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鸟

　　坐在梳妆台面前的许梓琪，任由身后的老阿姨把自己的马尾散开，拿着一把精致的木梳，仔细的为自己梳头。
　　“真的太像了……”身后的老阿姨突然发出感叹。
　　许梓琪有些奇怪，因为自这个老阿姨见到她起，表情就有些奇怪，似乎想透过自己看向谁一般。待那个老阿姨给自己挽起长发，别上那朵金丝茶花，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好意思，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说我‘太像’、‘真像’什么的，请问……”
　　老阿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向镜子里的许梓琪，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开口：“许小姐，您别怪老身刚刚瞎叨叨，因为您跟我家夫人年轻的时候，长的真的太像了。”
　　夫人？老阿姨是陶步尥家的仆人，那这个“夫人”岂不是陶步尥那个去世的……
　　“……尤其当你穿上这一身，老太太我，就好像看到夫人重新活过来一般。所以我就忍不住……”老阿姨眼睛有些湿润。“实在是不好意思，许小姐，老太太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这情绪，实在是控制不住。”
　　许梓琪连忙转身，安抚的握住老阿姨的手，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日有所思的问：“没事，我理解的。请问一下，您对陶夫人很熟吗？”
　　“当然，我可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夫人还是出闺阁的姑娘的时候，我就在小姐身边了。”老阿姨取出一条珍珠项链，仔细的给许梓琪戴上，同时还给仔细的把耳环和手链给一一套上。“夫人的家是知识分子世家，不仅祖上是文武双全的文化人，上个世纪还都是留过洋的大知识分子。那时候呀，小姐家里人觉得老爷家是暴发户，配不上小姐的学识。而老爷的家里人觉得，小姐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是为人太过骄傲，想给老爷找个三从四德的女人。所以小姐和老爷当时一合计，干脆就私奔了。”
　　许梓琪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两家人都急坏了，找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不仅已经拜了天地、领了证，小姐甚至已经有孕一个月了。”老阿姨无奈的笑了笑，“因此两家只能放下双方之间的芥蒂，成全这对有情人。”
　　许梓琪听的有些入神，但突然想到收藏室那张照片，顿时有些疑惑的问：“那，陶夫人现在……”
　　“小姐福薄，好不容易跟老爷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了陶夫人，但在肚子八个月大的时候，检查出癌症，还是晚期。”老阿姨回忆起往事，双目忍不住再次滋润。“最可怜还是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居然也被检查出感染了夫人的病。不仅大人没保住命，小孩也跟着去了。”
　　许梓琪听着，心里也被触动到柔软的地方，眼睛有些湿润，问：“然后陶叔叔，就一直没有再续弦吗？”
　　老阿姨摇摇头，轻叹：“哎，哪怕留下一个孩子也好，也不至于让老爷成天看着那些冷冰冰的收藏品。”
　　看着老阿姨感慨的模样，许梓琪内心忍不住小小的感叹了一下，难怪对自己跟陶厉私奔的事没有太大的反应，还对自己关怀备至。大概，想起了他自己跟他夫人那段往事吧！
　　看着许梓琪有些出神的模样，老阿姨连忙收起情绪，说：“许小姐，咱们在这里也呆的差不多了，要出去吗？”
　　回过神的许梓琪连忙点点头，起身跟着老阿姨出去了。
　　在外，陶步尥正在跟刚刚进来的助手讨论着一些工作上的事，听到开门声后，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已经打扮的衣冠楚楚的许梓琪，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喃喃：
　　“……梦雅。”
　　倒是许梓琪，看到陶步尥身边的人很是惊讶，同样，那个人看到许梓琪也非常惊讶。
　　二人很默契的考虑到了场合问题，几乎很快的收住表情，假装无事发生。
　　但是二人都是小年轻，这表情管理方面，还是比不上老江湖的陶步尥。他在短暂的惊讶后，更快速的收起脸上表情，换上有些调笑的神色，调侃：“怎么了？认识？”
　　那个年轻人摇摇头，笑着问：“老板，这汇报的也差不多了，这方案我回去再把您说的那些细节修一修，然后直接发到您邮箱里面吧！”
　　陶步尥点点头，等人出去后，就开始欣赏起许梓琪的装束。
　　“坐吧。”陶步尥表情有回忆、有满足、有哀伤，还有……一丝沉思。“非常合适你，真的，非常漂亮。”
　　“谢谢。”许梓琪点头致谢，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
　　陶步尥沉默几秒，突然大手一挥，说：“送你了。”
　　许梓琪的表情顿时大失惊色，傻呆呆的张口：“诶？”
　　“我说，送你了。”陶步尥笑了笑，“怎么？你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的礼物吗？”
　　许梓琪急的连连摇头，焦急的都站了起来，说：“当然不是，这是这些太贵重了。毕竟这是……这是……”
　　看着许梓琪迟疑的模样，陶步尥笑呵呵的说：“毕竟，这是我夫人的东西。你想这么说的，对吧？”
　　许梓琪心神不定的点点头，眼神不自觉飘向刚刚给自己梳妆的老阿姨。那个老阿姨连忙对陶步尥鞠躬致歉，“老爷，对不起，刚刚老婆子我在里面不小心多了点嘴。”
　　陶步尥也没在意，摆摆手示意许梓琪坐下，“没事。有的江河，也到该过去的时候了。人总要向前看，而不是一直抱着过去。梓琪，你说的对吗？”
　　许梓琪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木纳的点点头。
　　“当初我们决定一起走的那日，她就是带着那朵茶花。”陶步尥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脸上满是长辈的慈祥。“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是得不到陶家的接纳的，更别说祝福。”
　　闻言，许梓琪只能是沉默，倔强的拒绝点头承认。
　　“……作为陶家人，我并不会给你们给予祝福。”陶步尥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但是作为过来人，我不会阻止你们的行动。”
　　顿时，许梓琪双眼放光的抬起头，脸上带着许些紧张。
　　陶步尥看着许梓琪宛如川剧变脸一样的表情变化，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声，年轻人藏情绪的能力还是太差了。“有些话我不方便对小厉说，因为他希望我对你和他一视同仁。可是，我做不到。所以这些话，我是私下告诉你的。”
　　“您请说。”
　　陶步尥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脸色瞬息无喜无悲，语气也带上来许些淡漠，“我只会保证小厉的全部权益，至于你，我最多帮你提前拿到你需要的资格证，并帮你提前拿到毕业证。”
　　许梓琪连连点头，起身对陶步尥深深的鞠了一躬，“已经足够了，谢谢您，陶先生。”
　　没多久，二人一起重新回到了小花园，陶厉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小跑到二人身边。
　　许梓琪从头到尾焕然一新的模样，让陶厉眼前一亮，有些爱不释手的观赏着对方。得知是陶步尥赠的，搂着佳人连连对小叔叔称谢。
　　一旁的许母看着许梓琪一身，脸上既羡慕又有些嫉妒，忍不住酸溜溜的说：“年轻就是好，怎么打扮都不会显老。”
　　陶步尥不动声色的来到许母身边，笑道：“你是梓琪的母亲，咋们可能送你旧的东西呢？我已故的夫人的陪嫁丫鬟手特别巧，很擅长做旗袍。虽然现在年纪不小了，但是手艺还在呀~稍后我让她给你量量尺寸，直接做一条新的如何？”
　　许母闻言立即喜笑颜开，假装不好意思的挥挥手，“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嘛！哎，既然亲家你提出来了，我也只能接受了不是？”
　　对于许母做作的模样，许梓琪恨不得就地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然而陶步尥却丝毫不在意，还热情的表示，等衣服做好了，会找人送到她们家里。
　　看着两个突然相谈甚欢的长辈，陶厉和许梓琪顿时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现场氛围正和睦着，陶厉的手机响起，掏出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他悄悄的进了屋子，接听起了电话，还没说两句，脸色顿时越来越难看。
　　他扭头透过玻璃，看到了一脸担忧往里看的许梓琪，连忙对对方扯出一抹笑意，挂上电话走了出去。
　　“那个，公司那边有点事，我得提前先走了。”陶厉说话的语气有些别扭，“琪琪，我看今天跟小叔叔的会面先到此为止吧！我先送你们回去如何？”
　　不等许家母女开口，陶步尥率先出声：“不用，你去忙吧！我一会儿派人送他们回去就行了。”
　　陶厉离去后，许梓琪觉得跟两个长辈在一块有些尴尬，便借口说怕弄坏身上的东西，要回屋换回原装。
　　顺着刚刚陶步尥带自己走过的记忆，来到那个房间面前，正准备开门进去的时候，门突然主动打开了。
　　许梓琪愣愣的看着准备从屋里出来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两个字——
　　“黎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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