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处

作者:琵夜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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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马踏花


      永泰帝很喜欢看人民安居乐业,朝气蓬勃,于是大家发出来无数打发时间的游戏。素素从小就是喜欢吸收所有新鲜知识的好女官,于是她合群的投身入各种活动当中。
      开设在御花园的牌局,其实就是一个冠以美名的赌局。朝元夫人坐庄,参与的有尚药局的医女,郡公,公主。
      对于赌博,她一向有恃无恐,于是牵着白马款款而来——宫内怎么可以骑马呢?因为她要在这匹马身上做一些基本实验,以改良盛唐马匹的素质,陛下大赞她的构思,准许她时时与马为伴。
      于是她牵着骄傲的白马,游走在御花园中。身后是御花园里不败的春色,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熟稔的找不到新词来形容的景象中,她就这样悠闲的走着。
      这一刻,有一个人也隐身在这春色之中。他是永泰帝心爱的小十一,最帅气的皇子,喜欢摸别人的头,以表示自己的亲民。永泰帝很喜欢他,于是纵容他在不大的年纪就放任自流。十一喜欢美人,花,月,于是得到了雅号“寻欢”。
      拂过人面的春风,送来了温柔气息,美娇娘牵着白马,缓缓游荡。寻欢公子深深的被这幅画面所吸引,他在想:不知这娘子转过身来,是什么样子呢?

      那女官娘子只是向众人点点头,然后淡笑着坐下,轻缓的让寻欢甚至有些辨不明她的容貌,于是他好奇的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都是忐忑的投身入牌局。
      朝元夫人在喊道:“一对鸳鸯!”后,惹得众人都向他们二人这里瞧来,然后,素素便输的一塌糊涂。
      她那些俸禄,全部被送到了凌波殿,却仍是不足够,素素心里一打转,笑着向身边的寻欢说道:“煌哥哥,能帮我垫一下么?”
      这分明是讨好的语气,听的周围人具是一愣,寻欢却是如常的说道:“好呀。”
      好呀。素素一下子心慌意乱,只觉得他的音色勾人,却又听得他的下句:“可是,要还的哦。”
      小气。素素撅着嘴,没了内丞矜持谨慎的姿态。

      接下来,寻欢在骁武场上受了伤,却是格外大牌的请内丞娘子前去问诊。素素听到时,仍旧是在药炉边实验着新的药丸,她以为是寻欢要变法儿的讨回银子,心里想着早晚是一刀,便果断的命医女提着药箱随她前去。
      当她出现在寻欢的病榻前时,全然没料到寻欢是一幅戏谑的模样。也就是这么一刻,她察觉出了这事情不简单。
      寻欢露出后背,让素素包裹,那样细腻白嫩的肌肤上纠结着皇族少年的贵气——但素素却将之理解为“骄奢淫逸”的罪恶证据。
      她使坏儿的说:“若是来问诊,我无限欢迎,但若是寻账——就请受下我这万紫千红针的独门疗法吧!”
      她话语阴险,语气却是俏皮的可爱。寻欢公子调皮的看向她,两个人一时间竟都是陷入了愉快的尴尬氛围中。
      深深的为之着迷,却还是喜欢做出低下头的模样。

      国子监里有一位古助教,总是喜欢窝在兰台的书堆里,素素去太学找他聊天,古书虫赞扬其“很朴实”。
      她在朴实的外表之下,是包藏的一颗澎湃的祸心。
      虫子哥和寻欢公子是喜欢在青天白日下坐在太学门前的石阶上看书的人,素素去太学送百草谱的时候,碰巧看到寻欢扯过虫子哥的衣摆垫在旁边的石阶上,坐在一旁。她当即吓的想起了断袖的故事,于是泪水就缓缓流了下来。
      虫子哥惧怕的无可奈何,为了表明心迹,他喊道:“我不行了,我要去撞北墙!”
      素素马上接口道:“那我要去撞南墙!”
      虫子哥最终说:“素素,你真是伶牙俐齿啊,我服了你了,干脆你来国子监吧?我给你当助手,行不行?”
      寻欢公子站在一旁不说话,却笑的仪态全无。他依靠着栏杆,伸手召唤素素说:“素素,过来一下。”
      素素走过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她当即愣住,听到寻欢的声音从头顶飘来:“素素,都是你的错,我肚子好痛,快给我揉一揉。”
      素素红了脸,那脸颊上的两团小红云,就像是傍晚剧烈的霞光一样,在寻欢的心上戳出了两个洞。

      坊间有一个喜欢写传奇的文人,传说是个女子,情趣奇特的很,只喜欢写大人物的故事。素素在百草园里观察新种的草药,刚刚蹲下身子,就听到身后有细细的脚步声。
      “内丞娘子,有人送来这个……”娇气的小长使唯唯诺诺的递上了一本册子。
      素素转过头,仔细看了小长使一眼,却是吓的对方眼里梨花带雨。素素叹了口气,接过册子,展开来看,却是满篇的行云流水一样的笔记。
      这是一个传奇,描述的是一位女官娘子的爱恋和生活。她琢磨着字里行间,发现主角竟然是自己。
      “这……?”她不经意的喊出了声。
      身边的小长使却马上跪下来:“娘子恕罪,这是乌程侯夫人命人送进尚药局的……”
      素素突然觉得费解,云善娘子这是出的什么把戏?她快速的又将书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页的角落上发现了一行字——快给小十一看看!
      素素半晌说不出话,只是叹气,旁边的小长使哭的险些背过气,匆匆跑来的医女将她抬走。
      年少的皇子并未知晓他和女官娘子的恋情已经燃烧了整个盛唐人民的热情。他们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还藏在草药和书籍之下。

      永泰七年,乌程侯夫人再度回姑射山,她刚刚在姑射山的亭台上观望了海景,却从云善娘子处听到突厥欲与盛唐开战,十一殿下为主帅,临川王世子为军师。
      素素没有片刻的思索,便推开了屋门。云善却冷漠的在身后说:“你是要直接奔赴到战场之上么?”
      素素回头看向她:“并不是的。”
      云善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只要有片刻的犹豫,那都是不行的。”
      素素说:“没有,我一直是闭着眼睛向前冲的。”
      她这样慷慨激昂的语句换来了云善轻描淡写的一句祝福:“那么祝你好运吧,我可爱的盲目的赌徒。”
      我们这算是放手一搏?素素闭上了眼睛,皱着眉想: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嘉佑元年,仁宗薨,临川王世子登极,成嘉佑帝。
      素素困于姑射山,不知这皇权里的争斗,云善说:“你的野心不足够去承担这里面的罪过。”
      也许这其中,仁宗的皇子仍旧是受到了某些抑制。她突然是有种迫切的想法,她想去见寻欢,这些年他一直在征战,他们三年未见,她不知这位白皙的殿下要在这三年的战场中受多少的伤,那同行的军医可有仔细的替他医治?
      于是,她平生第一次违背了云善的指示,独自下了山回到长安。

      “书里面白白净净的王孙公子都是假的,真正的英雄还是凶神恶煞端起大碗喝酒的赌徒。”
      我们会感到失望和愤怒,为什么不是那种好看的惊为天人,又才华横溢,夜里打的呼噜都是诗歌的男子?
      但是她说“我无法忍受过于纤细的男人。”
      于是她见到了从战场凯旋而归的寻欢郡王殿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是一个疲劳过度的人才有的症状,她在姑射山埋首在药房里时,曾经有过这种情况。
      他被战场上的焦灼阳光晒的肤色微黑而光亮,有别于那些苍白羸弱的长安公子,他笑时开始有了一名真正的“殿下”应有的模样,高贵而内敛,尽管他还是那样的美资仪,还是长安城心中的寻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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