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之游戏系统

　　不久，我向皇上求赐婚的消息由王大监告知母妃，刚回到宫里，她就传我过去训话。

　　“你如今是长大了，媒妁之约竟敢自作主张！”母妃狠狠地拍向桌子，震洒茶杯。

　　我自知有错，主动下跪请罪：“母妃息怒，不妨听儿臣一言。儿臣身边优秀的世家子弟中，舒烨表哥虽不是最出色的，可他是儿臣最好的归宿。魏家是咱们的母族，家大业大，亲随众多，封地又相邻燕北。燕洵北归势必会报复长安，我与表哥成婚后，魏家的势力将会更上一层楼，我们与舅舅联手打压燕洵，以绝后患。为杜绝父皇将儿臣指婚于他人，儿臣只能如此。”

　　母妃听后冷哼一声：“浅薄！且不说军政大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女子操心，宇文玥掌管的谍纸天眼是世间强大的组织，也是你父皇的利器，比魏家强大百倍，宇文玥德才兼备，手握骁骑营一半的兵权，又对你有情，他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幸好皇上没有听你的话，要是本宫出面的话，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坚定否决母妃：“儿臣知道他是极好的人选，可他已有心怡的姑娘，对儿臣不过是友情，嫁给他儿臣不会幸福，舒烨表哥至少对儿臣一心一意。再者，宇文玥心软，不亲眼见燕洵真正策反他不会动手，如果以后燕魏交战，饿殍横尸，母妃怎么能确保，他不会为了拯救百姓从而放弃大魏，停止与燕洵的战争？儿臣和舅舅的想法一致，不见燕洵气绝誓不罢休，届时如果宇文玥阻止儿臣，甚至伤害儿臣又该如何？”

　　“你太偏激了，跟你舅舅一模一样，母妃怕你有朝一日后悔啊…母妃也不强求你，一会在宫中摆设宴席，你好好地和宇文玥见一面，认真考虑再决定。”

　　母妃扶起长跪的我，说完就要离开。

　　我叫住她的背影继续道：“母妃可知皇陵失火一事，舅舅虽未受罚，在皇上心里却已渐渐失去对他的信任。舅舅不是个好官，可他是您兄长，是儿臣的舅舅，他日益渐老，我的婚事在他健在时定下算小辈尽孝，更是给魏府固权。正好经过舒游一死，父皇对魏家放下几分忌惮，也不会视魏阀为眼中钉。儿臣愚见，母妃勿怪。”

　　母妃有所动容，她侧过的脸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我平静的语气让她无从指教，因为越是平静，越是深思熟虑，也就越固执，自己同自己反复深凿十次百次的想法，每遇到事就再钉深几分，最终在心上留下一个无可弥补的洞。这个洞，是补不全的，即使补全了色差也极大。所以母妃不再多言，她从不强求我做什么，更不强行堵住我心中的洞。

　　母妃走后，我唤采薇附耳问话。

　　“魏舒烨现在可出发了？”

　　“回公主，魏公子已经出发，他让我转告您——保证万无一失。”

　　采薇候转而不解道:“公主，您和魏公子到底商量些什么大事啊，他今早一身黑衣，走得时候表情可凝重了。”

　　“此事可大可小，不过对于舒烨表哥来说确实有些难为他，当然，我还不如他。”

　　“世上还有公主不如人的事？”采薇不相信。
　　我来到门外的庭院，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慢悠悠的晃着身子。“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解决一位罪人，而且需要亲眼确认其气绝，深闺女子不宜出宫，便交给魏表哥。你说这事有什么可比较的？”

　　采薇吃惊的冷吸一口气，她半晌才消化我的话，镇定道:“公主所言极是。不过采薇还有一事不解，您素日最听贵妃的话，明知贵妃想招玥公子做驸马，却一意孤行地求皇上赐婚，这是为何？”

　　采薇是个护主的丫头，主子的心思知会一二无妨，我假寐着，为采薇解释:“前几日我们的人出入频繁，他必会起疑心，宇文玥手握谍纸天眼，他想知道我与魏表哥的计划还是很容易的。母妃无法劝说我改变主意，她就会询问宇文玥的态度，还会安排我和宇文玥见面。母妃出面，宇文玥无法脱身，更没时间追查魏舒烨，如果我事先和母妃商量，她肯定不像现在这般着急。如果她不着急，谁来拖住宇文玥呢？”

　　听完我的计划，采薇不禁好奇: “您算计贵妃和玥公子，是因为爱魏公子吗？”

　　“爱谈不上，喜欢有过，和魏舒烨结婚，是舅舅想看到的结局，而且，他爱我。”我不紧不慢地说着，“谁都一样，爱都是缥缈的东西，不值一提，只有深刻的东西才能作为活下去的动力。”

　　比如恨。

　　采薇神色担忧，忙制止我的话:“公主切莫再说这些寻死觅活的事情，您二八韶华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活泼好动的时候，他人孰好孰坏，都和您没有关系啊。”

　　我没有回答她，睁开双眼仰望着头顶的苍穹，云朵被清风拭去，天空湛蓝如洗。阳光刺眼，微风拂面，我微眯起眼皮，静心聆听吹拂花丛的风声。

　　一个时辰后，母妃在正厅布好饭菜，端坐主位之上，我和宇文玥分别坐于两边。

　　我端起酒杯:“今日母妃设宴，美酒佳肴俱全。一杯菊花酒，淳儿在此祝母妃重阳安康，百福骈臻，也祝宇文将军万事胜意，平步青云。”说罢，将酒水一饮而尽。

　　母妃欣然而笑，举杯浅啄。“这酒真是清淡如菊，入口留香，是由白菊软苗泡制，阴干捣末而成，大梁帝去年进奉时还附诗一首，真是极具雅兴啊。淳儿，重阳佳节，你可有约？”

　　“回母妃，儿臣未曾有约。”

　　“那宇文将军是否空闲？不如你们一同登高祈福、拜神祭祖。”

　　不等宇文玥回答，我抢先说道:“恕儿臣不能赴约，儿臣还要奉父皇之命接待大梁太子，实在遗憾，不如改日再约。”

　　我眉间惋惜，故作难为。

　　母妃看出来我的推脱，只得作罢，晚餐即将用完，母妃借口有事离席，将我们二人留下交谈。

　　宇文玥优雅的舀着汤匙，二人独处的空间，他脸上没有半分尴尬。看他自在的模样，我为掩饰尴尬，又夹起筷子勉强吃几口饭菜。这顿饭看起来氛围融洽，实则我的内心早已厌烦，宇文玥从始至终和我的交流甚少，也许他和我一样，对彼此没什么好说的。

　　或许是因为不同的追求和理念，最近我和宇文玥之间的交往愈发减少，不是一路人，迟早都会形同陌路。

　　宇文玥看不见我的痛苦，他可以替楚乔瞒下火烧皇陵的事，他可以帮助楚乔救下柳申、除掉魏光，他可以为楚乔一掌打伤我。宇文玥做的这些事一件都没有为元淳着想过，我都记得清楚，我不是元淳，又是元淳，我早就把这个游戏当成自己的人生来过。那些预知的未来，都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口，我和元淳是一体的，无论她荣华还是狼狈，我都有切肤之感。

　　以前过多的安逸让我忘记他和我的未来，可经历了诸多人的死亡，那些痛苦的未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我，是时候该恩断义绝了。

　　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到底，没想到宇文玥开口叫住了欲起身的我。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凌冽，没有过多的情绪。

　　“元淳，我都听说了。你为何要嫁自己不爱的人，你不是非萧策不可吗？”

　　宇文玥第一句便是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我觉得很可笑，他一贯冷心冷面，现在竟忧虑起一个小女子的人生大事。

　　我冷哼道：“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人生？我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对长安不利的可能本公主半点都不敢冒险，哪敢像宇文将军这般在天子面前袒护燕北残党。”

　　宇文玥的声音毫无情感起伏，但我发现，只要有人提起萧策，就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的心都忍不住跳动。我嗓音干涩，指甲狠狠嵌入肉里：“梁人此番进京的目的是帮助燕洵挑起战事，他们的不臣之心你知、我知、天下知，你当本公主什么都不懂，只知情爱吗！”

　　我痛苦的闭上双眼，自嘲地笑着:“我第一次见到萧策时，就盼着他风华无双，八抬大轿迎娶我，我何尝不想自私的等着和亲，顺理成章地嫁给萧策？可是魏家做错了什么！燕洵把陪葬品流入民间，就是想让魏府百十口人死于皇怒之下，魏舒游先给燕家陪葬去了，下一个就是魏家全族…为了保住魏家，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潜意识里觉得宇文玥对不起我，所以我的话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宇文玥紧锁着眉，他看我的目光里蕴着前所未有的怜惜。他轻声开口发问道:“你现在的觉悟当中，也包括杀掉从前的自己吗？”

　　宇文玥的口吻平淡，眼神漆黑如墨。他没有问我爱不爱魏舒烨，更没有责怪背弃天真的我，他只是那样悲伤的望着我，像一面洞悉内心的镜子。

　　我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不止是心灵上的规避，喉咙里涌出的鲜血也堵住了喉咙。我的脑海中响起系统震耳欲聋的提示音:柳申已死，监测到宿主扰乱剧情走向，生命点耗尽，即将死亡。

　　刹那间，全身开始疼痛，五脏六腑揪在一起，仿佛被暴力地撕裂。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一下瘫在椅背，尽管浑身无力，我的神经却异常清醒，还能感受到鲜血的流淌，滚烫的血液从鼻腔，眼眶流至嘴唇和下巴，体内的生命力正快速流逝，我瞪大干涩的眼睛，哆哆嗦嗦地颤着手摸向脸庞，入目皆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意识到即将死亡后，我害怕地想尖叫，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舅舅活下来了，但未完成的遗憾还有很多，我还没有给魏舒游和赵西风报仇，还没再见小狐狸哥哥一面，舅舅答应送我的嫁衣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可我的嗓子黏满血液，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就像为赵西风挡剑的那天，全身都浸着血腥味。
　　宇文玥一个大跨步起身，半蹲在我身旁，紧紧抓住我半空鲜血淋漓的手，焦急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眼神开始涣散，下颌的血滴落前襟，无声晕开朵朵血花。最后，被宇文玥握紧的手，也无力的滑落。任由宇文玥如何大喊摇晃，我的意识仍不可抗拒的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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