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

　　稿件用传真发给了丁姐，没有结局。

　　丁姐在电话里说，“默默，你不要老是用以后的事谁知道来结尾好不好，是悲是喜，总要有个结果，现在的人已经不喜欢猜来猜去了，它们更喜欢直白的爱或不爱。”

　　可是丁姐，爱，真的是如此直白吗？

　　天色微明的时候，去了黄山，那是年少时母亲曾带我去过的地方。

　　这一次我爬了长长的阶梯，曾经畏惧的如此简单，站在山顶望去，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雾霭泛起时，只留下青色的峰尖，片刻之后，风吹雾散，天地又还以本来颜色。

　　世上的事来了又去，聚了又散，但总有些什么是我选的路，曾经回避，却发现世界竟是这样的小。

　　该给答复的时候我失了约，不过不要紧，三年的时光也只是弹指一挥间，怀安，不过是多等三日。

　　我去了叶子的家，叶子仍旧没有音讯。

　　她的房间仍然维持她离开时的样子，书半翻着，阳光透过玻璃有渺渺的尘埃飞舞，照片上的叶子笑的没心没肺，一如当年。

　　她的父母仍盼着她的归来，可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子曾说过，我的爱也好，我的恨也好，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她斩断了前尘，挥别了旧事。

　　我真的太笨，以为多做些什么，或者她就会回来，却发现所有的人都遗忘，只有我，还在苦苦的纠缠。

　　所以怀安，既然你对往事只字不提，那么我，还有何可惧。

　　一切就是如此简单，我和怀安开始新的恋爱。

　　第一天，他送我大把的玫瑰。

　　第二天，他送我几米的漫画。

　　第三天，他送我会笑的熊布偶。

　　第四天，他送我Matthew Lien的CD。

　　第五天，他送我刺绣的围巾。

　　第六天，他送我哈利波特。

　　礼物纷至沓来。

　　我们在街角的咖啡屋见面。

　　“怀安，为什么送我这么多礼物？”

　　我不解。

　　“傻默默，因为我在追求你啊！”

　　怀安轻点我的额头，眼里满是宠溺。

　　“因为，三年是好长的时间，你的生日，我的生日，情人节，圣诞节，国庆节，春节，元旦，我要把不在一起的时光全部追回来。”

　　蓝山很苦，我喜欢放三块方糖。

　　叶子说，“默默，最怕看你喝咖啡，这么好的东西让你白白糟蹋了。”

　　怀安说，“默默，不喜欢的东西何必勉强，我为你点了玫瑰花茶，尝尝好吗？”

　　淡淡的香味，暖暖的温度，我忽然，很想落泪。

　　然而并没有落下来。

　　我和怀安平稳的爱着。吃饭，逛街，看电影，白天里去敲“夜”的大门，家成总是一脸郁闷的
　　从床上爬起来为我们开门，然后做他拿手的泡菜拌饭，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而日子也如流水般的逝去。

　　认识小娜纯属意外，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和怀安一起在“夜”喝茶，家成说要为我们调他刚学会的鸡尾酒，所以我们乖乖的等。

　　隔壁桌传来喧哗声的时候，我们并不在意。“夜”虽然安静如世外桃源，可是在这里的终归是些凡人。我只是很在意那个女孩，红色的小棉袄，黑而柔的长发，秀秀气气，说起话来却像往外蹦豆子。

　　家成的鸡尾酒调的很漂亮，和怀安正吵闹着要学时，却听到一声闷响，怎么也想不到那么柔弱的身躯里有着顽固斗狠的性子，男孩头破血流，却怎么也不肯去医院，只一味的抓着女孩的手说，“对不起”，女孩只是不理。“无论如何，也要先去医院包扎一下，”怀安上前一步，必竟是家成的店，出了事总是不好。那女孩却只是挥了挥手，满脸的不以为然，“看不看医生是你的事，至于对不起，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吗？”

　　忍不住的微笑，流星花园的剧集早已播完，这句台词倒是人嘴一句琅琅上口了。

　　好说歹说的把他们弄去医院，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

　　第二日如常去“夜”。

　　“姐姐”尚未落座，便有甜甜声音唤我，是昨天的那个小丫头，只是脸上不再有倔犟和不以为然，大大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

　　“姐姐，我叫王小娜，今年十八岁，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怀安和家成只一旁窃笑，像在看一场好戏。

　　呵，我知道了要叫她小娜，不然她会生气，男朋友在外面乱来，所以她用酒瓶打破他的头，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所以脾气很火爆，不过，我总算是个淑女，小娜如是说。

　　我和小娜成了朋友，生性冷淡的我在她面前却觉得很轻松，也许是因为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我甚至觉得比和怀安在一起还要踏实。

　　怀安很细心，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以我为优先，他长相英俊，气质温文，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运气，可是我的心，有隐隐失落。

　　怀安生日快到，对送什么难以决定，小娜说亲手做的礼物比较特别，家成说我来教你做蛋糕。

　　咖啡海绵蛋糕是怀安的最爱。

　　鸡蛋8只、鸡蛋黄3只、白糖350g、速溶咖啡10g、低筋粉345g、溶化的白脱油180g、脱脂淡奶适量。

　　搅拌桶、筛子、量杯、垫纸、蛋糕圈、蛋糕板。

　　我想我是笨拙的，做出来的成品总是惨不忍睹，偏偏小娜时不时的强迫家成尝味，导致他三天两头的拉肚子。

　　想过打退堂鼓，小娜却说我是个胆小鬼，家成只一径微笑，他的笑总像有很多内容，让人不禁揣测他是不是小看我了，便坚持了下去。

　　小娜有时不来，空气中便多了几分冷清。

　　许是因为夜里做梦太多的缘故，总是疲倦，常常在等待蛋糕出炉时不知不觉睡着，醒来总有毛毯盖在身上。家成总静静的坐在窗边，手边放一杯咖啡，有小夜曲在耳畔轻柔回荡。那是他唯一不笑的时候，平白无故的让人看了有几分心酸。家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越来越多的谈话，没有怀安和小娜在边上，我们更多的谈一些童年往事，谈生命里一些或高兴或悲伤的往事，只是他和我一样，对爱情绝口不提。

　　终于学会了做蛋糕，怀安的生日也到了。“夜”早早打烊，四个人一起庆祝。我的蛋糕果然让怀安感到惊喜。

　　怀安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娜打岔，“你们是相看两不厌，我们却是相看两肉麻。”

　　我作势欲打，她却一径的逃到家成身后，让人啼笑皆非。

　　家成送的礼物是一管箫，我第一次知道他们两个都会吹箫，据说是小时候母亲酷爱小说里的古装帅哥，长大后却成了一种爱好。

　　那箫不知是什么玉制成，通体翠绿，触手冰凉，握于手中片刻却有温润之感。

　　对箫的印象始于笑傲江湖里的琴箫相和，又止于每晚梦中的似有似无。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人吹箫。思绪却已渐渐远离，连平时唧唧喳喳的小娜也变的安静起来。

　　我的梦总是雾霭重重，那双眼睛也总是若隐若现，但是箫声越来越近，我看见眼睛里的悲伤，无奈，平静，绝望，看见迷雾里的白衣飘飘...............

　　“姐姐”，小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眼望去，箫声不知何时已停，我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禁微笑，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

　　小娜说，“我们来玩游戏，谁回答不出问题就罚酒一杯，回答上来的就可以问别人问题。”

　　小娜问怀安，“你最念念不忘的事情是什么？”

　　怀安不语，一饮而尽。

　　小娜问家成，“你最爱的人是谁？”

　　家成只是微笑，一饮而尽。

　　小娜问我，“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饮酒，看窗外清冷月光。

　　小娜，这种游戏真的很幼稚呢，谁也没有质问谁的权利，有些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们都喝醉，大厅明明暗暗，灯光像天上星，一闪一闪。

　　怀安说，“默默，我是真的爱你。”

　　家成说，“默默，你的微笑也很美。”

　　小娜说，“我不想长大。”

　　我说，“罗衣著破前香在，旧意谁教改。”

　　醉后醒来，头痛欲裂，犹记得昨夜箫声，让人浑忘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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