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飞行

　　“没想到这小不点还不错嘛！”妃娅丢下孟黑，几步走到男孩背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然后满脸堆笑地说：“小朋友，快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愕然：“我……我叫尚暗……”
　　女孩则满脸泪痕地看着妃娅，两人对视几秒后——
　　“啊啊啊啊！这世间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啊！！！”
　　妃娅蹲下来疯狂揉着女孩的脸：“小妹妹，你又叫什么呀？”
　　女孩：“（吐词困难）唔……冷……冷夏，唔……”
　　妃娅揉够了，直起身来，两手一叉腰：“好！这天才少年还有这绝世美人，我全要了！”
　　孟黑：“（通过传声系统，幽幽地）我……我呢……”
　　“噢！天哪，我居然忘记了孟大人！噢，我真该死……（自扇自脸）”
　　除妃娅外全体：“……”

　　飞过不知多少高楼，一行人最终降落在C国国防总部大楼。
　　C国国防总部大楼，高一万两百米，共有三千层，横穿对流层，是C国最高的建筑，外观类似于现代化钢铁擎天柱。
　　空军指挥部指挥室位于第一千零二十四层，一行人也是从这里进入大楼。
　　映入尚暗眼帘的，是数百个小屏幕组成的高十米宽二十米的巨大荧幕，每一个小屏幕，都显示着实时的战斗画面。
　　“报告！”响亮的声音从众人背后想起，吓得尚暗一激灵，“溯灵区出口，炮塔已修复完毕！”
　　“立刻投入使用！”站在巨幕面前男子，用不急不缓的语气说。
　　“是！”前来报告的士兵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好帅……”尚暗在心里暗暗道。
　　“报告长官，我们回来了……”妃娅开口了
　　“怎么还不飞？这两个小鬼又是怎么回事？！根据规定，禁止带闲杂人员进入国防总部！”
　　尚暗看着妃娅像被念了紧箍咒一样表情极度痛苦。
　　“哎呀，长官，这不是，忘了吗……”
　　“我看你是根本没有把规矩放在心上！！！”
　　妃娅的眉头拧得像要打结：“那个……长官……面对面说话时，能不能不要用传声系统……”
　　传声系统将是人脑直接对接的系统，因此传递的都是全方位3D立体环绕音，如今加上指挥官的超高分贝喊麦，其效果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这不是……忘了吗……”指挥官的语气中略显尴尬。
　　“报告！”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区驻军已前来支援！”
　　“看到了。”
　　前来支援的飞行员攻击了后场替补的似体，驻市飞行员也逐渐占了优势。
　　“赢了。”指挥官语气依然平静。
　　爆炸，光束，鲜血，各式各样的攻击形式……
　　尚暗看着屏幕中显示的一切。
　　他看到战线慢慢地离城市边界越来越远。
　　肯定是要赢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能站在这样重要的地方，观察他的偶像——飞行员们，上演完美的防卫战役。
　　“再来说这些小鬼的事情吧。”指挥官转过身来 “为什么带他们进来？”
　　“报告长官，他们在城市境外不远处活动，遇到了没有死透的伤残似体，我前去救援……”孟黑答。
　　“因为我们看到这个小男孩升级了他的相式！”妃娅抢过发言权，“还有这个航模，看起来像是他们自己做的……”
　　“是这样吗？”指挥官蹲下来，与尚暗平视。
　　“嗯……”尚暗注视着镜片后那双深灰色的眼睛，迟疑地点了点头。
　　“城市禁飞，我们就到市外来试一下我们新做的航模……”
　　“怎么出境的？”
　　“我妈妈同意我出去，她把她的出境证给我了。”
　　“这个航模真的是你自己做完的？”
　　“是的，我的爸爸妈妈是材料市场里的，所以……”
　　“那你的相式呢？”
　　不知为什么，尚暗总觉得指挥官每问一个问题，眼睛就离自己更近一些。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BL-CB-TB。”孟黑答。

　　指挥官似乎皱了皱眉，又好像没有，总之他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
　　“很好，那这位是……”
　　“这是冷夏，你看可不可爱……”妃娅说着又开始揉冷夏的脸。
　　“你有相式吗？”
　　“嗯……（吐词困难）我……我的好像叫……R-DT……”
　　全场人震惊。
　　“啊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带回来的都是天才！小美女，我们是同色的哟，我是R-DDD，就是Dodecahedron，十二面体！我们来做好朋友吧，好不好呀？嘿嘿嘿……”
　　“你受伤了吗？”无视妃娅，指挥官转向了孟黑。
　　“报告长官，受伤等级5级，用了修复类胞，恢复很快。”
　　“你还是休息一下——妃娅，带孩子们回家吧，他们的父母一定很担心他们。”
　　当妃娅一行人要离开时，巨幕上的小屏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底彩字的“YOU WIN！”二词，背景音乐是长达几十秒钟的喝彩音效。
　　“我们赢了。”指挥官略显尴尬。
　　所以指挥官原来如此中二吗……尚暗想。
　　然而就在这时，尚暗的肚子叫了一下，发出了饥饿信号。
　　妃娅努力忍住不笑：“我们快走吧！”
　　“嗯！”
　　幸好，尚暗的家没有被混入城市的似体毁坏。
　　刚到家门口，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烤肉香。
　　在普遍使用营养液的年代，能吃到固体食物已经实属不易，而烤肉，是极其难得的上等佳肴。
　　尚暗咽了咽口水，妃娅的口水没来得及咽。
　　尚暗冲进了家门，妃娅以两倍的速度冲过去，然后被以原速反弹了回来。
　　众所周知，瞳孔锁，结界门，是每家每户都有的东西。
　　“妈！”
　　尚暗冲到厨房，却没有看到尚妈，机器正在烤着羊肉串。
　　“现在播送留言：小暗，爸爸妈妈上班去了，肉串烤好了就和冷夏分着吃，我们下午六点回来，不要随便玩机器。”
　　都二十六世纪了还在用没有任何语气的机械音留言确实有点瘆人。
　　更令尚暗感到不祥的是，尚爸尚妈所在的材料市场，离城市边境很近。
　　在妃娅还在闻着肉香流着口水思考着怎么进去时，尚暗已经出来了。
　　“姐姐，带我到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去吧！”
　　“啊！你终于出来了，快让我进去！”妃娅眼中放出千瓦亮光。
　　“……”
　　冷夏的家人都在家里，于是在消灭掉大半烤肉后，冷夏回家了。

　　材料市场。
　　准确地说是一片废墟。
　　不过这片废墟在一个小时内就可以完全清理好了。
　　只是……
　　“爸！妈！”
　　尚暗跑向尚妈所在的车间。
　　那一片的库房刚刚修好，但是落满了灰尘，没有打扫干净。
　　库房很显然是空的。
　　“别跑啊！”妃娅在后面追着，“我们问问修缮队的就好了！”
　　尚暗看着徒有四壁的库房，发愣。
　　地上的血迹没有清理掉。
　　碰巧，一个修缮队队员正好路过。
　　妃娅询问他伤亡的情况。
　　“哦，尸体都送到B区库房了，等打扫完了后就可以让家属来认领。”

　　B区库房。
　　盖着白布的尸体整齐地摆满整个房间。
　　尚暗注意到有一具尸体似乎没有头。
　　不知为什么，他朝着那具尸体走去。
　　妃娅拦住他：“小朋友还是不要看的好。”然后他叫了一个修缮队的人确认尸体的身份。
　　尚暗被要求转过头去，修缮员则掀开了白布。
　　“死者姓名为邹水，女，三十八岁，丈夫姓名为尚全……”
　　尚暗无语，眼睛里盈满泪水。
　　他无法想象尚妈没有头的样子，但他想起了被自己打烂的那个似体。
　　其实那个血腥的场面让尚暗消化了很久。
　　不过，也算是给母亲报了仇吧。
　　“这边这位应该就是尚全……”修缮员的声音换了一个方向，但是尚暗不想转头。
　　他似乎又闻到了烤肉的香气，他知道这些烤肉都是给尚妈的奖励，因为尚妈的创新能力极强，总能把废旧机器变废为宝，做成各种不同的机器——包括专业烤肉机。
　　尚暗能造出航模大概也是由于遗传。
　　即使尚暗似乎毫无相式相关的天赋，尚妈依旧支持他。她说自己小时候也想当飞行员，因为没有好的相式放弃了。
　　她说：　“但是如果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没有尚妈的支持，尚暗很难坚持到今天。
　　可是现在……
　　在人类人口骤降，科技取得巨大突破后，家族制再度兴起。
　　因为能给人类的工作实在不多，所以一个家族世世代代只做一件事是最保险的方法。
　　毕竟这个时代钱依然占重要地位。
　　综上，父母早亡在如今是非常致命的。
　　有许多孩子因此而夭折。
　　即使长大了，他们的就业也非常困难。
　　没有人愿意建立孤儿院之类来保护他们，原因很简单：一，没钱，二，没用。
　　最终他们不是自杀，就是成为似体研究人类的重要实验体。
　　“不如试试当飞行员？”妃娅拍拍尚暗的肩，“即使不能像我一样成为特级飞行员，至少能活下去。”
　　为什么不试试呢？
　　擦掉眼泪，尚暗点了点头。

　　回到国防总部第一千零八十四层的休息厅，妃娅吭哧吭哧地干完了烤肉，然后去找指挥官邀功去了。
　　没过一会，她就满脸失落地回来了。
　　尚暗则呆呆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俯瞰着整个城市——
　　缆车通道将高楼大厦编织在一起。
　　还有一些悬空建筑，大都是富人的豪宅。
　　在这几千米的高空，已经可以看到星球的弧度。
　　正前方，是淡蓝色的，没有尽头的天。
　　明天也是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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