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

　　第八十三章
　　自从寺庙那天之后，我和如意的关系就变了。
　　我感觉，我变得脸皮厚了。

　　之前牢里害得那点冷，我现在觉得特别值。
　　如意虽还没有在我面前恢复到以往说说笑笑的样子，但好歹肯理我了。
　　更何况我现在经常冷，如意面上不显，但房间里倒是经常暖暖和和的。

　　经过我偷偷摸摸地观察，就是如意生的火。
　　我看了后，心里美滋滋了好几天，见谁都眉开眼笑的。

　　另外一件事，便是我喜欢上了看门口的小孩。
　　不为别的，小孩撒娇花样是真的多。

　　这日，我刚出门看小孩，又被高大哥抓住了。
　　高大哥现在不住我的隔壁，只是回来看望镇上亲属，在这里住几天。
　　我很感谢他上次的主意，于是给他家小孩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哄得高高兴兴。

　　他先是问了下现在的情况，得知我和如意有了进展之后，非常开心。
　　“你们现在的关系，就是冬日里的一把柴，还得再加点火。听我给你慢慢道来。眼下你呢，就得继续和她多接触接触，怎么接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一起。”
　　我有点尴尬：“这合适嘛？”

　　我摸摸鼻子，道：“我前几天还说身体有点不好，现在就出去，她肯定会怀疑的。”
　　高大哥眼睛瞪得比我还大：“这有什么问题嘛？年轻人，病随时好随时坏不是很正常？不过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在假装几天，等过段日子天气好了再走。”
　　我觉得这个主意比较靠谱，于是就打算多假装几天。

　　结果没想到这一假装，把事情搞大了。

　　因为我好久身体都没好——这件事情肯定要串通两个大夫，不然我也没办法装，为此我损失了不少银子。
　　然而正是因为我怎么治都治不好，如意觉得是不是老大夫和云见的医术不到家，她听说好几十里外有个神医，所以想要带我去治治。
　　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表态，老大夫和云见倒是先不服气了，他们两个说了一大串自己这些年的兢兢业业和丰功伟绩，然而……没用。
　　现在事实就摆在这里，他们就是没有治好我。

　　老大夫和云见收了我的钱，自然不好直接将我说出来，可那又是为了他们世代的名誉，又绝不能妥协，可把他们两个憋坏了。
　　结果如意就从他们两个这进退两难的表情猜出来了什么，当场过来质问我，是不是骗她？
　　我现在那敢再骗她啊？只好耷拉着脑袋，把事情全都讲了。

　　如意气的当场出去了。

　　更让人气愤的是老大夫和云见这二人组，他们两个估计又觉得抱歉又觉得尴尬，于是就想出来了馊主意。
　　云见脑袋一转，动的最快：“我想到办法了，你们听过——负荆请罪嘛？”
　　在场除了我读过些书，老大夫懂得些药理的书外，其他人都不认字，读史书的就更少，于是云见就说了下这个故事。
　　他十有八九是听说书听来的。

　　我想了想，这个办法应该可以，于是就同意了。
　　我只顾着自己思索，没有看到云见和老大夫眨巴眨巴了眼。
　　于是我就被带到了床上了。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负荆请罪，是可以手和手绑在一起，脚和脚绑在一起的。
　　我差点没暴起。
　　但因为是如意的床，我不好暴起——毕竟我脚被绑了，没办法走过来，负荆请罪，所以就被他们直接扔了过来。
　　我不好暴起，只好抱起被子，自己哄着自己了。

　　年关将近，外面的雪也越来越亮了，如意就趁着雪色正亮时，回来了。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敢说话，一瞬间，呼吸压得很低。
　　我看她似乎低头擦了擦身上的雪，这才抬起头来。

　　然而她到底敏锐，立即发现了不对，喝问了一声“谁”，就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剑，朝我袭击而来。
　　“如意！”我不敢耽搁，连忙喊道。
　　刀尖也在我的手上方停下。

　　如意顿了顿，似有点迟疑，然后她才去点了烛。
　　火光慢慢地晃动，撑开了室内的一片亮。
　　如意看到我在这里，明显惊了下：“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她的视线上下移动了下：“还这副模样。”

　　我咳了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负荆请罪。”
　　如意不敢相信地啊了一声。
　　我看了她下，原本想要老老实实地给她解释，什么叫做负荆请罪。

　　但此刻，只有我们两，不太亮的烛火不甚引人注目，却迷蒙了人的眼。
　　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美。
　　更何况那是如意。

　　我的心猝不及防地激荡了下，成功地堵住了我想要说的话，脑子里原本想的七七八八涌来，现在一个都用不上了，全都堵在了几口。
　　恍惚间，像是有一条小鱼倏然游出，我的脑子一白，一句从未设想的话突然脱口而出。

　　“姐姐，我想抱抱。”

　　“……”
　　“……”

　　这句话脱口而出，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理智慢慢回到我的脑海里，我的脸一下子爆红。
　　等等，我说了什么？我是疯了嘛？
　　还是说，这段时间常常看小孩子玩闹，把我智商都拉低了？

　　我闭上眼，不敢睁开，如意也没说话。
　　此时此刻，我无比感谢这昏暗的烛火，它掩盖了这份尴尬。
　　我又偷偷地看如意，想看她是什么表情。

　　可该死的烛火，它太暗了，如意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我不知道我的心情。
　　可能是，又庆幸，又懊恼吧。

　　可事情已经到这里来了，骑虎难下了。我想起平常看的小孩都是怎么说话的，迟疑了下，于是道：“姐姐，你可以帮我解开嘛？我的手好疼。”
　　我深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但事实是，说完了之后，我的脸火辣辣的，幸好还有个被窝。
　　我缩了缩，准备朝被窝里缩回去。

　　“好啊。”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我动作一停，怀疑自己耳鸣了，却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如意。

　　只见如意突然伸出手，借着月色，她模糊找到了我的手腕，不甚仔细地摸了摸，然后将系在我手上的绳子解开。

　　等等。我心里响声大作。难道这招有效？

　　我摸了摸刚才被绑住的手腕，迟疑了下，然后将手放到她的面前，想着常看的小孩撒娇的样子，黏糊糊地委屈道：“好痛啊！”
　　我说完，心里一片忐忑，手横到那里，简直不知道怎么办。
　　然而模糊地，一点痒意在我的手腕处绽放。

　　我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到，如意刚才轻轻吹了下我的手。
　　她在哄我！
　　我的心里心花怒放了一大片，可是语气还是同样的委屈，伸出另外一只手：“还有这个。”

　　如意似顿了下，随即脸凑上前，又吹了吹。

　　我的心，像是初春时的荒野，被一阵春风吹的摇头晃脑，春暖花开。

　　就在这时，如意又靠前，抱了抱我，语气也重复道：“抱抱。”
　　我只恨刚才没说太多。
　　然也知道，一夜也只能进步这点了。

　　云见和老大夫都知道我进来了，要是我在这里待太久了，如意的清誉就毁了。
　　于是我坐起，抱了抱她：“还没请罪完。我明天再来。”
　　她一时没说话，半晌才嗯了一声。

　　我简直想要站起来亲吻她，心里这么想，一下子没控制自己，结果脚刚一抬，就啪唧一下摔地上了。
　　如意不知内情，连忙蹲下扶起我，待我傻乎乎地说“脚上还有”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带着点从前的狡黠和调皮劲儿，说道：“这下我才不解了！”

　　我只觉得过往的经年在重演，如意和我似乎回到了很多年之前，在那个破庙里，经常也没有烛，我们借着或明亮或暗淡的月光，犹如窃窃私语般说着话，经常也会笑声入耳。
　　即便只是夜里，也足够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负荆请罪，并没有让老大夫和云见误会，因为他们看到了我因为不小心摔下而摔了一块红的脚，以为我负荆请罪失败，直接被如意打了出去。
　　如意暗地里偷笑了下——我偷看到了！虽然她很快就装作没什么表情。
　　而她似乎也不打算将我们夜谈的事情说出来，见老大夫和云见误会之后，就将错就错。

　　我们两个晚上的时候，就会像以前那样，小声地撒着娇，说着话。她会像个姐姐一样照顾着我，哄着我。
　　有时候我们会说那些过去，说道难过的地方，她会停下，低声问道：“疼不疼？”

　　可是白日里，如意见到我，仍然目不斜视，一眼不多看，一句话不多说。
　　……我倒是还好，其实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只是老觉得怪怪的。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爬床的丫鬟呢？

　　就这样，时间很快过去，中间有一次快要过年，如意问我要不要让我爹来一起过年。
　　我对她说，我已经写信了，但是贺大人说，给他拜年就免了，他不怎么感兴趣，就是年后清明的时候去给我娘祭拜下就好，最好两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去就算了，我娘看着不高兴。

　　如意听了，咯咯笑了下，凑近我的耳朵，清线的气息靠近：“那你可要快点了！”
　　我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耳朵也被气息所动，浑身燥热的很，下意识地动了下身子。

　　如意却突然扣住了我的胳膊，我一愣，抬头看她。
　　她笑：“你是在挣扎嘛？”
　　我面红耳赤，如意果真长大了，可我不甘落后地问道：“你想要我挣扎开嘛？”

　　她似乎想了想，突然靠近，我和她双目相对。
　　她似乎笑了下，然后朝前又靠了靠，靠近我的耳朵：“好呀，你挣扎开了，我刚好和你打一架。”
　　一股红迅速地从我的耳根窜上，从脖子到耳朵。
　　夜晚，掩盖了太多。

　　刺激。

　　然而我知道，还是太早了，我还需要一剂猛药。
　　现在，还得再等等。

　　于是，我笑了笑，凑近她的耳朵，亲了亲她的脸颊。
　　“我下的挑战书，你收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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