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

　　唉~~~~辜情坐在椅子上叹气。
　　自从上次偷溜出门受了点伤之后，就被爹娘禁足了。
　　连可儿也变成贴身监视人了，她走到哪里可儿就跟到哪里。连上厕所都跟着。真是受不了。

　　“小姐，这已经是您叹的第一百次气了！”可儿说。
　　“可儿，不想听我叹气的话，就让我出门吧！”
　　“不行，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少爷吩咐了，不许您再出门了！”可儿说得很干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让辜情认输？没那么容易。
　　“那个……可儿，我饿了，你去帮我拿些点心来。”这招总可以了吧？
　　“雨荷，小姐要吃点心，你去拿来。”可儿对着门外的雨荷喊。
　　“知道了！”

　　三条黑线挂下，她们还真绝，屋里一个，屋外一个，明显不给她生机。

　　“可儿，你在做什么啊？”从早上开始就见她忙前忙后。
　　“这个啊……是为小姐今天晚上跟老爷一同进宫准备的。”可儿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答。
　　“进宫？进什么宫啊，为什么要进宫呢？”她怎么事先一点风闻都没有啊。
　　“今天是皇太后的寿辰，老爷夫人要偕同少爷小姐一起进宫！”

　　“我记得爹不当官啊，我们又不是满人，按理是不被允许的。”
　　不是这样吗？虽然嘴上说满汉一家，但实际上皇室贵族还是有歧视。

　　“这个啊，老爷和当今圣上是好朋友，听说以前老爷还曾经救过皇上呢。
　　“再加上夫人是皇太后最疼爱的侄女，少爷又和五阿哥、十三阿哥是好友，当然可以去啦！
　　“而且还要在那里住上一阵子呢！”可儿边解释，边又开始动手收拾。

　　汗，辜情只觉得无数条黑线下挂──
　　这么麻烦的关系啊，原来她还是半个满人呐！
　　不过能进皇宫也不错啊，总比在家里窝着强多了。

　　在以前的世界，也去过一次北京，参观过故宫，这回可以亲身体验下真实的了。
　　不过在那里住，不会遇到五阿哥那个恐怖的人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会那么巧遇到的。

　　“小姐，老爷夫人在催啦！”雨荷在外面喊道。

　　“好啦，我这就出来！”
　　辜情这才知道穿宫廷的衣服这么麻烦，还好不用穿他们那个瓦盆鞋，要不然真受不了了。

　　辜情在可儿的引领下来到门口，爹娘还有大哥早就等在那边了。
　　见到迎面一袖一拂走来的辜情，纷纷露出讶异惊艳的目光……仿佛，生平头次见到。

　　皇太后六十寿诞，举国欢腾、万民庆贺。
　　祭天礼布满街道、巷弄，百姓们无不跪地祈天，
　　一求国泰民安，二求太后强健千年，三求皇上长寿万年。

　　皇宫内苑更是热闹非常，祝贺声络绎不绝。
　　文武百官无不献上大礼，恭祝皇太后延年益寿、福禄康泰。
　　乾隆更命人在御花园内设百筵，宴请京畿大臣共襄盛举，
　　其中不乏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王爷福晋、贝勒郡主、阿哥格格齐聚一堂，
　　久未见面的堂表兄妹们，全到场观礼祝寿。
　　皇太后见了儿孙们各个神采奕奕、充满朝气，笑得合不拢嘴。

　　寿宴的同时，还请来舞伎献舞助庆。
　　登时笙筑齐扬、管箫并奏，喜气洋洋的乐曲充塞着整个御花园。
　　坐在父母身边的辜情，双眼骨碌碌不停地绕着舞娘转。

　　以往都是电视上看这种代表国庆的大型舞蹈，总碍于荧幕窄小，无法体会这种场面的壮观。
　　如今亲眼见到。还真是为她们精湛的舞技而着迷；
　　优雅的姿态、轻灵的动作，将古色古香的气质在舞蹈的肢体上尽现无遗。

　　此刻，她终于了解，为何古代君王总喜欢欣赏这类传统舞艺了──
　　舞弄清风、管弦急繁，韵律跳跃，令人心潮澎湃，欣喜不已。

　　“皇儿，听说辜家人也来了！让他们都过来让哀家看看。”上位的皇太后吩咐。
　　“是，母后。”乾隆回身，“辜痕，带着你的家人来给母后看看。”

　　“草民遵旨！”原本在座位看得好好的辜情，不得不跟父母一起来到殿中央叩拜。
　　“草民和贱内、儿女，恭祝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让哀家看看你那对出色的儿女！”皇太后慈爱地说。

　　“谢太后！”辜痕和家人一起站起来，谢恩。

　　“旁边那个就是你的千金吧？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皇太后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辜家女儿特别感兴趣。
　　以前的宴会都是辜家三人出席，难得今天把女儿也带来了。

　　“是，太后。”辜情紧张地把头抬起来。
　　不能不紧张啊，上面的可是皇上和皇太后啊，这样的人物可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皇太后审视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不由心里暗赞──好一个绝色佳人，
　　瞳眸乌亮水灵，若有似无情谊绵绵；
　　粉黛清丽如山，遮掩羞怯欲绽还敛；
　　鼻子小巧挺直，如殷朱唇半翕微启，可人娇红欲滴；
　　纤腰不盈一握，千华流转摇曳生姿，似有光芒无限。

　　“这个小丫头我喜欢，不知道许配人家没有！”皇太后对着辜情招招手，让她走近了些。
　　辜情看父母点头，她才走上前去。

　　“回禀太后，小女年纪尚幼，还未许配人家。”
　　“唷，看这丫头，多标致呀，要是能成为我的孙媳妇该多好啊。你说是吗，皇上？”
　　皇太后对着坐在身边的皇上询问。看似商量的口气，实则命令的心意。皇帝哪敢违拗？

　　“太后说的没错，辜痕，你觉得如何？”乾隆问。同样，询问即圣旨。
　　“谢太后陛下恩宠，只是……我家丫头才十五，似乎年纪有些……”
　　辜痕实在没想到皇太后会有这么一出。

　　“十五？行啦，煜祺不是今年刚二十吗？”
　　“母后说的是，不过这也得问过煜祺才行啊！”
　　“嗯，是啊，一会儿煜琪来了，问问他。”转身，握住她的手道，“情丫头，哀家很喜欢你，封你为‘情格格’，你意下如何？”

　　格格？封了格格只怕就非嫁不可了吧？”
　　没想到好不容易参加个宫廷盛会就演变成指婚？而且，还是把她指给那个阴郁的五阿哥？
　　实在太惊讶不安了，得想办法，转移话题。

　　“太后……”辜情低唤。
　　“怎么了，丫头？”皇太后越看这个丫头越觉得和煜祺实在相配。
　　“今天是您的寿辰，情儿为您表演个节目好吗？”
　　“你叫情儿？好名。你要为哀家表演节目？”太后惊讶。
　　“对，情儿别的不会，但会唱歌哦，而且啊，还是跟外邦人学的，您一定会喜欢的。”
　　“好，哀家就听听情丫头喊的歌！”
　　“辜痕，带着你的家人回到座位上吧，情儿要表演节目啦！”皇太后高兴起来。
　　“是！”辜痕躬身而退，有些忐忑地望了女儿一眼。

　　一听有人要表演节目，四周的歌舞全停了下来。
　　辜情从上位盈盈飘下，来到台中，昂首站定。
　　没有任何乐器的伴奏，因为她要唱的歌可是没人会知道的。

　　“风吹袭而来，once in my life，在数千次的相遇之中，贯穿我胸口。
　　“you’re shoot in’star，比友情更强烈、更深刻，
　　“那天失去的自我片段，你弥补了我所有的残缺，Day by day，
　　“不断降下悲伤，你我共同支撑着哭泣的地球，你的眼神如此温柔
　　“你唱兰色安魂曲，I miss you，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直到未来的尽头……”

　　五阿哥煜祺来的时候，正赶上辜情唱歌。
　　看到完全沉浸在歌曲之中的辜情，他看呆了，傻了。
　　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夺走他的心神，就在这一刻。

　　唱完之后四周沉寂好久，接着雷霆般的掌声雨点般暴起，
　　虽然大家都听不懂词意，但曲子是那么的唯美动听，
　　把他们深深的吸引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情丫头的番帮之歌，虽然哀家听不太懂，但是唱得好！”

　　“谢太后！”辜情心里松了口气。终于，终于躲过去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到父母欣慰的目光，这些很值得。

　　“小妹，你什么时候学的啊？”鸡妈妈的妈妈大哥问。
　　“无可奉告！”告诉你不就完了？笨蛋哥哥。

　　“恭祝太后奶奶寿辰。”五阿哥煜祺和十三阿哥煜颢、炎儿姗姗来迟。
　　“免礼，煜祺、煜颢今天来得似乎有些晚。”乾隆不满。

　　“启禀父皇，我们是为太后奶奶准备寿礼耽误了。”煜颢恭敬。
　　“什么寿礼？”皇太后问。
　　“外邦歌舞。”煜祺答。

　　“好，刚才听完情丫头的歌声，又有可看的了……”皇太后心情甚好，接着又说，
　　“煜祺，其他皇儿都有妻室，连煜颢都有未婚妻了，只有你至今仍无，我和皇上都看中了辜家的女儿，你意如何？”

　　正在吃东西的辜情差点噎住──不会吧？又来了？她以为已经没有事了呢？
　　千万，千万不要答应，跟他那样的人一起生活简直是一种耻辱。

　　五阿哥知道太后的意思。
　　辜家？难道刚才唱歌的就是继饶的那个妹妹？
　　那天她穿着男装，所以他并没有仔细看长相。
　　莫非……今天夺走他心魂的女子就是辜家的小姐？
　　看了一眼吃东西差点被噎到的辜情，垂首：“全凭太后和父皇成全。”

　　辜情一听，登时傻了眼──什么叫全听他们的安排，为什么没有人问问她的意见？

　　“既然这样的话，皇上就趁哀家的寿宴下旨吧，也算了了哀家一桩心事，正好喜上加喜。”

　　已经傻了的辜情，剩下的，根本什么都听不到了。

　　* * * * * * * * * * * *

　　直到几位皇子贝勒夜晚游园的时候……

　　“我就说嘛，那天相遇，就觉得情儿和五哥缘分不浅呐。”煜颢大赞自己有先见之明。
　　“嘿，是啊，最后，还特意撇下我这个大哥不顾去见煜祺了呢。”辜继饶也有兴奋之意。
　　“是不是去说悄悄话啊？”靖贝勒好奇。
　　“嗌，这你就不懂了，一定是送定情物去了。”顺贝勒满有自信地答道。

　　定情物吗？送出的时候，她还真没有想过呢。
　　现在看来，似乎缘分早已注定？也许真叫人误会呢。
　　可是，即使这样，他不是没有接受吗？他不是故意把它摔碎了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缘分可言呢？即使是有缘，也是有缘无份啊。

　　她抬眼看了一眼煜琪。他，似乎若有所思，一直没有开口。他，平时，也是这样缄默的吧？
　　似乎只有涉及国家大计的时候，他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毫无晦涩。其他时候都是冷漠。
　　秋水夜寒，不比心寒。如果他真的关心她的话，怎么不会像煜颢一样给自己披上他的披风？

　　“辜家很受皇上青睐，又是太后近亲，看来五阿哥继承大统应是顺理成章。”景贝勒说。
　　“真是好福气啊！羡慕羡慕！”桓贝勒赞叹道。
　　“将来能有情妹妹辅佐咱们，就更不愁困难险阻了”煜颢笑逐颜开，“五哥，恭喜你啊！”
　　“想不到堂堂五阿哥竟然要成为我的妹夫了！哈哈！”辜继饶笑得开心。
　　“以后，和爱新爵罗氏联手，饶哥以后就不愁大展宏图的机会啦。”庄贝勒插嘴道。
　　“是啊，看来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兄弟啊！”

　　辅佐？她难道只能是历史的配角吗？
　　联姻，只是为了巩固太后的地位吗？
　　娶她，只是为了争夺太子的踏板吗？
　　难道，她是家族借机攀升的工具吗？
　　辜情皱眉。
　　她知道父母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别人呢？在别人眼里，怎么想？怎么看？
　　以前总感叹那些身不由己的和亲牺牲品，没想到，这样可悲的命运竟然今天砸到自己头上。

　　皇子贝勒们高谈阔论，沿路走马观花，
　　却始终未离开这次大宴的盛况，自然也就始终离不了指婚的话题。
　　辜情的眉头越颦越紧，额头已经见了青筋。

　　炎儿看在眼里，低声问道：“情妹妹，你不开心吗？”
　　辜情不说话，捏紧双拳忽然有种大叫的冲动──不开心？何止不开心啊？这简直就是灾难。

　　“情格格就是那天大显身手救皇弟妹的吧？又懂番帮言语，真是智勇双全啊！”庄贝勒说。
　　“是啊，相貌出众多才多艺，配上五阿哥简直一对璧人，乃天作之合。”这是桓贝勒。
　　“情妹妹，真是好福气。诸位哥哥中，就是五哥最有才华。”煜颢衷心赞道。
　　“嘿，十三阿哥是不是后悔没捷足先登了啊？”顺贝勒打趣。
　　“少乱说，我有炎儿呢。”煜颢有些生气。
　　“哈，我家情儿脾气可倔，以后五阿哥可要多担待别没两天就写休书啊。”继饶岔开话题。
　　“饶哥多虑了，五阿哥自有天威，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啊？”宗贝勒奉迎道。
　　“是是是，再说，情格格将来可是一国之母啊，自然会是贤内助的。”景贝勒不怕死地说。
　　“这话可不要妄言啊。”靖贝勒小心提醒。
　　“怕什么，不是都是自己人吗？”景贝勒满不在意。
　　“是啊，没有外人，都是‘内人’呢，哈哈！”顺贝勒又发幽默，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

　　听着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对着那边恭喜来恭喜去的几个男人，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脑袋里轰地一声，有如一颗定时炸弹爆炸，她猛地冲到他们面前大喊：
　　“够了！你们恭喜够了没有？有什么好喜的！”

　　愣在那里的几人，赫然惊呆，全然不知所措。顷尔，贝勒中便有嗡嗡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情儿，你怎么了？”好好先生大哥首先开口。
　　“是啊，这是一件好事啊！”煜颢也不解她生气的原因。

　　当事人、男主角不作声，挑起眉毛看着她，
　　那种隐忍不发的气势，就连炎儿都被吓了一跳，偎到未婚夫的怀里。

　　“你这个做大哥的还敢问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我要和他订婚？”她伸手指着煜祺，
　　“在那种时候你竟然不出声，眼睁睁看着我就这样指给了他！”

　　“还有你，十三阿哥，我怎么没发现这是好事？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灾难！灾难你懂不懂！我不要、也不想嫁给他！”冲着他们喊了个遍，心里的怒火还是无法抑制无法平息。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她为什么忽然变得反常。

　　当事人脸色越来越暗，眼神越来越沉。
　　他那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往往不说话，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真被激怒了吧？
　　既然是他们两人的事，他们这些无关人士还是先闪为妙，互相使了使眼色，溜掉了。

　　在那边生气的辜情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五阿哥煜祺对那些人的离去并未在意，
　　他在乎的是，今天父皇指给他的妻子，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说，不想嫁给他。

　　“给我个理由！”煜祺强压住怒火，直面正视辜情。

　　“什么？”抬起头来的辜情见不到大哥他们，只剩下五阿哥，不禁有些紧张。
　　那三人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有大哥，真是没有人性，竟然放着小妹不管！

　　“给我个不想嫁的理由！”
　　煜祺实在是忍不住了，冲上前，双手用力的抓住辜情的两臂，用力摇晃。

　　看着这张突然放大盛怒的俊脸，心里“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有些害怕。
　　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平静。摔开钳制她的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后退几步，大声道：
　　“嫁给你？你喜欢我、爱我吗？”

　　“我不了解你，你也不清楚我，这样的两人如何成为夫妻？”
　　看着他惊鄂的表情，她一字字认真地请求，
　　“既然你不爱我，就请放了我吧。否则，你、我，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快乐。”

　　“你凭什么这么说？”煜祺低垂眼帘，抬也不抬。
　　灾难吗？身位皇子，你想要什么幸福是我给不起的？”

　　“你娶了我能保证不再有妾室吗？”煜祺身子不由猛然一震。

　　辜情正色说：
　　“我的要求并不高，我不需要什么显赫的家世，什么皇子啦、王爷啦，我都不在乎。
　　“我要的是一份完整的爱，你能做到吗？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绝不嫁给你，即使被杀头，我也再所不惜！”
　　说完这些话，辜情就快速跑开了。
　　留下了五阿哥一个人孤零零地伫在那里。
　　昏黄的晚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煜祺被她的那些话慑住了，从来没有一名女子能给他这样的震动。
　　让他震惊的是，她那句完整的爱，他自问，他能做到吗？
　　事实上，他从没考虑过。一直以来，他深知，身为皇子，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煜颢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了皇位的争夺，那是他所不屑的。
　　女人之于他，只不过是发泄情欲的物品，并没有感情可言。

　　爱吗？
　　夜凉如水。
　　煜祺眼中浮动一丝玩味。
　　随即合上眼帘，低声自言自语：
　　“成就霸业者，岂能在乎儿女私情？放了你？呵，你太天真了。
　　“辜情，既然是太后和父皇指婚，你我就都不可能抗拒，你，必定是我五阿哥之妻。
　　“可是，你要为今天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一定！”
　　眼神之中充满了身为皇子对忤逆的冷意。

　　回房中酣然大睡的辜情未曾料到那席话的后果，
　　还自以为能让五阿哥知难而退，婚约能取消呢。
　　却不知，五阿哥煜祺所做的决定关乎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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