了醉风楼对面的满福楼,位置正好与我们对着。”
千山柳当时总感觉有人在对面看着她,但不确定到底是谁,此时听到是容越,表情有些疑惑:“他怎么还没回京?”
他来了溪乐镇也快小半月了,皇帝这么器重他,他还敢偷懒?
“不清楚。”
容越在溪乐镇就是个问号,神秘而突兀,无人敢惹,但千山柳不怵他。
“他在找商船。找到了我们家。”
最近通往京城的商船只有千家的漕运,就在两天之后,千山柳也是想借用自家这艘船悄悄往京城走。
夜莺有些担忧,“到时候会不会遇见他们,万一消息泄露出去,您就危险了。”
千山柳吹了吹茶沫,长睫微垂:“你不必怵他,他出了京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
容越好几次盯着她,就差把“最毒妇人心”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夜莺闻言愕然,“可他好像......有武功?”
“有武功又如何?下药,下毒,怎么不能废?我不就废了么。”
她毫不在意地将茶重重放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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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容越掸了掸衣服:龌龊至极,太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