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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楚大哥?
楚怀真垂下眼睫,她平日里就是楚兄楚师兄,生气时便知乎大名楚怀真,也只有心虚和有所求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喊他一声楚大哥。
能听得这一声楚大哥可真是不易。
“罢了,你进来了吧。”楚怀真思忖了片刻说道。
红玉本以为他会直接拒绝,听到他竟然直接答应,不免抬头看了楚怀真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楚怀真像被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他披散的长发还未被擦干,在天光之下犹如一匹尚好的绸缎,闪着水泽,竟生生将楚怀真冷玉的面庞衬出一丝艳色。
水迹顺着头发一滴一滴落在了纯白的夏衫上,将本就不厚实的衣服打了个通透,隐隐露出了坚实的胸膛。
红玉一惊之下直接将头低下,她怎么也没想到楚怀真会这样就她一个外人开门,难道男子之间的相处是这般……随意的吗?
不过要是水鬼都似楚怀真这般,那确实就老人讲的故事里一样,还……挺好看的。
“怪不得楚大哥这许久才应门,这次真是我莽撞了。”红玉低头跟着楚怀真走进客舍,尴尬地描补道。
毕竟撬别人的大门被当场逮住,脸皮不够厚可不行。
“无妨。”
听到楚怀真回答,红玉加快脚步跟上楚怀真一路来到,来到了一处温泉?!
她怎么不知道钟家的客房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红玉当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就不会拒绝了孙掌柜当初想让她住客房的提议,坚持要住到较为简陋的主厅中。
钟家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家,给来往客商准备的客房自然更要精心几分,更何况孙掌柜人虽有几分贪念,但好歹看人的眼光还有几分毒辣,早就品出楚怀真的不凡,看人下菜碟自然还给安排了精舍中的精舍。
若不是红玉生来就自带几分大手大脚的纨绔,恐怕都孙掌柜都忍不下那一天,当夜就要对红玉发难。
红玉还在胡思乱想的这个功夫,楚怀真已经停在池边的屏风后,一抬手就将披着的外衫脱下,抛在了屏风上。
“钟兄弟忙了这一天,可梳洗过了?那有问题的伤药在空中炸开,还是小心为上。”
这是……邀请她一起泡澡?!
红玉直接被楚怀真的问话钉在原地,刚想要随意找些借口便搪塞过去,转念一想却觉出不对。
楚怀真向来都冷淡孤僻,对三清门内弟子尚且还顾忌一些情分,以她现在这个钟允德的身份,他为什么会突然亲近?
难不成实在她还发觉的地方已经被看出端倪,楚怀真这是在试探她?
想到此处,红玉索性两眼一闭,脱下外衫穿着内衫就直接滑进了水池中。
她此时与那少年郎也没什么区别,她有什么可怕的!
本来她改头换面就是怕楚怀真一打照面就跑掉,这时候她不想办法盯住楚怀真,不就全部心思都白费了。
再说……反正楚怀真也不知道钟允德就是她钟红玉,一起泡就一起泡,他楚怀真愿意被人看我,到时候还不知道吃亏的是谁呢!
抬眼正瞧见楚怀真透过朦胧升起的水雾正看向她。
楚怀真正从水中抬起身子,细密的黑发浮在水面上,如同一朵睡莲上铺开的纹路慢慢散开。
他湿透了的鬓发贴在颊边,也许是这水雾柔和了他锋利的眉眼,目光灼灼望向红玉。
红玉被这目光烫到了一样,挑衅似的微微抬搞了下巴,直直地望了回去。
可她在温泉下的手却忍不住按了按心口,心跳不知怎地有点快。
感觉到颊边的烫意,红玉皱了皱眉毛,这泉水怎么有些热得过分?好在水汽之中,她看不清楚怀真,楚怀真也看不清她。
红玉用后背抵在池边,晃了晃头。
不太对劲……怎么真的好想有些头晕?
不知何时楚怀真已经走到了红玉身边,红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她终于看清了楚怀真那微微湿润的眼眸中闪过的温柔笑意。
她已经混沌的脑中升起疑惑,迷迷糊糊的用手摸了摸脸上少年的棱角,楚怀真为何这样看她?
可惜她还没想明白,便彻底晕了过去。
挥散了池中的迷烟,楚怀真用真气将案上烧掉一节的迷香打灭。在红玉滑入池底之前,楚怀真将她捞在怀里。
因为是他,所以才这般粗心吗?
楚怀真望着怀中的红玉,秀气的眉头在昏迷中还不忘倔强地皱在一起,似乎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难题还在睡梦中困扰着她。
楚怀真轻轻推开了红玉的眉头,似被她孩子气的委屈逗笑,手指又在鼻头上轻轻一点,“还不知道要找些什么借口才能甩开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
他勾起红玉的手指,轻轻对在了一起,“就当你允诺,若是还有机会再见,可不要对着我发脾气耍赖才好。”
用灵气将红玉烘干,楚怀真把红玉放在躺椅上,拿起身旁的白巾擦起红玉的长发,黝黑的发丝顺滑中又带着几分硬挺,像极了主人的性格。
“这头发总该是你自己的吧?”楚怀真喃喃说道。
他总是想不明白她。
他以为她也欢喜他,才总在三清门中粘着他。
后来出了外门,两个人被双佩环和任务绑着,从未分开过。
再后来,他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喜欢与她一处。
他也明白了,她的欢喜里带着太多孩子气的好奇和亲近,那不是他欢喜她的那种欢喜,而只是同伴的欢喜。
如今他们已不用非要一起去做什么任务,双佩环他们也都摘下了,可……她为什么又要追上来呢?
好在他现在已经不必想明白了。
楚怀真手中握着的白巾这一会儿已经结上冰霜。
他不用再小心翼翼隐藏寒毒,这段时间客舍之中还有温泉,也不算难捱。
可他还是不想伤她,只能停了手中的巾帕默默地远远地看着她。
窗外的月色倾泻,屋内的两个人隔得远远的。
唯有地上的像两道剪影的影子,纠缠在一处。
***
钟家的仆从还不知红玉昨晚的布置。
虽说药铺实在跟花溪节搭不上边,但每年钟家药铺也会在花溪节这一天布施一番,这是钟家年节的传统。
但现在贾城这个店铺却在一众仆从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岔子,仆从们一直憋到了花溪节的晚上,终于还是因为拿不准找到允德少爷那里。
没想到允德少爷竟不在房里,仆从带着心中疑惑敲响了楚怀真的房门:“允德少爷可在里面?”
楚怀真正神情专注地用梳子理顺着红玉的头发。
他从未帮别人梳过头,尽管小心还是扯下几根头发。
他停下梳子,对着门外说道:“可有事?你们少爷身体有些不适,若没有急事便明日再来寻他吧。”
门外的仆从听了这话心里犯嘀咕,这段时间钟家到底是犯了太岁还是怎么,怎么三番两次出事,听了这话只能作罢离开。
楚怀真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该离开的时候。
他将自己的手收敛了寒气,用指尖触碰了一下红玉的脸颊。
抬手遮掩住了红玉不像自己的下巴,又瞧上一会儿才俯下身子将一吻轻轻点在了红玉合上的眼上。
他想了一想,掏出怀中的锦袋,那里面正装着那只丑丑的手编绿蜈蚣剑穗,还有摘下许久的双佩环。
楚怀真将那梳子上散落的几根头发也收进了锦袋中,重新放回怀中,才纵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舍。
屋外已是过了一天,花溪节确是双月,但今夜却是两轮红月一高一低地挂在天际。
楚怀真经由贾城内湖准备出城。
想起昨日红玉为了骗他出门,眉飞色舞地编排了许多连他这个自小算是在贾城边长大的人都从未听过的习俗,不由弯眉一笑。
内湖此时可没什么红玉说的神女灯花游湖,也许是近来多事,融洲传来与魔物的战讯,昨日的烟花和今日的红月都透着几分不祥。
就连出城的路上都是一片门户紧闭,街上半个游人也无。
沿着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路,楚怀真出城一路向东。
一棵高耸入云的榕树矗立在路的尽头,榕树旁不远就是零零散散的几个庄子。
楚怀真伸手摸上榕树,这棵树倒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摸上树皮,找到了他儿时刻下的小剑。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回来伯父家的一天。
这些庄子本来是一些在贾城中经营的世家旁支的住处,如今却成了那些来贾城做生意,却又住不起的城内客栈的商人们的落脚处。
与楚怀真记忆中的雅致清静比,已经添上了几分烟火气。
顺着儿时走过千百遍的路,楚怀真停在一处宅院门口。
宅院上的牌匾还如昨日,写了“楚宅”两个字。
楚怀真跃入宅内,原来总是给他塞糖的老仆应该已经不在,原本住着仆从的院子已经空了,堆满了杂物。
院落中杂草丛生,不过在这杂草中竟还被人中了几株白玉兰,楚怀真蹲下身子,伸手刚刚摘下一株,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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