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动心了

　　赵染没有直接问，而是有几分为难说道：“我书院里的先生不比秋水书院，恐怕没人能教的了大哥哥。”

　　“无妨，是大哥哥用了你的书院，哪里还会再要求这许多，是大哥哥要谢你才对。”说罢这一句，他又感慨一般道：“我出去了这许多年，才发现天下男子竟都比不上四妹妹，为了百姓能做这些实事，那些人为着名利什么脸面都不顾了。”

　　听赵沐说这些话，赵染更觉得他是在外边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儿，恐怕是和秋水书院有关。

　　赵沐没有说，赵染也不好问，但她知道这批秋水书院的学子进了她的文渊书院是多大的好处，从昨日他们进了书院到今日，便已经有几个世家公子来了她的书院。这可是之前十几日都没有的。

　　而且他话里话外都是在褒扬自己，说自己为百姓如何如何，这可让赵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大哥哥帮了我，我要感谢大哥哥才对。而且我也当不起大哥哥的夸赞，我虽是开了这书院，可也是有私心的。”

　　赵沐笑了，他觉得他这个四妹妹太实诚了，其他人若是做了这样的事情，不知要给自己脸上贴多少金才觉得够，他这四妹妹倒好，直接来一句也有私心。这世间谁能没有私心，若没有私心就是圣人了吧。

　　“四妹妹，凡事论迹不论心，你做了别人自会看到，不必过于自谦。”他说道。

　　被人这么夸，赵染自然心情舒畅，她脸上笑出了小小的酒窝，极甜美，欢快道：“那我就听大哥哥的了，反正大哥哥说得都是对的。”

　　看到这个外界传闻飒爽干练、无所不能的四妹妹露出这般表情，赵沐也是感慨，他心知他的四妹妹原本就是个娇女，贪玩归贪玩，可也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若不是形势所迫，哪个女儿家愿意出来自己打拼？

　　只是他这做人兄长的，也没起到保护妹妹的责任，他听到二叔二婶去世时给家里去了信，想着母亲也是喜欢赵染的，只略微提了几句，让母亲照顾四妹妹的情绪，觉得她在府里不会过的太差。再收到消息时便是她已经离开了宁侯府，和云王殿下走到了一起。

　　终究是宁侯府亏欠了染儿，赵沐如今来见她，也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但染儿对他亳不设防的，如小时候那般甜美的笑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房，也让他知道，染儿还是那个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的小姑娘。

　　“好。”赵沐也爽朗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赵沐道：“染儿，之前的事情是宁侯府不对，也是大哥哥没有照顾好你，之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开口就好。”

　　他知道他不能去求得染儿的原谅，毕竟是宁侯府的人做的太过分，即便是那边情况下，染儿在宁侯府遇到危难时依旧施以援手了。单凭这一点，染儿的恩情宁侯府就应该记着。

　　“好，我若有需要定会说与大哥哥。”赵染笑说。

　　“我想着我们这些人要在文渊书院待不短的时日，不若在书院里也任个教书先生什么的，染儿你觉得如何？”

　　他昨日进了文渊书院之后就大概的转了转，了解到这书院其实是缺先生的，他刚刚已经说了有需要可以和他说，染儿却并没有说文渊书院先生不够。

　　既如此，他便自己提出来，做兄长的，能帮妹妹一把就帮一把，没必要非得让染儿求上门来。

　　“啊？”赵染先生惊讶地看着赵沐，觉得很不可置信，然后又接着说道：“这可不行，大哥哥，你明年不是要参加春闱吗？现在应该专心温书才是。”

　　文渊书院的确是缺教书先生，可赵染也不想因此耽误了大哥哥的仕途，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赵沐笑着，“他们要参加科考，我准备走恩荫这条路了。”

　　“为什么？”赵染不太明白她这大哥哥的想法。

　　按常理来说，科考出身的人在朝廷职位一般都是实职，而恩荫的则大多是些看管图书，修撰史料这种职位。赵沐是有才华的，怎么会不愿意去科考呢？

　　“我志不在官场，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若我担了重要的职位，总有看不惯的人和事，但又管不了，岂不是要把自己气死。”赵沐解释道。

　　他其实更愿意自己可以游历山川，在路上遇到什么人便学些什么东西，编撰一本记录大成从南到北的风土民情地质地貌的书。只是现在才走了这么一点儿距离，盛京这边总也脱不开身。

　　他打算等到秋水书院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就正式踏上游历之路，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听着赵沐的解释，赵染心中了然，人各有志，当年大哥哥参加了乡试之后就没再接着考，当时乡试结果出来时赵沐是解元。然后他就说他不再参加科考了，大伯父好说歹说，该劝也劝了，也打过骂过，始终掰不回这大儿子的心思来。也就由他去了。

　　但这几年赵沐虽然没有继续考试入朝为官，在朝野之间却都是一片好名声，人人都夸他的人品与文章。虽不在朝中，对士子清流的影响力却不小。

　　“既如此，那我也不与大哥哥客气了，就偏劳大哥哥替我看着那书院些。”赵染知道了赵沐的想法，也就直接说了。

　　“求之不得。”赵沐看着笑得开心的染儿，回应道。

　　因为秋水书院的一批学生加入，文渊书院算是真正在盛京立住了脚，各大家族也将自家子弟送了文渊书院。即便只是为了里边的学习氛围，那些人也愿意将自家子弟送来。

　　有的人在今年八月要参加乡试，赵沐等人都是参加过的，有不少经验，便在这方面给文渊书院的学生提供了些帮助。

　　这几个月里，赵染又收到了不少姜修的信，他说黄河那边好几处的堤坝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等到修好最快也得明年了。陛下又给他拨了银子和人手，让他在那边监工。

　　赵染知道重修堤坝是大事，她也不能让姜修罔顾圣意。再说，她猜姜修也是愿意去执行这项任务的，他的信里虽没提到水患的惨状，但写他自己平日里做的事情却也能反映一些事情了。

　　若是姜修不愿意，没人能逼着他起早贪黑的去赈灾，和陛下派去负责画图纸的司空大人交换想法，派人买最坚实的材料。

　　可是他知道吗？他现在在盛京中是一片骂名呀。赵染想着，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只是他不愿去理会罢了。

　　赵染提笔，没有写盛京的流言，而是写她每日在做些什么，嘱咐姜修不要太过劳累。写着写着，她想起了螃蟹，八月份正是黄河螃蟹最鲜美的，便笑着写下：我还没吃过黄河的螃蟹，你正好在附近，替我尝尝是否好吃，和什么配最好吃。

　　这封信寄出去之后，赵染脑海中想象着姜修的样子，他应该消瘦了些，穿着浅色的常服在河岸边实测或是在屋里演算。

　　如赵染所想，姜修此刻正和陛下派来的那位司空画图纸，但却起了争执。

　　“昔年大禹治水，以疏为主，以堵为辅，我们开出几条河渠将水引出，来年水患发生的可能性就能降低多半。”姜修对那位专修水利的司空说道。

　　这位司空也是个性子倔的，他觉得云王什么都不懂，如今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充面子，好大喜功，大禹治水谁不知道呀？

　　李司空道：“黄河地区降水集中，唯有高筑堤坝才能一阻水患，至于大禹治水，臣认为云王殿下有些纸上谈兵了。”他毫不掩饰他对云王的看法，甚至认为一个外行人半天和他争论这些，属实是费脑筋。

　　“本王实地调查过，修河渠是可行的。”姜修强调。

　　“可每次黄河决堤陛下都是派臣来画这里的图纸，臣从未听过修河渠的方法。”李司空意在表现他的专业，可却被姜修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李司空说每次都是你来负责这里的堤坝，可这里的堤坝依旧没有坚持很久，还是被河水冲塌了。”姜修语气平淡说道。

　　这一句把李司空堵的哑口无言，他一直对自己的能力引以为傲，他建筑的堤坝能用大约五年，而他主管这一块，也已经二十年。这是第四次，他从来没想过他的方法不对，因为这已经做的比前人好许多了。

　　见李司空陷入了沉默，姜修趁热打铁，“堤坝我们当然要继续修，但也要修河渠，甚至应该有一个泄洪点，这样能极大的减轻堤坝的压力，延长堤坝的使用寿命。而那些河渠也能方便附近百姓的生活，我们何乐不为呢？”

　　李司空心中已经动摇了，他觉得姜修说得在理，便道：“云王殿下，您说得臣之前没有考虑过，等臣去考察之后，若是可行，便修水渠。”

　　“好，李司空可要快些呀。”姜修催促他。

　　“知道知道，云王殿下着急回京呢。”不提工程方面的争论，李司空也是个爱打趣人的，他知道姜修心里牵挂着赵染，有意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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