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吞

　　“……”
　　就特么是动手动脚也不好啊！

　　“完了。”她抬眼望天，“我还答应了萍姐给他补课呢，这还怎么相处啊。”

　　明漪刚醒，甚至来不及自己去回忆，就被间接灌输了“你跟谢知礼之间有什么”的想法，所以也就下意识地顺着梁玉的思维走。

　　“不要这么想嘛。”

　　明漪求助且略有些期望的眼神飘过去，梁玉自动屏蔽。

　　她慢悠悠地说：“他不拿把刀砍你都不错的了，你还指望好好相处？”

　　“……”

　　她话收住，“等会儿，那人是萍姐的儿子？”

　　明漪头疼，“啊”了一声，慢吞吞地说：“对啊，谢知礼，我记得咱们高一的时候还见过他呢。”

　　梁玉想了想，的确是有这回事。

　　那应该是一年的元旦，下午没有课，谢萍想着下半年就分班了，加上对未来选科的指导，就办了个班会。

　　放学也早，梁玉留下值日，情感来得特别快，抱着谢萍就不撒手，嗷嗷哭，明漪怎么拉都没拉下来。

　　谢萍最后没办法，领着她们两个出去吃了顿火锅，美其名曰散伙饭。

　　期间她停了一次，回家把谢知礼领了出来。他才十岁，个子矮，皮肤黑，看着是挺腼腆的人。

　　明漪坐了副驾驶，留梁玉和谢知礼在后排坐着，她闲着无聊，搁那问他：

　　“你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了？最喜欢什么学科啊？”

　　明漪也好奇地探出头。
　　她倒是不想问什么，但她很想知道一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小孩会怎么说。

　　当时的谢知礼是怎么回答的呢？

　　梁玉皱了皱眉。

　　行吧，毕竟也那么多年了。
　　她也忘了。

　　最后的结果倒是在意料之外。
　　——她们两个，一个也没离开谢萍带的班。

　　明漪放下手机，出去洗漱。

　　她皮肤状态不怎么好，脸颊的红血丝很重，看起来像是浅浅的腮红，洗完脸之后，眼眶下也泛红。
　　所以，耽搁的时间也久了点。

　　收拾好后，她拿起手机，入目的是一长条的回复。
　　梁玉脑袋伸过去，自然地搭在她的颈窝，一个字一个字地，富有感情地念：

　　“不用着急，有时间再还就行。”

　　“对了，明漪姐，您现在方便吗？我有个问题没懂，想问一下，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明漪捂着她的嘴，把手机息屏：“可以了啊。”她突然反过神来，看了眼时间。

　　梁玉识趣地去了次卧，小腿一蹬，与世无争。

　　明漪戴上眼镜，换了件牛油果绿的短T，头发用发带束起，片刻后，开了视频。

　　“明漪姐，能听到吗？”
　　声音带着磁性传过来，明漪抬头看。他穿着白色短袖，身后是墨蓝色的背景，温良又干净。

　　“可以的。”

　　谢知礼那边光线很好，照得他有种透亮的感觉，讲了几道题后，明漪停下来喝口水。

　　谢知礼状似无意地说：“明漪姐，第四题我也不太懂。”

　　明漪垂眼。

　　Do you have honey water here?
　　I drunk last night and my head is uncomfortable now.

　　就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句式，甚至没一个是生词。她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照着读了一遍，看了眼对面正在笑的谢知礼，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看这个人，宿醉，还知道头疼要喝蜂蜜水。——她就没我能喝，我头就不疼。”

　　要不是前几道题真的有点难度，她都怀疑是谢知礼故意找的题，就为了一句“honey water”。

　　但仔细想想，他有什么必要呢？

　　心里泛起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被她压下去，明漪不是小孩子，自然也没兴趣再去挥霍个五年。

　　“厉害。”谢知礼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问题是假的。
　　想问她头疼不疼是真的。

　　*

　　六月末，明漪又一次开始了补课。

　　谢知礼要考北师大，但他所就读的是一个普高，学习上把控不严，主要还是得靠自己学。

　　谢萍得看着学生的晚课，此时正是九月份，天黑的早，高中离家里又远，她不怎么放心。
　　明漪想着本来也顺路，主动提了来接他。

　　绿灯亮起的那一刻，车载音乐正好跳转到《站在草原望北京》。

　　富有节奏且嚣张气息的前奏响起，谢知礼原本局促的情绪一下子被打破。

　　他：“……”

　　明漪：“……”

　　她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格局，要大，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要热爱祖国大好河山。”

　　“嗯。”谢知礼点头，他坐在副驾驶，想到明漪有可能没看见，解释道：“受教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要考一张大卷。

　　明漪出于道德，把手机静了音，放在一旁，拿了纸笔，她就自娱自乐。

　　前几天上网报了个手绘的班，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但明漪还是想试试。

　　尤其还是谢知礼这么张脸摆在眼前。

　　谢知礼做到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大脑完全发懵，他抬头看了眼计时器，只剩下五分钟了，再逼下去没意义。

　　放下笔，他不动声色地去看明漪的笔下。

　　留意到他的视线，明漪抬眸，赧颜道：“画的不好，见笑了。”

　　她没有遮挡，整幅画面就那么直白地落在他的视野里，谢知礼摇摇头，由衷地感叹：“明漪姐画的真好。”

　　第一眼扫过去，还是很像的，就是细看，脸部线条就显得不是那么流畅了。

　　明漪腼腆地笑：“谢谢。”声音很柔，像是一阵拂过水面，又勾起圈圈涟漪的风。

　　“啊？”

　　明漪不明所以，也跟着“啊”了一声。

　　谢知礼笑着解释，“谢谢是我小名，我妈当初觉得挺好玩儿的，就这么叫了。”

　　明漪点点头，打趣他道：“那我以后是不是还不能太客气了？”

　　“当然。”他望向明漪乌黑的双眸，语气认真：“明漪姐跟我，从来不需要客气。”

　　“……”

　　明漪弯了弯唇角。

　　他这话说得有些太亲密了，很不符合明漪现在和他的关系，明漪没戳破，但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

　　——像是故意在撩她。

　　可经徐映这么一遭，她真的不敢再接触什么感情的事儿了。

　　要只是快餐式的情感，她也不怕，毕竟年龄差摆在那儿，最多过几个月，等头脑清醒了，他自己也不会觉得这种心动有多好。
　　时间久了，自己就忘了。

　　但这孩子要是因为那天醉酒的事儿，对她产生什么想法，可真就是她的罪过了。

　　“对了，明漪姐，你小名是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方便说吗？”

　　“……饺子。”

　　“？”

　　“我小时候有点胖。”

　　明漪对上他那求知的眼神，垂睫一笑，“倒也不是我爸妈这么叫，我之前邻居是个老婆婆，她给我起的。”

　　她突然想起来，谢萍跟她说过的。

　　谢知礼的爸爸和谢萍离婚得早，所以他跟母姓，六七岁之前，那人每隔几个月还会抽空来看看他。

　　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来得少了。
　　那孩子还跟谢知礼在同一个小学部，被人惯得一身臭毛病。

　　或许，都只是她想多了。

　　一个缺少父爱的孩子，总归还是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和认可的。
　　更何况，他还是曾经有过，又失去了的。

　　“哦。”他点点头以示了解。

　　她抬手把那张卷子抽过来，“不讨论这个了，看看你能得多少分。”

　　“那我要是考得好，有奖励吗？”谢知礼摁住卷子，力道并不大，只是想拦一下而已。

　　明漪说：“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有玩过剧本杀。”明漪话音刚落，他立刻就开了口。

　　她挑眉，“早就想好了吧？”

　　“嗯。”谢知礼解释，“之前看明漪姐玩，我也想试一下，但我社恐。”

　　明漪笑了，“可以啊。”她拿着红笔，翻开答案，“如果你能考上一百二，就带你出去玩。”

　　这卷子是明漪从好几本练习册上抠下来的真题拼成的，难度绝对算不上简单。

　　“要是一百三了呢？”

　　明漪对着答案，也没抬头，很平淡地说：“那就两次呗。”

　　目光瞟到他空着的那道大题上时，明漪起了坏心思逗他，她手拄着脸，认真地看过去：

　　“你要是能满分，想什么时候出去玩，我都带你。”

　　谢知礼哑然失笑，“明漪姐。”

　　他眉眼俊朗，单眼皮，笑起来眼尾向下，卧蚕显出来，嘴角勾起，颇有一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气质。

　　——潇洒不羁，心高气傲。

　　“嗯？”

　　“你能不能把卷子翻过去，至少别把我当瞎子骗？”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明漪手压着的一角。

　　明漪垂眼，也不心虚，气定神闲道：“又没特指这次。”

　　“……”

　　这次倒是没听到他的动静，明漪心下觉得奇怪，倒也没问出来。
　　试卷最后的分数批出来，129.5。

　　“正好可以满足你一次愿望，”明漪抬头，笑着看他，他却像是不怎么高兴，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了？不高兴？”

　　“有一点儿吧。”

　　“别丧气啊，你可不知道这些题我从练习册上抠了多长时间。”

　　她顿了顿，眼神不自觉地往下，想看着他的眼，“历年高考真题，你要是那么轻易地就上一百三四，那要我干什么呀？”

　　“嗯。”声音发闷。

　　“你……”

　　明漪觉得自己安慰的方向错了，但她也不能说什么太过亲昵的，否则显得跟她故意吊着他似的。

　　她不自觉地轻轻瞥眉。

　　谢知礼偷偷抬眼，道：“没关系，反正下一次肯定会更好。”

　　明漪展颜，“对啊，又不是说没有下一次了。”她顿了下，正色道：“你还年轻，什么都来得及。”

　　谢知礼眉眼舒展开，那一股子少年气看得明漪觉得心脏上像是被人轻轻地锤了一下。

　　一瞬间的悸动。

　　她低头，嘴角漾开笑意。

　　讲完了他错的题，时间也差不多了，将近九点四十，谢萍也下了班，明漪留了些习题，就回家去了。

　　家里装修以原木和绿色系为主，干净清新，玄关柜的中空处被她塞了几个羊毛毡的玩偶。

　　明漪换了拖鞋，脱了外套，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沙发上，顺便把电视开了。

　　声音传进耳朵，是部很热门的综艺，明漪翻了个身，一手勾着沙发，一手拿手机，刷视频看。

　　沙发不大，一连摆着好几个毛绒玩具，她这么一躺，挤掉了好几个，短视频没什么营养，哈哈笑几声也就抛之脑后了。

　　一段又懒又颓却难得轻松的时光。

　　*

　　赶上周六，明漪照常去给谢知礼补课。

　　她学的这个数学系本来就不好找工作，再加上明漪不怎么想转专业，所以从这条考虑，一个对口的工作就是难上加难。

　　好在她也没有想在这方面有太大的发展，硕士毕业之后，就以写文为主。

　　世事无常，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成了半个数学老师。

　　今天谢萍在家，明漪和谢知礼都避免了被外卖荼毒心灵的灾难。

　　明漪那是因为口味不调，谢知礼纯粹就是被她点单的“金手指”折服了。

　　谢知礼，生活在这里十八年，点外卖不计其数，从来没有踩过雷，却在一朝之内，体会到了在坑底躺平的感觉。

　　在他心里，谢女士现在不仅仅是一位母亲，更是拯救他于水火的恩人。

　　中午的时候，谢萍打算做青椒酿肉和清炒莴笋，她给了谢知礼一个眼神。

　　谢知礼沉了口气，点点头。

　　明漪看着这母子俩，还以为有什么家庭秘密不能在她面前提到，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为了给他们两个足够的时间交流，明漪特意看手机过了十分钟，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厨房里一片祥和景象。

　　——谢知礼撸起袖子洗菜，谢萍则坐在餐桌前，面前两个袋子，一袋瓜子，一袋瓜子壳。

　　明漪：“……”
　　敢情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让他去洗菜？

　　“漪漪，过来嗑点？”谢萍朝她发出了邀请。

　　“这不太好吧？”

　　“放心，你叫我一声萍姐，知礼就相当于你大外甥，让他洗个菜，这有啥的。”

　　“……”明漪坐下，拿了一小把瓜子。

　　谢知礼期间还回头瞥了她们两个一眼，神情幽怨。
　　明漪总感觉他在有意无意地看自己，应该是觉得外甥和姨这个名头尴尬。

　　她抿了抿唇，连带着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嗑完之后，见水槽边上仍有那么多菜，便自告奋勇去帮忙。

　　“我帮你洗点吧。”
　　水槽呈现一个“L”型，两个人正好错开，也不显拥挤。

　　明漪把袖子撸起来，拿起几颗菜，准备拧开水龙头，却被谢知礼拦下。

　　“水太凉了。”

　　明漪咧开嘴角，“我没这么娇贵。”

　　“没说你娇贵。”谢知礼也笑，但仍是不松口：“要不，明漪姐帮忙把菜切一下？”

　　明漪欣然同意。

　　他们两个配合默契，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工作效率直线上升，不大一会儿，就完成了任务。
　　谢萍非常满意，大发慈悲地把他们放了出去。

　　趁着她开火做饭，谢知礼拿着毛巾擦净了手，从卷夹里拿出一张数学卷，递给明漪。

　　题头是某一年的期末考数学模拟测试，边上是三个红艳艳的数字，138。

　　明漪拿着他的卷，翻看了下，惊叹道：“可以啊，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这动作做得很熟练，没有一丝丝的情愫掺杂在里面，干净炽热，只是一个简单表达夸赞的动作。

　　谢知礼脑子一瞬间放空。
　　突然就想起了有一天的政治课，高一上学期的，算起来，他甚至还没有见过明漪。

　　是关于书上一道课后题的讨论。

　　政治老师应该是讲到了利益的问题，引用了一句“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她最后清了清嗓子，说：“咱们有一句俗话讲，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嘛。”

　　当时他只是笑笑，也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歧义，但现在……
　　显然不是了。

　　明漪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谢知礼睨了她一眼，道：“明漪姐，是不是就可以再兑换一次了？”

　　“当然。”

　　…

　　时间一转眼过得飞快。

　　还没过年的时候，姜曾和就发了消息过来，问她有没有空，如果没有约的话，就来姜家一起跨年。

　　姜曾和是明文峰的兄弟，俩人的妈是姊妹，原本他们都在镇子里读书。
　　后来，姜曾和进城打工，和明文峰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人重感情。

　　明文峰死的时候，他还从城里回来，给了郭春莲几个钱，叮嘱她日子好好过，毕竟还有三个孩子呢。

　　就算是这笔钱没用到她身上，可毕竟这雪中送炭的心意难得，更何况明漪最开始写文，也承蒙了他不少的帮助。

　　明漪扣了扣门。

　　眼前是个四十多的男人，气质敦厚质朴，明漪乖巧地点头问好：“伯伯好。”

　　他笑着让过身子：“漪漪来了，楠楠刚才还在念叨呢，问我她漪漪姐怎么还没来。”

　　“道上人多，好几个路口都堵得死死的，我车都熄了火，等了二十多分钟。”

　　明漪进门，厨房里传出一道清亮柔和的女声：“是漪漪来了吧？”

　　“对啊，伯母好啊。”明漪把东西放下，换了拖鞋过去。

　　刘梅娟正在做菜，油烟气很重，明漪刚一进厨房，就被赶了出来。

　　“你先去把你伯伯叫进来，呛死了这味儿，”刘梅娟皱着眉，眼睛眯起，勉强睁开一条缝儿，“我怎么感觉这排骨糊了？”

　　明漪出去，还没等开口呢，姜曾和就自己过来了，熟练地接过锅铲。

　　她很有眼力劲儿地出了厨房。

　　“漪漪姐！”姜依楠从门后露出个脑袋，随后撇下手机，凑到跟前。

　　她是个比较肉乎的姑娘，脸蛋圆圆的，个子很高，一米七三，跟谢知礼一样读高二。

　　白色高领毛衣，黑色阔腿裤，扎了个丸子头，眼睛偏细长，天生的厚嘴唇，塌鼻梁，长相普通，胜在乖巧懂事。

　　“我妈又把菜看糊了？”姜依楠见怪不怪。

　　“不知道。”明漪笑道：“一进厨房门，我还纳闷呢，你家啥时候变成你妈做饭了？”

　　“你想多了。”姜依楠故作高深地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我妈只负责洗菜，偶尔看着火。”

　　她继续补刀，“但一般，她连火都看不住。”

　　明漪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她进了屋子之后，顺手带上了门，“话说，你跟许彦清怎么样？”

　　明漪上大学来了遂宁，姜曾和夫妻俩对她一直多有照顾，放了假，就让她住到家里来。
　　姜曾和那时候工作忙，早出晚归的，姜依楠一放假就被他们扔在了托管班。

　　她也不情愿，又知道了明漪放假也待在家里，那股子机灵劲儿就冒出来了。

　　在那个明漪局促又忐忑的寄人篱下的第一夜，姜依楠主动扣响了门。

　　她问：“姐姐，我可不可以假期跟你一起待在家里？”

　　日子长了，姜依楠就跟明漪很亲，无话不谈。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姜依楠在说，明漪很少提过她的过去，她好奇，却也不问。

　　“没有变化。”语气无奈，姜依楠朝她扔了袋牛奶，“也不会有变化了。”

　　“为什么？”

　　她耸耸肩，“转学了呗。”

　　明漪不解：“真就那么喜欢吗？”

　　“不喜欢，但就是很难过。”姜依楠低头沉思，“不过，他应该比我难受。”

　　“为什么？”

　　“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但他转学了嘛，两个人也见不到。”

　　明漪坐在沙发上，叼着牛奶袋，“还是个异地恋啊。”

　　“也不一定呢，没准儿那个女孩儿都不知道他喜欢她，”姜依楠侧着身子坐在她身边，手搭着沙发上。

　　“漪漪姐，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我都搞不懂他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五三，有女生给他表白，然后他问我，要怎么回复她？”

　　她瘪了瘪嘴。

　　“拜托，是给你表白，又不是给我表白。这一年下来，我都感觉我能用三百六十种不同的方式拒绝女孩儿，并且不伤人自尊心的。”

　　她眼里明晃晃的打趣，豁达乐观，明漪却并不觉得好笑，只是附和着她，嘴角勉强勾出一个弧度。

　　明漪问：“你就没有暗戳戳地表过白吗？”

　　“……没有。”

　　姜依楠鼻头发酸，嘴角向下耷拉着，由于低着头，明漪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最后，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她说：“漪漪姐，好大学太重要了呀。”

　　“要是漪漪姐经历过，就懂了。”

　　片刻后，姜依楠抬起眼，像是觉得很不道德一样，她破涕为笑，“算了，没经历过，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更好。”

　　“……”明漪抬手搓了搓她的头发。

　　姜依楠太清楚自己了。

　　她不漂亮，成绩不拔尖，画画学了个半吊子，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

　　她拼命地从网上烂大街的自勉的话术中寻求片刻的安慰，可实际上呢？有个屁的用。

　　她想要把她的青春描绘成一个“普普通通却又闪闪发光的三年”。
　　为此搜肠刮肚，到头来，却发现她的青春永远围绕着许彦清而展开。

　　这样，又怎么能忘得掉呢？

　　…

　　房间里有湿巾，姜依楠抽了一张细心地擦了下眼眶，等出去吃饭的时候，仍旧是活泼的小太阳。

　　姜曾和烧了明漪喜欢的锅包肉和番茄炒蛋，都是偏甜口的。姜依楠喜辣，刘梅娟注重清淡养生。

　　这一大家子，一人一个口味，所以零零总总的，摆满了一大张桌子。

　　姜依楠开了一瓶饮料，给大家都满上，举杯道：“同志们，我们终于迎来了小姜同志的高二下学年度，我先干了，各位随意！”

　　一杯雪碧，被她放得气泡都散没了，却偏偏承担起了“把酒言欢”的大任。

　　明漪与她碰杯：“庆祝小姜同志！”

　　刘梅娟笑着说她俩：“看你俩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一秒就是‘六六六，五魁首’了呀。”

　　边说着，边举起了杯子。

　　姜曾和对于这种事儿一向是分外配合，不管是姜依楠和明漪想做什么，他都大力支持。

　　他笑呵呵地说：“同时呢，别忘了庆祝老姜同志和刘同志成功完成了这么一桌子的美食。”

　　姜依楠摆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0647号特工小姜和0227号特工漪漪保证圆满完成空盘任务。”说着，给了明漪个眼神。

　　06，02，班级。
　　47，27，学号。

　　玻璃杯相碰撞，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头顶的灯很亮，在冰蓝色的杯子上投下清冷的光。

　　明漪弯着嘴角，也带了些孩子气，“0227号特工漪漪，保证完成任务。”

　　“你们两个小鬼。”刘梅娟叹了口气，“我原本说是让漪漪管着点楠楠，你是不是听成了惯着她点？”

　　“怎么啦！漪漪姐就是喜欢我这个小太阳，有问题吗？”姜依楠扬着头，一脸傲娇，她转过头：“对吧？”

　　刘梅娟也直直地盯着明漪，迫于压力，她垂下眼，夹了口米饭，细细地嚼着。

　　姜依楠见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生气，继续吐槽着，“漪漪姐，我妈就是典型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我都问过我奶奶了，当初她就想要个大胖丫头，现在有了，反倒不珍惜，天天说我胖！”

　　“噗嗤”一声，明漪笑了出来，姜曾和正了正神色，“你妈也没说错啊，我们当时没文化，见识太浅，也没想过丫头是你这种性格的啊。”

　　“……”

　　姜依楠不敢置信地皱了皱眉，“合着在你俩眼里，我还不是个女孩儿了？！”

　　“我没这么说。”姜曾和一脸无辜。

　　明漪一直就没停下来笑，姜依楠性格好，没心没肺，一般话都是打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放心上。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姜曾和慢悠悠地说，“那是你的揣测。”

　　到底还是老子，论起极限拉扯，姜依楠完败。
　　刘梅娟有一句很贴切他的话：要么只听自己想听的话，要么把话理解成自己想听的意思。

　　她没办法，求助外援：“漪漪姐～”

　　明漪回了她个“爱莫能助，勿拉下水”的礼貌眼神，暗中摆了摆口型：我也说不过。

　　姜依楠：“……”

　　*

　　二月份，明漪闲在家里无所事事，时隔七个月，谢知礼仍旧是没有兑换过他的愿望。

　　她也不急，只是想着那天提的剧本杀，去问了一下。可能是最近的行情影响，线下店贵了好多，而且这次约的要求更离谱。

　　小白：【亲，请问可以自己带一个男（性）朋友咩？】

　　明漪：【emmm，如果没有呢？】

　　对面迟钝了几秒，【亲，男性朋友也莫得吗？】

　　明漪：【没有哎。】

　　这回是更长时间的沉默，【亲，需要考虑一下我们家的情感八人本吗，两女六男，15对cp自由组合。】

　　八个人。
　　两女六男。
　　15对cp。

　　明漪眨了眨眼，心里直呼好家伙，这是怎么个大乱炖的剧情，问题是，男女配，这也不够啊！

　　明漪：【……暂时不太需要，谢谢。】

　　【别客气，您再多考虑一下，剧情绝对够刺激，有剧本是pia戏模式，沉浸式体验。】

　　她发了个伸出手比ok的熊猫头，表情贱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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