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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爆裂强光好似白色的烈火一般,瞬间淹没了红玉的全身。
强烈的刺痛感像蛛网一般侵袭全身,红玉就要昏死过去。
但剧痛只持续了一瞬,红玉的神魂就立刻被生死傀析出。
意识飘忽之中,系统似乎说了些什么,但红玉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丹田中的金色剑丸好像感应到主人骤然降临的危机一般,突然跳脱入识海中。
剑丸好像化为一颗波动的心脏,凭空涨大了数倍后生出无数细密的细线,向红玉破败的身体输送着生机。
红玉慢慢清醒过来。
金色剑丸逐渐暗淡下去,最后像一颗灰白损落的星子一样,重新落在丹田之中。
再张开眼时,她急切地向身边看去,楚怀真正面色苍白地艰难起身。
遥远的高台之上,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第一组蓝奕与吴静姝胜。”
“钟红玉使用越阶术法,将与楚怀真一起革除点将台资格。”
她还未炼气,用出的烟雨幻梦怎么可能是越阶术法?
他们又怎么会……输?
她明明看到在屏障爆裂之前,楚怀真已经出剑与吴静姝相迎。
她茫然地向楚怀真望去,他的脸上听完输赢判定后毫无惊异之色。
感受到红玉的视线之后,眼神都未瞥向红玉,楚怀真径直起身就要离开。
红玉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摇晃着起身直接追上楚怀真。
楚怀真虚弱之下竟真的被红玉拽得一个踉跄。
许是红玉的脸色也同样苍白得可怕,楚怀真并没有强行挣脱,只是用眼神淡淡地看向她。
红玉被这目光看得心里难受,她一时想起自己在记忆碎片中的所见,一时耳边仿佛又响起蓝奕在场上说的那句娇蛮自大。
红玉直接扯下脖子上的吊坠,拿出其中仅有一枚的丹药,“这是归元丹,师兄收下吧。”
楚怀真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将他的心思也收敛个干净。
他听红玉将话说完,便要将自己被红玉抱在怀中的手臂抽出。
红玉同样冰凉的手突然托住他的手,一根根地将他握紧的指节掰开。
她指尖如轻柔的羽毛一样轻轻划过他的掌心,楚怀真猛然收回手。
“你说完了吗,我这就……”
像一只冰蝴蝶忽然落在自己的唇上。
趁他愣神之时,红玉已经将归元丹送入到他口中,指尖一触即离。
心中的恼怒一时卡壳,他愣愣地眨了一下眼。
红玉却还一片无知无觉。
她尤自松了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道:“这归元丹只有一枚,可保师兄身体无虞,这是我欠师兄的。师兄,我……”
她知道这时她应该说声抱歉,但她从来没有对谁低头认错过。
强烈羞耻感让这一句抱歉只在口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红玉踌躇了半晌,想着道歉,结果话一出口却变了样子:“……既然代币没有了,那以后师兄的饭食都包在我的身上好了。”
还在愣神之后的楚怀真就这样被红玉拖下了天台峰。
***
离开了点将台的红玉与楚怀真并不知道教谕们的讨论并没有停下。
听了输赢结果的刘洪微微皱眉:“虽说钟红玉用越阶功法在先,但吴静姝最后竟用护身法宝将楚怀真的剑气直接弹压在钟红玉的屏障之上。”
“这样就判蓝奕与吴静姝胜,是否有些不妥?”
刘洪此人极为爱面子,声名是他所看重的事情。
但他同时又为人刚直,他讲求声名公义的那一套,全是对事不对人。
以前他可为了外剑堂的声望针对红玉,此时他也可为了点将台的公正姿态质疑吴静姝。
之前就与刘洪争论了个不可开交的术法教谕黄青鸾最是看不惯他这样迂腐的做派,直接出言反击道:“点将台的规矩里可没有不能用护身法宝一说,倒是明确对所用术法有所限制。”
“若真说术法计谋,我看吴静姝与蓝奕便是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什么可争议的地方。”
张九章闻言点了点头,“我即是这次来看管点将台的,这胜负我已经做出判断,无需再争论什么。”
他虽然是阴阳殿的长老,但刘洪过于耿直的性格在门派内早有名气。
若非如此,以刘洪堪任长老的修为与资历,也不至于一直留在外剑堂这样远离门派中心的地方。
张九章不免多解释了几句:“我们虽是剑修门派,但这世上并非只有我三清门独大,还有其他众多其他流派的古修门派,根基也与我们一般。弟子们平日里门派内的切磋不考虑这些,出了门怕是就要用命去填。”
“这时候能给他们提个醒总是好的。”
张九章解释完后若有所思地停下,“我近日里正好有一件法宝炼制还需些材料,正适合给炼气弟子当做历练。”
“你们若拿不准还要罚这两位违规的弟子些什么,便让他们来替我寻些材料吧。”
***
在红玉拉走楚怀真时,吴静姝已被弟子们层层围住。
蓝奕与吴静姝本就在弟子之中声望颇高,早在张九章公布比试结果之时,便有些弟子忍不住高呼,看到两人传送出阵法之后,更是一拥而上。
至于楚怀真到底是如何被打下台去的,关于败者的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自然无人关心。
“我就知道那钟红玉与师姐打起来必然露馅,看她狗急跳墙用出的招数,就知道她在洗剑池内定也是用了好些不光彩的手段。”
韩父喻对洗剑池之内发生的事情仍耿耿于怀,此时看到吴静姝终于有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打败钟红玉,不免有些神情激动。
处于兴奋之中的韩父喻并没有看到,吴静姝听到不光彩三个字时,微微勾起的嘴角。
章泽的脸色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只是他此时还不确定钟红玉有没有将他被逮住的丑事告诉吴静姝,想要上前说话还有些犹豫。
可吴静姝实在赢得太过漂亮,狠狠地给他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他忍不住顺着韩父喻的话头补上一句,“我看她与楚怀真下了点将台便灰溜溜地走了,任她脸皮再厚,此刻估计也没有颜面与吴师姐同处一处了吧?”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许久,前来祝贺的人群才终于散去。
刚才一直没有出现在人前的蓝奕从树后绕出,叫住了就要离开的吴静姝,:“吴师妹,你我比试之前并未说好要使用越阶护身法宝。”
在屏障爆裂之前他就微微觉得不对。
吴静姝的剑气与那棋阵一样,一直走的是让人琢磨不透的轻缓路子,绝不可能与那屏障相撞产生如此之大的威能。
他稍一回想,便知吴静姝定是动了手脚。
能赢楚怀真他自然高兴,可一想到这是耍了手段得来的,心中便有些不自在。
吴静姝玩味地瞥了一眼蓝奕。
她本以为这蓝奕是跳脱放肆的性格,没想到还有几分顽固的痴愚。
“先不说我只不过动用了护身法宝,有没有耍手段一说。”
“蓝师兄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又为何不在比试结果判定之前就跟教谕说明?你赢过楚师兄与钟师妹,现下再来跟我说这些,除了让自己心安还有何意义?”
这一问倒是问得蓝奕哑口无言。
他因为想赢楚怀真而犹豫了片刻,确实谈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
吴静姝见蓝奕不再说话,便微微伏了下身子算打过招呼,带着笑意重新走向人群之中。
若说实话,吴静姝对蓝奕的鄙夷之中还留有一丝羡慕。
他生在昌盛的修仙家族之中,作为相师的蓝氏一族便再长于阴阳权谋,对子弟的教导却还是扶持天下苍生的那一套。
可在她看来,这世上从来便只有成王败寇,而她注定是会一直赢下去的那个。
***
看到门派玉牌上显示的惩罚任务,楚怀真便没再想从红玉手中挣脱。
红玉把他拖上了飞剑,一路歪歪扭扭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住处。
接着红玉便强撑着身体走到屋里,好一会儿走了出来,手中只捧着一只馒头。
……看样子,还是他好几日之前借出去剩下的那只?
红玉此刻也有些尴尬。
她原还记得阿措给她备下的糕点应该还剩下好些。
在屋中好一通翻找之后,才想起这糕点……可能早已被她不知不觉间吃了个干净。
她只能带上一壶好酒,带上次剩下还没扔掉的馒头硬着头皮说道:“师兄,别小看这美酒,佐上这馒头,定别有一番滋味。”
似乎是也觉出这一只馒头太过寒酸,红玉又在楚怀真的注视下四处寻了些枝丫落叶拢作一团,在院落中升起一簇小小的篝火。
她用筷子串起馒头,一边在火上烤着,一边看向有些沉默的楚怀真。
蓝奕与吴静姝能胜,猜透的不仅是她不信任楚怀真的自负心思。
更是吃准了楚怀真定会回护,绝不会放任自己同伴处于危险之中的责任感。
火光在微风的吹动下来回跳跃,明暗的光影映在楚怀真棱角分明的脸上。
红玉认真地打量起楚怀真。
这实在是太过奇妙的体验,仅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还感受过小小的楚怀真的那一丝委屈。
转眼间,已经长大的楚怀真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个在父母忌日孤独地在祠堂中发问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别人可以依靠的少年。
或许是她不为人知地分享了楚怀真的秘密,又或许是围坐在篝火旁的温暖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在这自他们相识以来就少有的宁静时刻,红玉忽然觉得楚怀真前所未有的真实起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任务目标。
他只是选择了在关键时候回护同伴。
而她……也确实称得上妄自尊大,辜负了他的一番信任。
红玉举起一壶酒浅饮了一口,将烤好的馒头递送到楚怀真的跟前。
刚刚那句无论如何都不知如何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师兄,对不起。”
楚怀真没有接过红玉手中的馒头,抬头直直地迎向红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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