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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罪
“那么你说说吧，今日温景辰说你谋逆，这是怎么回事？”赵染因为怕把那唯一的床铺弄湿，抱膝坐到了地上。
姜修看赵染在地上坐下了，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弯下身去扶着赵染起来，道：“我们坐床上，慢慢聊。”
赵染看着那张床铺，想着自己几乎湿透了的衣服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坐下去。她若坐湿了这床褥子，诏狱又不通风不见太阳，姜修接下来可该怎么熬，便对姜修道：“我们还是在地上坐吧，这床铺要是弄湿了，狱中又见不着太阳，怕是会发霉。”
见姜修还要拉着她过去，她手扶着姜修说：“你先坐地上。”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你坐地上我就听你的。”
姜修听后没有迟疑就盘膝坐在了地上，赵染看了他一眼，却是坐在了姜修怀中，她靠着姜修的胸膛，“这样总可以了吧？”
姜修看着怀中的女子，无奈笑了一下，“好。”
“那你说说吧。”赵染又动了动身体，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重新靠了上去。
“我被陛下召进宫去，在养心殿并未见到他，之后便在养心殿等着。然后有人擅闯养心殿，要取我性命，我为自保，和那些人动了刀剑。之后陛下就进了养心殿，当时我手里拿着带血的剑，而那些人是御林军，有口难辨。”
赵染原以为的确是姜修谋逆了，不想竟是这般过程，她一下子着了急，坐起身的时候撞到了姜修的下巴上。
她捂着头顶赶紧去看姜修，姜修也着急问她，“染儿，你没伤着吧，赶紧让我看看。”
“没事。”
姜修还是扶着赵染坐下，亲眼看过才放心，手掌放在她头顶轻轻揉着。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过程，你没有为自己辩解吗？谋逆那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因为一把染血的剑就定罪？”赵染问他。
姜修说：“陛下自然是准备好了证据，御林军和护城军调兵的痕迹都有留下，陛下说我掉动那些人是为了围困皇宫。我没调，但证据就摆在那里。”
赵染听后知道是陛下容不下姜修了，问他，“你可有应对？”
“事发突然，我当时没有准备，便被扭送到了诏狱。现在，”他顿了顿，“我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
也就是说他没有办法确定自己能脱身。
“你手里又没有军令，陛下空口白话也能服众？”赵染气愤问道。
就连当日去荆州支援，姜修看起来手下带着那么一批军队，实际上却没有调动的权力，更何况如今回了盛京？按说她能想到的东西，朝廷上那些官员更应该知道的清楚才是，陛下就准备用这么一套话术去应付那班子朝臣给姜修身上泼脏水吗？
“自然不能。”姜修接过赵染的话，为她解惑，“可是他有人证，我府里用了五年的人，是陛下安排到我身边的，今日他们在御前带着御林军统领和护城军统领指证我的时候，我才知道。”
这般，倒真该是个死局。
原本陛下是因着姜修对楚国有制约之力才一直忍着姜修的，今年年初时楚国陛下也派人送来了国书，与成国要修敦睦邦交，睦邻友好。国书已经签好，陛下便不再忍着姜修，一点儿一点儿算计着就把人送进了诏狱。
姜修余光中瞥见怀中女孩儿越来越低沉的表情，安慰道：“不过，此次事情于我而言也是一个契机。”
“怎么说？”赵染眸子里一下就闪出了亮光，她转过去看着姜修。
姜修沉吟了一下，道：“这次我入了诏狱，免不了到时候身上得带点儿刑伤，可以借题发挥。”
他语气轻松，仿若那些伤都不会落在他身上一般。
赵染听他这么说，却是难受了起来，慢慢靠在姜修胸膛上，也不再看着他，只是眼睛和睫毛处都湿润了。
“赵小姐，该出来了。”刚刚的那个狱卒进来和赵染说。
姜修扶着赵染站起来，“染儿，路上注意安全。”
赵染点头，跟着狱卒走了出去。
姜修看着赵染的背影，直到两人在拐角处消失了身影。
赵染出去后上了马车，因为身上淋了雨，感觉身上也不舒服了起来。可这种时候哪里容得她生病？她回了院子以后，吩咐侍女烧水，然后让她们去煎了一份预防发热的药，泡完澡后，一口气把药灌了进去。
清远看着小姐这般，眼里也是心疼，她自小跟着小姐，从未看见过小姐这么珍惜身体，在没生病的时候就喝这种苦药。她家小姐向来怕苦，即便是在那年病重的冬日，喝药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忍着才喝的，喝过药之后还得用蜜饯果子压着苦味儿。再往前，小姐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不愿意吃药，硬抗个一天两天的，也就好了。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在往日，若是只淋了这么些雨，小姐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哪里会这么着急的又是姜汤又是药又是泡澡的。还不是怕生病，云王今日入了狱，小姐向想来是担心的吧。
清远服侍着赵染睡下，把屋里的蜡烛都灭了。
赵染捂着睡了一觉，那没发作出来的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身清爽。她写了信绑在鸽腿上，送出信之后，若有所思地坐在桌前。
她一面等着青竹青崖他们那边给她回消息，一面提着笔处理染云阁的一些事情，只是因为心里挂着别的事情，效率比往日低了不少。
等到中午时，信鸽才飞回来，赵染看着信上的内容，心中略定了定，姜修的罪名还没定下。她安下心来去处理手下堆积的事务。
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大约五日，赵染去了诏狱两次。
今日天色大好，万里晴空，赵染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日影一点点偏移，赵染站起身来，带着今日买好的糕点去了诏狱。
这一次似乎是有什么不同，她走到诏狱外边时就被人拦下，她拿银票给守卫的狱卒那些人也没人敢收，无论如何，她也不得其门而入。
她知道，是朝堂的形式变了。
回了院子后，她再给姜修的人传信，得到的回信就是“小姐保重自己”这样一句话。她把灯罩揭开，把信扔到火中。
姜修绝对出事了。
可是外边一点儿风声都没流传出来。
她想着，她不能就这么干坐着，便准备了拜帖，去找温景辰。
却不料她去国公府后，被告知温景辰并不在家，而是去了诏狱。
诏狱！诏狱！一定和姜修有关！
可她这时还不能去找温景辰，只得在这里等着，若是去找温景辰走了岔路反而浪费时间。她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坐在马车上等着，手指不住地揉搓自己的衣裙。
等了许久，外边时马车夫和赵染说温小公爷回来了。
赵染立刻提着裙子下了马车，拦在了温景辰面前。走到温景辰身边时，她闻到温景辰身上有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儿，可仔细看他身上，似乎并没有伤。
莫不是朝姜修动刑了？
见着赵染过来，温景辰站在原地等着，没有进府去，唤了一声“染儿”。
赵染压住心中的想法，问道：“陛下今日是给姜修定罪了吗？”
温景辰便知道赵染来找他是为了姜修的事儿，他道：“定了，但是还没对外说，染儿，这些日子，你和云王府的人保持距离为好。”
赵染没有应温景辰的话，而是接着问道：“定的是什么罪？”
温景辰垂眸，许久，薄唇轻启，“谋逆。”
赵染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是在她意料之中，只是若仔细看，便能看见她绞在一起的手指，表示着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我知道了。”赵染道。
她把温景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终于道：“我闻着你身上沾了不轻的血腥味儿，是动刑了吗？”赵染没有说是对谁动刑，但温景辰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点头。他衣服上其实并没有沾血，但离的近，待的久，难免给身上带了血腥味儿回来。
赵染看着温景辰，同他说道：“我想去看看他。”语气那么平和自然，让人感觉就算是拒绝她，她应该也不会伤心。
温景辰一时语塞，陛下已经下旨禁止任何人去探视云王，赵染自然也不是那个例外。
他对赵染道：“陛下不允许。”
听温景辰说了这样的话，赵染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因为陛下不允许，所以他不愿意赵染冒险去进入诏狱。
“可是我想去啊，”赵染说，“我想去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想知道他伤的重不重，你不同意，我也会去的。”
她这句话，近乎威胁了。
她知道温景辰不会看着她去犯险的，所以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毕竟如今温景辰是天子宠臣，有他帮忙，进诏狱就方便了许多。
温景辰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最后无奈道：“只此一次，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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