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里程

　　寂静的房间里，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床上，一手盖在双眼上，另一只包扎着纱布的手垂放在床边。
　　轻微的风吹过，感觉到异常的气息，少年猛地坐起身：“是你吗？一司。”
　　空气以诡异的形态旋转成涡旋，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男子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是我。”他回答道。
　　以辰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找到明里了吗？”
　　一司摇了摇头：“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处于混乱阶段，我只能感觉到她在神奈川，但具体地点完全感觉不出。”
　　“可恶！”他狠狠地将拳头捶到床上。
　　一司皱了皱眉：“别乱来，你刚从医院出来吧。要是再来一次，你多少条命都不够搭。真是的，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居然利用自杀来见我。”
　　“只有死人能够见你。”他淡淡地道。
　　一司紧紧蹙着眉，以辰的这副样子，简直和最初他以为林瑾死了的时候一模一样，了无生气，除了林瑾，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甚至包括自己。他的存在，理智，自持，笑容，所有的一切，似乎只能伴随着那个女孩而存在。而当她离开后，那一切也随之消失。
　　叹了口气，一司坐在他的床边：“其实我也没有想到，那些记忆会那么快就恢复。本来还以为能赶在那之前想到解决的办法，现在以她的精神状态，能不能找回自我都是问题。”
　　以辰紧紧地抓住床单，苍白的双手青筋突出：“如果找回她了，要怎么办？”
　　“我不能确定，等见到她时我想我大概就会知道怎么办了。”
　　“滋——”
　　口袋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以辰示意一司停下话语后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手机的一边传来清冷的声音。
　　“流川？”他皱了皱眉。
　　“你在哪？”
　　“……家里。”他撒谎道：“有什么事吗？”
　　“找到她了吗？”流川枫冷冷的声调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焦虑。
　　“还没有。”他听着电话另一边的嘈杂声：“你现在在哪？”
　　“……她家门口。”
　　“你不是应该在训练吗？！”以辰恼怒地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担心明里的事吗？千昭家在全力找着，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是全国大赛。你忘记了你对明里承诺过什么吗？”
　　“……”手机的另一边陷入短暂的沉默。
　　“听好，我们会找回明里的。你现在马上归队训练！”以辰握紧了手机：“在明里回来时，带着冠军迎接她。如果因为她湘北有什么失误，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嘟，嘟……”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以辰把手机扔到一边，紧皱着眉。
　　“不担心吗？”一司大概可以猜得出发生什么事。
　　“流川枫不是一个靠冲动做事的人。他的好胜心比谁都强，他不会因为明里而允许自己的失败。”以辰抬眼，望向窗外：“会出现在明里的房间门口，只是因为太担心了。他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的。”
　　“劝人你倒是很厉害，不如说服一下你自己吧。”一司话里有话：“说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林瑾失踪的消息？”
　　“明里失踪的第一天，我找遍了所有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问过所有平时和她有过交集的人。”以辰双手撑着头，说：“流川枫，木暮绫，水户……每一个有可能的人，我都问过。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明里。”
　　“……你也不用太担心。”一司安慰道：“虽然我还无法确切感觉到她的位置，但至少我能肯定，她的人现在很平安。”
　　“人？”以辰唇边的弧度讥讽而冰冷：“如果那副身体只剩下空壳，没有林瑾的灵魂，那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我还能感觉到她的精神，只是太过混乱。”一司叹道。
　　“我当初不应该让她跟仙道走的。”他狠狠地咬住唇：“明明知道那些记忆随时都有可能吞噬她，我还让她跟仙道走……是我害了她……”
　　“事情与你无关，你别太自责了。”一司说道：“即使放着不管，照这个情况，她也支持不了多久。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这副身体竟然还残存着那么强烈的感情。”
　　“残存的感情……”以辰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一司，你说，她会不会……”
　　“没事的。”一司望向窗外阴沉的夜空，喃喃地重复：“没事的。”
　　同一片夜空下。
　　流川枫静静地靠在漆黑的走廊上，仰头看着那一道紧锁的门。
　　他知道的，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不是呆在这里。但就是无法控制地来到这里，明知道不可能找得到，他还是去过很多地方。学校，体育馆，遇见过她的音像店……他找遍了可能的地方，却始终找不到她。
　　她消失了，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我会赢的。”
　　那时候他这样对她承诺道。
　　……“加油。”
　　女孩柔和的声音还在耳畔，却没有她的身影。
　　这个时候，她在哪里做着什么呢？远藤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她会无故失踪。只说，现在的她精神状态不稳定，一个人很危险。除此之外，关于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他曾经以为，她的过去无所谓，因为他会抓住他们的现在，和未来。
　　而此刻他才发现，她和仙道，和远藤，都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过去。偏偏就是这样的过去，隔绝了他，他只能站在遥远的岸，远远地注视着她，却无法靠近。也许那么久以来，他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一切。那些深藏在更深一层的东西，他根本无法看到。
　　“AKARI……”他轻声喊着女孩的名字，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人回应他。
　　她不在了……
　　流川枫缓缓闭上眼睛。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睛，迈开脚步，离开了房门。
　　我会赢的，所以……
　　请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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