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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e Doe
七、Jane Doe
胖子手里的火柴盒,湿的滴出水来。死寂的黑暗中,就只有他们竭力压低的呼吸声,和水滴一粒一粒,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嗒,
嗒,
嗒。
这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胖子勉强笑了一下,说:“也许是消防栓开裂了。”
大家也都勉强笑了笑,但是心里,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水,听声音就知道是从胖子手中的火柴盒里流淌出来的。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照理说,火柴盒才多小一个,就算是整个掉进水里,透透湿的捞出来,这么长时间,水也沥的差不多了。
但是不是。
细细的水声还在不断从小小的火柴盒里流淌出来,没完没了。
嗒,
嗒,
嗒。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
“为什么——”吴邪犹豫了一会,问:“为什么火柴盒会——”
胖子的声音似乎都在打颤:“妈的,一定是见鬼了……”
火柴盒的硬纸板已经泡成了一滩纸浆,悄无声息的蛰伏在胖子的手掌之中,水滴却源源不绝从里面流淌出来,像是凭空变成了一个活着的泉眼,渐渐汇积成股,落在地上,迅速的蔓延开来。
冰冷的液体泛上他们的脚面。
黑暗里,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急。水声里,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女人虚无缥缈的嬉笑声。
胖子终于忍受不了,大叫一声,把手里的火柴盒拼命的扔了出去。
也就在那一霎那,什么东西从吴邪耳边一闪而过,水淋淋的长发擦过他的皮肤,留下几道冰冷的水痕。
吴邪一个机灵,几乎还来不及感到害怕,灯亮了。
突然而来的光亮,瞬间刺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吴邪闭了一会眼睛,才慢慢睁开来。胖子还捂着眼睛,他的脸上湿漉漉一片;潘子靠着墙壁不停的喘气,一手扶着一块凸起,看来是个开关,刚刚他一定是恰好摸到了开关,救了他们一命。
灯一亮起来,黑暗和恐惧就被驱散一空了。然而一颗心还来不及放下来,他们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吴邪也思考过,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那么那些看守他的人去哪里了?服务员呢?别的旅客呢?死了,还是活着?
黑暗又寂静的走廊里,也许满是鲜血,也许断壁残垣,也许尸骨累累。他想象过各种可怕的情况,然而当灯亮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前,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一切都安稳太平,空空荡荡的走廊,一直通向另一端黑暗。
甚至,连水的痕迹都没有。
他们面面相觑,都呆住了。
刚才他们三个人分明都清楚的听到了水声,感觉到了水漫上他们的脚背。如果是幻觉,三个人的幻觉怎么可能完全一样,更何况,胖子的脸上水迹还没有干,而他们的鞋子,也湿淋淋的。
但是地毯上,一滴水也没有,那个可怕的火柴盒,干燥的又完整的,掉在不远的地方。
胖子大力的骂着,上前捡起那个火柴盒。
吴邪看着胖子愤怒的样子,又想到他满脸水迹,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被吓出来的鼻涕眼泪,不由的觉得好笑。
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吴邪抬头看过去,胖子维持着半蹲着捡起火柴盒的姿势,脸色惨白,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说不出的可怕。
吴邪和潘子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怎么了?”
胖子说不出话,指着手里的火柴盒。
吴邪凑上去一看,顿时,恐惧像一双鬼爪,揪住了他的内心:那盒火柴盒之上,沾满了浓稠的鲜血,而盒盖上原本的黑色花纹,透过暗红的血色,隐隐透出来,竟像是一个极其餍足的笑脸。
吴邪第一个反应是去看胖子的双手,胖子的双手虽然湿漉漉的,但是一点伤口也没有,他回头看地面,暗红色的地毯微微有些污渍,但是也没有血迹。
胖子非常肯定的说,当时在房间看到这个火柴盒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火柴盒,绝对没有血迹。
潘子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地面,最后得出结论:确实没有一点血迹。
可是火柴盒怎么可能凭空沾上鲜血呢?这诡异又可怕的血液,是谁的血,又是怎么弄到上面去的呢?
他们三个谁也不能回答,吴邪猛的想到水声里隐隐约约女人的笑声,还有亮灯的那一刹那,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东西。
吴邪思考的时候,潘子一直凝视着什么,忽然间,他骂了一句:“操!”
吴邪抬头问:“怎么了?”
潘子说:“小三爷,其实刚才,我根本没有碰到灯的开关。”
吴邪不由自主的朝刚才潘子站的地方看了过去,那里是一片惨白的墙壁,上面那个突兀的东西,仔细看,竟然只是一颗钉子。
“那也就是说……”
“这盏灯是自己亮的,我根本没有动它。”潘子的声音说不出的干涩,带着一丝颤抖。
吴邪彻底的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涌上心头。他猛地把胖子从地上拉起来,说:“快走!”
说着,他迅速的掉头,向他们刚才出来的房间跑去。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一切东西都和他们一刻钟之前离开时一样,甚至连胖子走之前丢下的那个烟头还躺在地上。唯一不一样的是,那张摊开的地图之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颗人头。
李墨修的人头。
胖子和潘子也气喘吁吁的冲进来,看见这一幕,两个人都呆住了。
李墨修双眼半阖,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血从他断裂的脖子里渗出来,滴在地上:
嗒,
嗒,
嗒。
吴邪忽然捂住了嘴巴,他的胃翻江倒海,然而一天没有吃饭,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吐的出来。潘子胆大,上前一步,忽然喊起来:“小三爷,你看!”
吴邪抬起疲惫的眼睛,顺着潘子指的方向,就看见李墨修的背后,惨白的墙壁上,灰尘和污渍交错,透出一个图案。
诡异的,餍足的,笑脸。
竟然和李墨修的表情,有几分相似。
胖子骂了一声,说:“真是倒霉,这地方邪门的可以,我们还是先走吧。”
吴邪点点头,三个人迅速退出房间。然而灯光闪了闪,又熄灭了。
这一回,不但走廊里的灯灭了,连房间里的灯都没有了。
黑暗里胖子啐了一口:“不能再回去,那就往另一边走!”
没有人反对,他们贴着墙壁,迅速的往另一边走去。
与入口相反的的地方,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地势越来越低,也渐渐潮湿起来。
黑暗之中,看不见东西,寂静之中,听不见声音,别的感觉便格外的灵敏起来。吴邪只觉得双手摸着的墙壁,渐渐变得湿淋淋的,冰冷又粘腻,像是墙壁活了过来,伸出柔软的伪足,向他探过去……这么想着的瞬间,又感到手下什么弹跳了一下,然后是绵长的呼吸,一起一伏——
心脏一瞬间几乎跳出来了,吴邪努力的平稳自己的呼吸,前面的胖子和潘子脚步声依旧稳健,似乎没有什么反映,吴邪于是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幻觉。
然而被什么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近在咫尺的恐惧感让他的神经绷到最紧——
忽然,前面的胖子停住了,轻声的说:“看,前面有灯光。”
吴邪早就开始怀疑,这个小小的乡镇招待所,能有多大,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出去。现在他更是肯定,这简直是一个圈套,或者一座鬼屋。
惨淡的灯光下,他们面前是一个阴暗的地下室,空气里回荡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让人战栗的气味,像是腐败的血水的恶臭,但又夹杂着一丝熏香的味道,诡异万分。
吴邪抬眼看了一下,房间四周,肮脏的墙上,挂着铁钩,长锯,狼牙棒和别的不知名的铁器。因为时代久远,似乎都已经生锈了,但是依旧散发着冷飕飕的怨毒的气息。靠墙的另一端,有一个石台,有点像一张床,却一边略高,一边略低,打磨的极其光华。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石料所造。
胖子小声骂道:“看上去倒像是个屠宰场。”
潘子说:“滚,哪里有这么小的屠宰场!”
吴邪不说话,只是觉得浑身发冷,不祥的感觉压迫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地下室中间 ,有一个两米见方的漆黑水塘——其实说水塘也不合适,吴邪走到旁边,看了一眼,便两眼发慌,腿发软:塘水黑漆漆的,死一般沉寂,一丝波澜也没有,简直深不见底,像通向另一个世界一般。
忽然,胖子喊起来:“啊!你也在这儿!”
吴邪吃了一惊,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去,没想到角落里竟然还缩着一个人。那个人听到声音,几乎吓晕过去,脸色铁青,浑身发抖,裤子都明显湿了一片。
胖子大喊:“看清楚,老子不会吃了你的!”
似乎明白了,喊他的是“人”,那个人渐渐安定下来,虚弱的舒出一口气:“啊……”
吴邪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人原来就是当时在火车上,吴邪和胖子遇到的冒牌乘务员,后来被胖子一记手刀敲晕了。现在看到他,胖子觉得格外亲切,大步走上去,一巴掌拍在那人背上,大笑道:“你乘务员不当了,改河水清污了?”
那人连笑也笑不出来,只是抓着胖子的衣服问:“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胖子愣了愣,指了指进来的那条通道,那个人的眼里的光华一下又暗淡下去了,转瞬,便变的死一般绝望。
“怎么了?其他人呢?”吴邪也走了过来,问他。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口黑色的水池,说:“走不出去了,它就要来了,不带走我,它不会甘心——不带走我,它不会甘心……”他忽然抬起头,抓住胖子的肩膀,一双眼睛里带着垂死的人的疯狂,咧开嘴角笑起来:“你知道吗,我们都要死了——”
胖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挣脱开,退后了两步,对吴邪说:“操,这个人疯了。”
但是吴邪觉得不对劲,他看见那个人身后,有几摊衣服,还散落着不同的鞋,他觉得这里面也许有事情,便喝住了胖子,走到那人面前,问:“其他人呢?”
那人眼光痴呆:“死了。”
吴邪皱了皱眉头:“怎么死的?”
“被它杀死的。”
“怎么杀的?”
那人忽然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铁青的嘴巴诡异的勾了起来:“谁知道——谁知道——鬼——才知道——鬼——”
吴邪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问道:“那李墨修呢?”
“李墨修?——啊——那个混蛋,他看见不对,就丢下我们跑了——跑的可快了,你看过跑的那么快的人吗?腿都跑到脑袋前面去了——”
吴邪有些厌恶的扭过头,这个人是真的疯了。
然而那人忽然笑起来:“你看,你看,它来了,它来了,来接我了,然后就是你们,一个一个来,谁也逃不掉——”
潘子一个箭步上来,打了那人一个巴掌,把吴邪拉到身后:“小三爷,不要和这人说话,疯子发起疯来才是不要命的。”
潘子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却疯狂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想站起来。但是他的腿已经软了,站也站不起来,于是便十指抠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一点一点向池边爬去。胖子想伸手拦他,却没有拦住,只听“噗通”一声,他便沉进了水里。
吴邪吓了一跳,连忙脱了外套,想冲过去救人,却被潘子拉住了。
“干什么?没看见他掉进去了吗?”吴邪回头吼道。
“不对,小三爷,不对。”潘子说,一边把吴邪往边上拖,也就在那一瞬间,黑色的、沉寂的水面,慢慢泛起了一丝涟漪。
几个水泡浮了上来,又破裂。那声音,像是深不可见的池水,满足的,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从水里,浮了出来。
便是那个冒牌乘务员所说的鬼吗?
吴邪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那个东西慢慢的,慢慢的,浮出漆黑的水面。吴邪些微有些近视的眼睛一时间还看不清楚,不过很快就看出来了,他感到一阵头晕,要不是潘子扶着,差点站不住:
该死的,那个疯子嘴里所说的索命鬼,那具浮出水面的惨白的尸体,竟然是闷油瓶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就感到潘子扶在他肩头的手颤抖起来,胖子和潘子一齐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那声音短促又尖锐,简直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恐怕只有极度的恐惧,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人类才会发出这样可怕的声音:
“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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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么?我自己吓得要死,正在写的时候,我室友打了一个喷嚏,我心都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