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吟

　　十个月后，淑妃顺利产下一子，缙橖很高兴，取名李桓，宫里大庆。“娘娘，淑妃现在有了孩子，恐怕，野心会越来越大了。”紫衣便替我捏着肩，便小声说着，“哼，那也要看小王子能不能顺利长大。” 硃砂在一边插了一句，“娘娘，奴婢真是好奇那上阳宫的那位怎么没反应啊。”我笑笑，不语，自从硃砂探来严征在边关的一举一动后，突然觉得很荒谬，原来，大将军竟然勾结外帮，结党营私，然，朝内的内应会是谁呢。缙橖也堪称明主了，却还是有人心生二心，而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德妃，竟然数次派刺客追杀我。甚至，连贤妃的孩子，也是被她设计打掉的，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手段，怕是冷红霓，也不是她的对手，这宫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十倍，百倍。
　　又过了一些日子，宫里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心里总是觉得隐隐不安，总觉得有很不寻常的气氛在流动。
　　“娘娘，上官将军有急事求见。” 紫衣小碎步得跑进来。
　　“快请。”我摒退了左右。
　　“微臣上官谨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快免礼。”
　　“上官将军，是不是刺客的事有什么进展了。”我问道。
　　“娘娘，微臣寻到，严大将军府，私藏兵器铠甲，豢养死士，当然，也与娘娘被行刺一事脱不了干系。只是，事关重大，微臣也不敢私自处理，倘若上报皇上，此事牵连极广，恐怕这京城理又要迎来血雨腥风，微臣恐怕情势有变，所以只派人严密监视着，但是，微臣觉得严征已经觉察此事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么，朝中有谁参与呢？”
　　“回娘娘，这微臣也不知道，只知道朝中不少官员于严将军私交甚密，严将军也算是两朝元老了，这朝廷里的盘根错节的关系自是十分复杂了。对了，微臣还有一事，北边的突厥又大举进犯，也许，皇上会御驾亲征，娘娘要有思想准备，若是皇上一走，这京城里，很多都要仰仗娘娘了。”
　　“你是说？”
　　“对，这次，严将军是留守京城，微臣也会留下来，负责京畿的安全。”
　　“上官将军，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回娘娘，是。”我看了他一眼，“哀家知道了。”
　　“那，微臣告退了。”我点点头。缙橖啊缙橖，你竟然出了这么一招，究竟意欲何为呢，要我去对抗严征？或者，你什么都不知道。想着，头不禁有些疼。
　　“娘，娘，抱抱，抱抱。”是洵儿，我从奶娘手里接过他，又长大了点了呢，这孩子，很聪明，已经会叫爹，娘了。看着洵儿，觉得有种为人母的骄傲，“不管发生什么事，娘一定会保护洵儿的。”我额头抵着洵儿的额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洵儿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咯咯的笑着。
　　“紫衣，仁儿也下课了吧？你去帮我把他叫来。”
　　楚仁走进来，问安后，便从我怀里抱过洵儿，在一边逗弄起来。“仁儿，最近功课学得怎么样啊？”“噢，还不错，夫子常夸我的。”我点点头，“好，好，这才是我的好仁儿，来，过来，姨有事要跟你说。”他很茫然的看着我，“仁儿，也许有段日子，宫里，会不太太平，你要替姨，好好照顾洵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点点头，“嗯，这个我明白，娘娘请放心。”
　　我拉过他的手，“真是好孩子，记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带着妹妹和洵儿，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他看着我，神情有些紧张，我笑笑，毕竟是小孩子，“姨呢，只是说万一，你也不要太在意，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姨今天对你说的话。”他点点头，“娘娘，你放心，仁儿明白的。”我笑笑。
　　晚上，如我所料，缙橖来到了元沁宫，“皇上？”我见他在出神，便喊了一声，“嗯。”“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臣妾不才，但求能给皇上分忧解劳。” 缙橖不语，转过身，定定得看着我，“摇光，朕要亲征。”“皇上都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摇光，朕是有苦衷的，这次，突厥大举来犯，边关吃紧，也许，真的要做一次彻底的解决了。”“是啊，也好，彻底的解决，那臣妾就在这里等待皇上的凯旋而归了。”我轻笑。“摇光，我会把上官将军留在京城保护京城的安全的。”“那谁和皇上一起出征呢？”“大将军宇文通，他是当朝的武状元。”“哦，这样啊。”我故作疑惑的问道“那严将军呢，他骁勇善战，这次怎么不让他护驾出征呢？” 缙橖看看我，“你呀，那些年轻的将领如果不让他们到战场上历练历练，建些战功，以后怎么服众，担当重任啊。”我点点头，“皇上说的是。”“倒是皇后你，朕不在的日子，就全靠你了。”我看看他，“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朕今晚还有事要和大臣商量，你也早些休息吧！”我点点头。“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日后，大军出征。我与一干妃子大臣在中央门送行，很诧异，缙橖竟然没有带冷红霓去。“皇后，这里，就交给你了。”“是，皇上，臣妾一定不负皇上嘱托。”我抬头看着缙橖，然，他并没有在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他与冷红霓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许多的事，千般情愫，却不能说。心中倏的涌起强烈的失落。
　　回到宫里，听说贤妃要去青岚行宫静养，我允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晚，外面狂风大作，白天还晴空万里，晚上却已狂风大作，天，变的可真快，让人措手不及。“娘娘，奴婢总觉得有一场硬战要打。”硃砂边关窗户，边说着，“是啊，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叹了一声。“娘娘，硃砂一定会全力保护娘娘的，死而后已。”“唉，看你说得，哀家倒是想好好的过下去的，偏偏有些人，不让我们好过。”走到窗口，推开窗冷风扑面而至，“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有回头路了，没有了。”我摇摇头，关上窗。“紫衣，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洵儿，我看，在皇上回宫前的这段时间，你就照看洵儿吧，真的发生什么事，洵儿，就交给你了。”紫衣点点头，“娘娘，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小王子一根汗毛的。”我点点头。
　　一个晚上，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多久没有这样的天气了，天，真的要变了吗？或许，一场大雨，真的能将人间再次洗涤干净，睡吧，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呢。第二日，刚睁开眼，“娘娘，奴婢觉得外面不大对，咱们的守卫出现了许多新面孔。”硃砂端着盆水走进来。“是嘛，哀家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娘娘，那你还？”“他们现在的目标，暂时不会是哀家。”看硃砂疑惑的神情，“如果他们想有所成，有些事还要靠着哀家呢，知道什么叫名不顺则言不正吗，而言不正则事不成，哀家什么也没有，但皇后这个头衔，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但是，他们究竟想干嘛？皇上出征在外，只要京城有异动，哪怕立即班师回朝也是可以的啊。”硃砂很迷惑的看着我“没有那么简单，严将军，想必和突厥已经达成了什么一致了吧，皇上，一时是回不来的，况且，只要时间拖长了，要想再扭转局势，就很难了。”“那娘娘，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啊？”“等，我们现在只能以静谋动。”说完，硃砂也已经帮我梳妆完毕了，看了看铜镜里的脸，已经没有往昔那般的纯粹了，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回不去了，谁都回不去了，早该觉悟了，不是吗，楚摇光啊楚摇光，你这些年究竟在想什么，做些什么，现在，还是要面对了，逃不掉了。站起来，整整了整衣冠，“硃砂，咱们去大堂，有些人，要来了。”“是，娘娘。”
　　不一会儿，小婢通传德妃娘娘到。
　　“姐姐，这些日子妹妹疏忽了，姐姐近来可好。”
　　我抿了口茶，“妹妹费心了，哀家最近很好，可不，皇上昨个儿刚走，今天，元沁宫的守卫就多了好多，真是煞费苦心啊，哀家心领了。”
　　“娘娘，那臣妾就直说了，现在，宫里宫外都很乱，臣妾的父亲，也就是大将军严征，请娘娘在宫里好生安歇着，外面很乱，娘娘要是随意外出，出了什么事，我们可谁也担当不起啊！”我笑笑，“妹妹多虑了，哀家心里有数的，妹妹也要小心为妙啊。”
　　“嗯，臣妾记下了，谢娘娘，那臣妾告退了。”我挥挥手，“下去吧。”看着德妃风姿摇曳的离开，忽然觉得很可笑，“娘娘，看来，他们是要动手了，只是，他们现在首先对付的是？”硃砂看着我，“冷贵妃。”说完，我便离开了。
　　回到内室，推开窗，外面阳光明媚，昨夜的狂风暴雨，仿佛是做了一场梦，是啊，我楚摇光，从来都不是最强的，每个人，都可以任意的凌驾在我之上，但现在，我有洵儿了，无论怎样，我都要保护好洵儿，一定，只是，连我都看出缙橖是有意这样做的，那么以严征的老谋深算，他是没有理由不知道的啊，他却还兵行险招，除非，他有十分地把握，不然，决不会在现在这样做的，那么，也就是说，他知道，皇上，回不来了。想到这里，浑身感到阵阵寒意，不会的，缙橖会回来的，缙橖不会有事的。
　　“硃砂，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也先歇着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倚在窗边，窗外，风景无限，枫叶，红了，在瑟瑟秋风里，飘然而下，寂落无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曲终人散的味道，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今日的楚摇光，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一个人在角落里暗自落泪的楚摇光了。
　　“娘娘。”我一惊，转过身子，是硃砂，“娘娘，严大人求见，奴婢说娘娘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但严大人说事关紧急，非见娘娘不可。”
　　“哦，那就宣他进来吧。”
　　“臣严征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严将军免礼吧，只是不知道严将军这么急着见本宫是有何事？”
　　“娘娘，是这样的，今天有人交给臣这个。”说完，他掏出两个小布偶，上面写着我和缙橖的生辰八字，我作势把玩了一下，“那严将军的意思是？”“微臣以为，要彻查到底哪个贼人想加害陛下和娘娘。”我点点头，“那要怎么个彻查法呢，严将军？”“娘娘，这个布偶是宫里头发现的，当然要从宫里开始查了。”我冷冷一笑，“那严将军想必已经知道从哪个宫开始查了吧，不是从哀家这元沁宫开始查吧？”“呵呵，当然不是，娘娘你千万别误会，微臣不才，这布偶，据揭发的人称，出自，甘泉宫。”“本宫明白了，那既然出自甘泉宫，理应由贵妃娘娘处理啰，将军就不用操这个闲心了吧。既然这样，本宫会派人去通知贵妃处理这事的。”“娘娘，只怕，这事是贵妃——”“放肆，严将军，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啊，否则，等皇上回来了，你我都逃不掉诽谤这个罪名。”
　　“是，娘娘，那，微臣告退了。”
　　我挥挥手，“罢了，去吧，不过这事，还望严将军三思而后行。”
　　闭上眼睛，今天，我的态度，定是惹恼了严征，不过，这样的话，他会愈加不把我放在眼里，而专心对付冷红霓，他以为，我怕冷红霓，怕得要死，所以，他对付冷红霓时我定不会极力阻止，我就这样，远远的观看，就好了。
　　三天了，却毫无动静，“娘娘，我看，会不会严征放弃行动了？” 硃砂在一边问道。
　　“不会，一定是哪里我们算漏了，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在德妃来耀武扬威后，若他们大事不成，早有下一步动作了，难道。”
　　“娘娘？”
　　“硃砂，你马上上去将小王子接到本宫这里来，我要亲自照顾。”
　　“是，娘娘。”不一会儿，硃砂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小王子不见了。”“什么？那，紫衣呢？”
　　“紫衣，紫衣也不见了。”
　　“随我去上阳宫。”
　　“姐姐，姐姐来的好快啊，好久没有看见洵儿，我便差人将他抱了来，他现在在我这儿呢。”
　　“德妃，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大逆不道！”
　　“姐姐，你这话言重了，妹妹只想看看洵儿，再说了，外面兵荒马乱的，姐姐一定还没听说吧，外面的贼人，打着李元橖的旗号，快攻进皇宫了。”
　　原来是这样，我暗自寻思，“既然这样，想来，严将军是早有防备了，那本宫还有何惧呢？”
　　“姐姐，姐姐，德妃，德妃将我们都扣在这上阳宫了。”淑妃匆匆的从内室跑了出来，“姐姐，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啊，这外面这么乱，万一不下心碰上了贼兵，那就不好了。姐姐是聪明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妹妹就言尽于此了。”说完，便离开了。
　　“淑妃，里面还有什么人？”
　　“里面，嗯——除了冷贵妃，和贤妃好像都在了。姐姐，这严将军分明是想造反啊！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完，我头也不会的回到了元沁宫，“硃砂，我要你立即想办法混出宫去，告诉上官将军，请他务必保留兵力，让反贼进来，让他们把戏演完。”
　　“娘娘，这，这风险太大了吧。”
　　“他们想跳到台上来，哀家，就让他们演个够，咱们，要演，就要演精彩些。”
　　“娘娘，奴婢还是觉得，这样，风险太大了。万一，奴婢是说，万一我们输了，我们，我们会血本无回的。”
　　“硃砂，你以为，我们守着这皇宫，我们坐着不动，就会没事吗？现在，如果哀家没有意料错的话，严将军早已和反贼是一伙的了，也许，这根本是他策划的，他是要内外夹攻，打我们措手不及。好了，你还是赶快混出宫去，务必通知到上官将军。”
　　看来，如果缙橖预料到一切的话，那么，冷红霓，也一定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了，现在，只有和冷红霓联系上了。
　　“来人，随哀家到甘泉宫走一趟，这巫蛊之事，哀家到要问一问冷贵妃呢！”一行人，匆匆赶到甘泉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冷红霓见我到来，倒也不惊奇，“皇后娘娘此次前来，不知是不是为了巫蛊之事，如果为了这件事的话，臣妾只能说，是有人栽赃陷害，这栽赃陷害之人，臣妾已经查出来了，在后堂关着呢，还等娘娘亲自审问后定夺。”我点点头，“事关重大，你们，都在外面侯着，没有哀家的旨意，谁都不准进来。”说完，便随冷红霓进了内屋。
　　曲曲折折，我不知道，一个宫殿，竟能造得如此繁复，终于，进了一间小屋，没有窗，拉开门，里面只有一盏烛火，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冷红霓拉上门，在小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那动作，流畅，优雅，令人眩目。她朝我微微一笑，“娘娘，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说话呢，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品了一口茶，“果然是好茶，如此，咱么便直说了吧，外面的情形，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缙橖出征前，应该就料到此景了。”
　　她注视着我，烛光下，忽然觉得她很美，素衣轻裹，空灵的，仿佛不属于世间，那神情，十分的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娘娘，皇上料到了李元橖会趁机叛乱，但他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也许，他猜到是严将军，但还不肯定。”“那他有没有想过后果？如果，输了，这京城不保，他何以立足？”“娘娘，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我记得，娘娘以前也是一个很有胆魄的人，就不知现在，怎会如此软弱了。”我笑笑，“以前，负手笑望天下苍生，觉得一切都尽在心间，然，世事无常，一路看尽了花开花谢，早已没有当年的勇气去看待人世间太多的生死离别了。”“娘娘，其实，您完全可以放手一搏的，以您的聪明才智，胜算的把握还是很大的。”我笑笑，“能得到贵妃的夸奖，真是荣幸啊。只是，此事牵连甚广，甚至，会动摇国之根本，皇上此举，实是有些不妥啊。”冷红霓朝我微微一笑“娘娘有所不知，此次突厥大举来犯，是有人在通敌卖国，如果不将这些人纠出来，才会动摇国之根本啊，这次，就是兵行险招，也要把这些人纠出来。”“那你可有什么对策？”“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两股势力会内外合一，占领京畿重地，顺势称王，至于立谁为王，也许是李元橖，也许是李洵，如果立李元橖为王的话，他们就是叛军，反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如果立李洵，那么，一定要捏造皇上病危的风声，当然，还要靠你这个未来的皇太后为他们证名。只是，目前，上官将军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阻力。”“上官将军那里，我已派硃砂去告知，让他不必死守皇宫，现在先要保存兵力，至于其他的，我相信冷贵妃早已心中有数，那哀家就不多留了。”说完，我便站了起来，“娘娘，听我一句，相信皇上，他会回来的，我们，要等他回来。”那声音，充满了无限感情，仿佛，还有许多的遗憾和决绝的意味。我点点头，转身离去，穿过层层回廊，走到了大厅，“我们走。”
　　晚上，硃砂回到元沁宫“娘娘，都办好了，只是，从明天起，娘娘要小心了。”我点点头，“娘娘，外面真得很乱，让奴婢想起来孝德太子死的那个晚上，外面，很黑，火光四起，脚步声，小孩的哭声，马的嘶鸣声，也是这么乱。。。。。。”我没有再说什么，政治的残酷，就在于此吧，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成就了万世基业，不管结果好坏，我们，只有承受，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第二日，皇宫里火光四起，哭声一片，没有半天，叛军已经控制了皇宫，我们，全被带到了太极殿，一干妃子，全都哭哭啼啼的，冷红霓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篾意，不会儿，就见一军官满身是血地走上前来，“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识趣的，就给我闭嘴，不识趣的——”只见那名军官长剑一挥，旁边那名哭泣的女官立时血溅当场，倒地身亡。一时间，全场寂然，不一会儿，严征，李元橖相继进来，仔细看看那李元橖，好些年不见，少了些锋芒，多了几分沧桑，严征首先发话了“各位，先听我说一件事，当年，先帝受奸人所逼，禁闭齐王，流放韩王，处死了薛国舅全家，如今，先帝庇佑，我们，在此重新拥立齐王为帝。”下面一时间议论纷纷。
　　“严将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当初先帝是受人所逼，没有证据，你让我等如何相信。”我抬头一看，是左丞相柳傅，惊讶于他竟然站出来说话，“证据，你要证据，难道你不相信齐王和我的话吗？”严征瞟了他一眼，“那就让你当面去问先帝吧！来人，拖出去，斩了！”正说着，忽听得一声“慢着。”我顺着声音望去，竟是冷红霓：“严将军，这柳丞相说得也有理啊，况且，你们就用这一番话公告天下，天下，恐怕没人能服啊。”
　　“那你说，究竟要怎样才能信服天下呢？”声音很醇厚，说得很慢，是李元橖，看来，他连性子都变了。
　　“当然是顺应天意了。我昨夜夜观天象，发现帝星移位，凶星大亮，辅星陨落，此乃大凶之兆，但于齐王你，倒是吉兆，但是，凶星虽亮，却时隐时现，并不稳定，所以，现在，并不是登基为王的好时机。只有当稳定的时候，才有胜算的把握。”
　　“大胆妖妇，敢在此妖言惑众，你活得不耐烦了。”严征大怒。
　　李元橖举起手，制止他说下去，接着问道：“那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呢？”
　　“凭什么，就凭我是天机老人的传人，齐王，难道你还不信我吗，当年，若是你听了我的劝，又怎会落得如今的田地呢，不过，信不信由你。”
　　“那你说，几日后登基最为适当呢？”
　　“三天，三天后我料那凶星位移正空，是最好的时机。”
　　“你就这么说说，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 严征问道。
　　“严将军，所谓天变，道变，在第三日，必是晴朗的艳阳天，但过了辰时，天将大变，到时，狂风暴雨骤起，但过了一个时辰后，又是艳阳天，那个时候，就是登基的最佳时间。”
　　“好，就三天，若你敢跟我耍什么花招，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妖女的下场。来人，将他们全部押下去。”
　　我们，全被押进了天牢，我和洵儿，紫衣，硃砂关在一起，旁边，就是冷红霓主仆。幸好，洵儿很乖，不一会儿便睡下了。天牢里阴暗潮湿，夜里，阵阵寒意，我起身，将罩衣盖在了洵儿身上，“娘娘还没睡？”我回过头，是冷红霓，便靠了过去，“怎么睡得着呢，都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苦了洵儿，也跟着我们受累。对了，你今天在太极殿好像说若是齐王听了你的劝就不会这样？这是什么意思？”她朝我笑笑，“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娘娘，当年，齐王的叛乱，是我，一手促成的。”她朝我微微一笑，眼角中，有些许的骄傲，她继续说：“当年，缙橖还只是晋王的时候，也许，更早，我们便相识了，看到他的第一眼，只看到他的侧影，白衣胜雪，他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当时，我就沉醉在他的笑颜里了，再也不能自拔了，就这样，毫无理由的，爱上了他，他，成了我心中的魔，为了他，我违逆师命，逆天而行，我不顾一切将他推上了帝位，我怂恿齐王私制兵器，私制龙袍，但是，这一切，差点叫一个叫桔梗的女子破坏了，没办法，我只有怂恿国舅立时造反了，我对他说，皇上已经起疑了，恰逢当时主战派大胜归来，国舅没有办法，就真的动手了。结果，那个太子，在我本以为功亏一篑的时候，挡住了那枝箭，倒是省了以后不少麻烦，就这样，缙橖一步步，从太子，到皇上，一直走到了今天。”“可是，他们凭什么相信你呢？”“我曾经，喝下了他们的碧落散，以发誓，与他们同生共死。相信，一个天机老人的徒弟愿意加入，是没人会反对的，这是慢性毒药，它会慢慢渗透全身各个器官，直到腐烂而亡，我服下的解药，可以维持七年，后来，我靠我的功力，各种草药，又维持了这么久，现在，我的大限将至，只可惜，怕是见不到缙橖最后一面了。”“那缙橖知道你所作的这一切吗？”冷红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知不知道，爱一个人，就是为他生，为他死，帮他获得他所想要的一切，不惜一切手段。”冷红霓说的十分决绝。我正惊讶于她的执著，她继续说道：“三日后，我想，缙橖就会回来了吧，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刻，我能保全你们，也就三天了。”“那星象之事？”我问道，“假的，全是假的，为了拖延时间。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就当，是为缙橖做最后一件事吧。”说完，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再也没有说话了。
　　三日后，牢房里一阵杂乱，“起来，给我起来，出去，全部都出去。”是牢役的嚷嚷声，恐怕，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想到过会来这里受这份子罪吧。
　　外面，阳光明媚，倒也符合冷红霓说的，抬头看看天空，纯兰纯兰的，没有一丝瑕疵，“娘娘”后面有人拉拉我，我一惊，回头，见是打扮成牢役上官瑾，“你？”上官瑾示意我不要说话，“娘娘，皇上回来了，他们中很多人都乔装混进城来了，所以，娘娘不必害怕，微臣等会保护好娘娘的。”我点点头。
　　大家都集中到了太极殿，时间在点点滴滴的流逝，转眼，辰时已过，“冷红霓，时辰已到，为何天未变？”严征有些气急败坏地问。
　　“严将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天未变，所以，道，也不会变。”冷红霓笑着说道。
　　“你，你，你这妖妇，竟敢耍弄本将军，来人，拉出去，用处置妖人的办法，给我烧死她。其他的人，都出去，看看违逆本将军的下场。”一时间，大殿上又是一阵喧哗，哭声四起。
　　我们，都被赶到了中央的广场，冷红霓，就这样，仍是一袭白衣，被缚在木桩上，衣觖在风里轻扬，宛若从天而降的仙人，那眼神，从来没有这样的明快，清澈，“妖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严征大声喊道。
　　冷红霓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到我时，她停住了，她看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可说，眼神，好柔，好柔，我终于想起来了，以前那神情，这眼神，像极了娘，是的，娘，那么，她就是我失去的姐姐，她是我姐姐，这个念头一涌起，心头一阵慌乱，我想去救她，我要问她，她是不是我的姐姐，上官瑾，我四处观望想找到上官瑾，忽然，只见一个士兵急急匆匆跑到严征身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严征先是大惊，后是大怒，“来人，来人，给我烧，烧死这个妖女。”接着，又指着我们这边，“给我全部杀了，杀了！”一时间，哭声四起，场面很混乱，混在人群中的将士，立刻全现了身，硃砂保护着我和洵儿，远远的，我看见一片白烟升起，“硃砂，你，你先去救冷贵妃，我这里，会小心的，去，快去啊！”我推着她，她看看我，“那娘娘你自己小心。”人群里，你推我挤，我紧紧抱着洵儿，不一会，上官瑾便挤到我身边“娘娘，怎么就你们三人，硃砂呢，硃砂去哪里了？”“硃砂去救冷贵妃了，远远望去，我已经看不清那里的情形了，“皇上，皇上在哪？”“娘娘请放心，大军已经杀进皇宫了。”“快快，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冷贵妃那里。”来到木桩前，木桩已经倒了，硃砂一手扶着冷红霓，一手持剑在人群里拼杀。我们赶紧过去，接过冷红霓，她已是奄奄一息“冷贵妃，冷贵妃，皇上回来了，你醒醒，醒醒啊。”我拼命摇着她，她微微睁开眼，握住我的手，慢慢的，从脖子上掏出一个挂饰，我接过来一看，是人面“姐姐，你是我的姐姐，你是姐姐。”我激动得拉过她的手，她点点头，“本来，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刚才，看你的眼神，我知道，你想知道，好妹妹。”“姐姐，姐姐，娘要我保护你的，我没有，我没有做到。”冷红霓轻轻的替我擦了一下眼睛，“不怪你，真的，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姐姐一直知道。”说完又闭上了眼，我知道，姐姐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在等皇上。“上官将军，皇上呢，皇上也来了吗？”上官瑾点点头，“硃砂，你快去找皇上！”我回过头吩咐道。
　　就这样，我紧紧地握着姐姐的手，看着她的生命在我手里，一分一分的流失，却无能为力，缓缓的，姐姐睁开了眼睛，“皇上，皇上来了。”我回过头，只见缙橖正大步赶过来。我默默的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缙橖，好久，好久，我都不敢回过头去。就这样，一个人，一直一直地向前走，我想，我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吧。
　　两天以后，一场叛乱，就像一场闹剧，落下了帷幕。姐姐，死了，死在缙橖的怀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最后的心愿。
　　那晚，我去冷宫看了德妃，她看见我，淡淡地说，“你来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皇上？”
　　“背叛，什么叫背叛，我从来就没有效忠过皇上，何来背叛之说。”
　　“你，你，难道？”
　　“我喜欢的人，从来就只有楚天璇，你知道吗？是楚天璇！开始，是赞叹他的少年得志，后来，就慢慢爱上他了，他的年轻有为，他的意气风发，他的悲伤，他的忧郁，他的寂寞，他的壮志难酬，我就是这样，爱上了他的一切。直到嫁给皇上，我还是一直爱着他，嫁给皇上后，我以为，我会忘了他，我努力去忘记他，可是没有用，知道他死了，他死了，当时，真想随他去了。”说着，严君茴仿佛再也没有力气了，她就这样看着我，忽然，她歇斯底里的说道，“是你，都是你，没有用，竟然就这样原谅了他，好，你原谅他，我就通过父亲，联合一帮大臣怂恿皇上抄了你们全家，结果，你这个懦夫，你又原谅他了，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呵呵，呵呵，现在大事不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楚摇光，你是个懦夫。”
　　我摇摇头，“你的判决，不该是我。”便转身离开了。
　　后面传来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喊，“楚摇光，你这个懦夫，你是个胆小鬼。”我疾步离开，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心头，一阵阵的疼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此刻缙橖一定在元沁宫，我不想回去，也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他。纵然，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还是不想回去。踩在枫叶上，忽然想到那天的感觉，曲终人散，真的，都散了，在我措手不及中，草草的散了。冷红霓，严君茴，她们，都成全了她们的爱情，而我，还活着，而且，还要这么，一直一直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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