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

　　陈笙见过很多女人，跟宁希呆久了，也会知道女孩子的心思，投其所好不过是他们这些工作的一部分。

　　苏禾对他的心思，他从第一面就知道了，在那个烧烤摊，她表面毫不在意，其实细微动作上，已经表明了她对自己的好奇。

　　被自己看到抽烟，不过是一种挑衅，就像亲自己之前那句话，也是挑衅。

　　他们都能猜出对方，却谁也不让谁。

　　那晚并没有后续，苏禾还以为他会带自己去酒店，又或者去什么地方，他都没有，只是平静开车送她回家，在她进门之前，在和朱艳霞一墙之隔的地方，拉着她亲了一回又一回。

　　他没说，苏禾也没说，但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了，苏禾是陈笙的女朋友。

　　他们在朋友之间调笑打闹，也会在玉塘街那些黑暗的地方，任性放肆。

　　回忆会泛黄，也会生锈，没有任何东西会为了这段感情停留，就连玉塘街的树。

　　从餐厅出来，正好有一抹阳光倾斜，洒在苏禾的肩上，段梨打包好饭菜出来，对苏禾笑：“现在去哪？回店里吗？”

　　“我要回玉塘街。”苏禾说。

　　段梨奇怪：“去那干嘛？”

　　“我妈说今天有人来装修，她没空，让我去盯着。”苏禾没撒谎，段梨也没看出古怪。

　　路过清泰街，段梨将饭菜放店里，吴彦知道苏禾来了，丢了手边的事情不做，跑到苏禾车边，和她聊天。

　　“头痛好点没有？我一会不忙，陪你去医院呗。”吴彦头发自然卷，长得非常秀气好看，笑起来时候眉眼弯弯，趴在窗玻璃上，阳光下，像个卷毛小狗，毛茸茸的。

　　苏禾摇头：“不了，我一会睡一觉就好了。”

　　吴彦笑容收敛几分，眼神里有失落，“那你晚上出来吗？我这几天老是闻到街上哪家烧烤味，馋死我了。”

　　“行，晚上出来带你去吃。”苏禾笑着，吴彦立马被哄好。

　　段梨出来，瘪着嘴看他，再看眼苏禾，忍不住开腔：“行了，店里忙死了，你还在这闲聊。”

　　“哦。”吴彦有点怕段梨，眼神瞟了两下，转身离开，依依不舍看着苏禾。

　　段梨用力关上门，看着吴彦进了店里，不高兴道：“你别老跟他亲近，这小子心思深着呢。”

　　段梨出过事，对这种年轻的男孩子很是忌讳，更别提吴彦之前在她手下工作呢。

　　“你别老是对他有意见，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苏禾微微蹙眉，不喜段梨的态度，段梨也不好再说。

　　旁边一辆法拉利停着，看着旁边的大奔离开，宁希将椅背弹起来，心跳如鼓，还好自己躲得快，看到苏禾那一瞬间，他就将椅背放下去，整个人平躺，估计苏禾是没看到他。

　　宁希拿手机的手指都是颤抖，下意识要点开陈笙的电话，突然犹豫，李常他们不知道，宁希倒是很清楚陈笙。

　　都过去七年了，陈笙都不准人提苏禾的名字，两个月短，可七年更长。

　　玉塘街不少房子都拆掉了，大部分没拆，都在翻新保留，甚至做成了古街景区，人多，车不好开进去，段梨找了件外套披上，这几天天气暖和，都不用穿外套，但段梨的两只花臂太招摇了。

　　不过她那狗啃的西瓜头更招摇，惹得不少游客侧目。

　　朱艳霞要把老房子翻修，改成民宿类型，都装修了大半年了，还没装好，朱艳霞喜欢贪小便宜，找的都是些亲戚朋友，便宜没好货，还得重做。

　　正好苏禾要开店，就不让朱艳霞再花冤枉钱，帮她承包了民宿的事情。

　　段梨来过一次，上次来嫌弃得很，都是些豆腐渣不如的材质，这次换了，连带着整个老房子气质都变好了。

　　苏禾戴上口罩，径直往楼上走，段梨在院子里拿图纸，在那嚷嚷工人，工人都是附近的熟人，这个换不了，都是老油头，很会说，但段梨不是吃素的，几句话就把这群人唬住。

　　苏禾从扶梯上去，楼上都被打穿改造了，三楼的中间房，没有被改造，此刻阳光正好，丁达尔效应在这个房间发挥极致。

　　里面都被搬空了，可苏禾记得七年前这里，床在中间，有一张桌子，有衣柜，还有陈笙想要买的衣架。

　　苏禾曾经坐在桌子前，用陈笙的电脑查资料，陈笙会在后面闹她玩，给她喂吃的，也会问她要不要看小电影，苏禾也会红着脸瞪他。

　　陈笙睡午觉的时候，苏禾会查京市华清大学的事情，后来她如愿以偿，离开了这里，去了华清，连朱艳霞都不知道。

　　更别提陈笙了。

　　苏禾靠着栏杆，呆滞看着房间内，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去华清，即使知道自己会回来。

　　她别无选择。

　　赖雨思的电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她看眼手机，眼神恢复平静，接通后，赖雨思语气小心翼翼，和当年那个学习不错，但胆子很小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晚上苏禾带段梨去清泰街吃饭，赖雨思也来了，段梨是第一次和她见面，经过苏禾互相介绍，段梨这才笑着打招呼。

　　清泰街也不像七年前，热闹得很，靠近景区，但是是老街，价格不算贵，全是吃喝玩乐的。

　　苏禾还算去得早，也排队了半个小时，正好到他们这桌，吴彦才到，本来可以之际从店里来，他非说自己身上都是灰，不好看，回家洗漱换了身衣服才过来。

　　吴彦本来就是上大学的年龄，气质青涩，洗漱过后，身上有干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又长得好看，进去后，吸引了店外不少人的视线。

　　赖雨思看到他，有些局促脸红，她很久没有出来吃饭交朋友了。

　　他们都是坐在外面，靠近店门口，吴彦嘴馋，从口袋掏了盒烟出来，问赖雨思介意吗？

　　赖雨思连忙摇头，吴彦笑出梨涡，拿出打火机，点上，苏禾睡了一觉，状态好了不少，段梨上来就要点小龙虾，要十斤，赖雨思被吓住。

　　苏禾白了段梨一眼，好笑道：“现在哪有新鲜的龙虾，你要是不怕是去年的龙虾，尽管点。”

　　段梨顿时犹豫，嘴上实在是馋，没点龙虾了，拍了下吴彦，也要烟。

　　赖雨思捏着菜单，看他们两个吞云吐雾，好奇看眼苏禾，突然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禾笑出声，看着她说：“不，我跟以前一样。”

　　只是会装，陈笙最清楚。

　　赖雨思没再纠结这些细节，匆匆点了两个菜，店里生意忙，员工们都来不及上菜，还有不少人催促，热闹得很。

　　段梨呼出一口烟，拿着一次性杯子抖着烟灰：“还是江安有人情味，我们以前在京市，都是铜臭味。”

　　吴彦举着手，烟雾缭绕，敛眸点头：“梨姐说的是，不过就我没钱。”

　　“少装穷。”段梨哼声，吴彦坏笑。

　　他举着一根烟，坐在外沿，旁边有人过来，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叫他：“笙哥，你怎么在这吃……”

　　吴彦镇定回头，茫然看向来人，那人一愣，连忙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抱歉抱歉……”那人话都没说完，尴尬看眼四周，正好和苏禾对上眼。

　　李常直接卡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确定仔细看着苏禾，眼神直接，还有探究，更多是警惕。

　　吴彦不懂他怎么了，但很不爽他这么盯着苏禾看，起身拦住他的视线，“还有事吗？”

　　“有。”李常急忙绕过他，看着苏禾，苏禾也起身笑道：“常哥。”

　　“你怎么回来了？”李常大惊失色。

　　苏禾奇怪，挑眉笑：“我家就在这啊，我不能回来吗？”

　　“不是，你回来……”李常舔了舔唇，问：“笙哥，笙哥知道……”

　　吴彦和段梨对视一眼，搞不清什么情况，赖雨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茫然抬头看着李常，不过她认识李常，想要打招呼，也没机会。

　　苏禾刚要开口，突然有人打断这诡异的场面。

　　“李常，我们要走了。”

　　一道清冽却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传来，苏禾微怔，这声音其实很模糊，但时常进入梦里，她以为自己忘了他的声音，可再次听到，她还是第一时间就知道。

　　是陈笙的声音。

　　段梨先回头看去，是药店那个人，顿时惊艳，他没穿正装了，只是一套灰白运动装，双手插兜，神色冷漠，看着苏禾这边。

　　吴彦看着陈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怪不得李常会认错，陈笙和他确实在背影身形上有些像，五官倒是不怎么像，这人多混乱地方，确实容易看混。

　　李常有些恍惚，竟然分不清现在是哪一年，是一五年，还是二三年，一五年，陈笙也对他说过这么一句。

　　是陈笙连夜去京市找苏禾的那次，他也跟去了，以为陈笙会找苏禾兴师问罪，又或者大吵一架，断个干净，可陈笙没有。

　　他只是静静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然后一句话没说，回去了。

　　苏禾看向陈笙，刚要扬起一个笑，陈笙已经偏头，看向吴彦了，倒像是看到什么新鲜玩意，上下一扫，然后轻飘飘挪开眼。

　　只是一个眼神，就能看出陈笙的嚣张，吴彦莫名升起怒气。

　　李常同手同脚离开店门口，看向陈笙，欲言又止，陈笙已经抬步离开，倒是赖雨思连忙起身追上李常。

　　“常哥好。”赖雨思客气打招呼，李常看着她，还停留在苏禾回来，碰上陈笙的事情上，一时间没分辨出她是谁。

　　赖雨思连忙介绍：“我之前在寻岸工作来着，去年辞职了。”

　　“哦，是你啊。”李常确实没认出来，店里来来往往的员工也很多。

　　他们打过招呼，赖雨思回到位置上，段梨拉着苏禾的手在问：“怎么回事？什么人？什么关系？”

　　吴彦气急败坏道：“他好狂啊，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我长得这么丰神俊朗，跟他能一样吗？这都能被认错？”

　　苏禾没回他们的话，定定看着陈笙离开的身影，他打了个哈欠，头发应该是刚洗过，有些蓬松，抬头迎着风，依旧恣意张扬。

　　苏禾忍不住笑了，只是看着他过得很好，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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