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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准备去医院。因为江似霰每年固定去一家医院的精神科治疗，这地离天锁桥有点儿远。
江似霰现在情绪仍然不是太稳定，他低着头，出了宾馆后，那老板在后面还朝两人招招手，道：“欢迎下次光临啊！”
路学浅走到隔壁杂货铺给江似霰买了一顶鸭舌帽外加一个头盔。
“买这些干嘛啊？”
路学浅道：“帽子你戴着，头盔等会儿骑摩托车要戴。”
“……”
不是？路学浅原来这是要带他骑摩托车去呢！
江似霰没说什么，他说了声“谢谢”，而后将鸭舌帽戴好，帽檐压得低低的。
可能是路学浅以前也生过病，所以他好像现在能猜出他现在恐惧路人的心理，他每次和林致芬上医院时也会选择戴一顶帽子，有时候林致芬见此还非要说他几句。
等走到天锁桥后，江似霰刚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飙升上来。
这次让他情绪不稳定的不是车祸，而是……
“操！”他难得爆一句脏口，“我自行车呢？”
虽然一辆自行车对江似霰本身的家庭什么也不算，但他已经打算自给自足了，没有家里支柱，这自行车于他来讲就是他的命，这现在已经算是他身上最实用最值钱的东西了。
眼看江似霰又气得发抖了，路学浅问道：“昨天没锁？”
“昨天那种情况谁还想起来锁自行车！我真是……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偷自行车啊！！！”
“行了偷也偷了。”
江似霰气得跺脚，而后赌气般地坐到马路边的石头上，路学浅昨天的车修到一半，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上来吧！”
“不上。”江似霰气鼓鼓道：“现在哪还有心思看病。”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就算他自行车不骑，卖也能卖点钱，他现在腰包紧还被人偷了自行车算怎么回事啊……
路学浅这下气死了，他也不管江似霰情绪稳不稳定，在不在发疯了，他直接走过来将江似霰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我告诉你啊江似霰，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能在这里吗？昨天晚上那一茬我到现在手和腰还疼着呢！现在可怜你带你去看病，你有什么可拒绝的？不就是一辆破自行车吗？这次偷了也给你长长记性，它被偷了能怪谁啊？怪你！”
“我……”
平时再能说会道，尖牙利嘴的江似霰再度被路学浅说得语塞。
“赶紧滚上来，再不动我走，你自己在这待着吧！”
这招对江似霰反倒管用，他一听路学浅将他一个人留在天锁桥，直接戴上安全帽坐了上来。
然而不坐还好，一坐还真吓一跳。路学浅这摩托车骑的简直跟个飞一样。江似霰眯着眼，狂风呼啸而过，让他呼吸不上来。
“哥！”他大喊：“哥！能慢点吗？”
不知是不是风太大了，路学浅没听到，压根没理他。
“路哥——”
江似霰简直疯了，这给他一种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感觉。
这时内心所有的小情绪灰飞烟灭，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问题，那就是坐路学浅的摩托车真的不是在走人生捷径吗？他今天还有命去看医生吗？
江似霰拽紧了路学浅衣角，他整个身子是一种紧绷的状态。
前面一个红绿灯路口，应该是绿灯快到时间了，已经进入倒计时状态，只见那绿灯一跳一跳的，但路学浅仍没有减速的趋势，江似霰感觉他不但没减速，而且加紧了油门，以一种最快的速度往前冲，江似霰闭着眼睛吼道：“路学浅——”
“这他妈是红灯，红灯啊！！！”
与此同时，路学浅越过了红绿灯路口，而江似霰也趁机用力搂紧了他的腰。
这一搂，安全感瞬间上来了，也就不想放开了。
路学浅见此放缓了速度，江似霰则搂着他劲瘦的腰，深吸了两口气。
他发现哪怕是风速再大，路学浅身上清冷的味道也能轻易闻到，好像风怎么吹也吹不走，只会吹进他的鼻腔里。
很好闻，说不出的味道，有股雨后清新的泥土和青草味。
路学浅知道他这是害怕也没叫他放开。
“路学浅。”江似霰在后面松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这路要是有交警，咱俩就完了，你今天分也扣的差不多了吧？”
“我没超速。”路学浅没好气道：“是你自己反应过大了。”
“……哦！”
这还叫没超速吗？所以摩托车超速的标准是什么？
历经千辛万苦，两人终于到了医院，那个医生对江似霰也熟悉了，就按平常给他开了药，路学浅在走廊外等他。
医生是个主任职称，人到中年，发际线也移到了头顶，一副框架眼镜架在鼻梁上，神情严肃，看起来很有医术。
“上次听你母亲说，你吃的这个药还是会做梦？”
“梦会经常做，只是精神状态好多了。”
“那需要我给你换个药吗？”
“可以吗李医生？”
“可以呀！”
江似霰看李医生专注地在电脑上下医嘱，实际上心里则有点纠结，等李医生点好了准备下医嘱的时候，江似霰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呃……”江似霰纠结道：“李医生，换药多少钱啊？”
“大概八百来块？”
“……”
江似霰想了想：“那不换了，我觉得那药吃得挺好的。”
“呃……”李医生顿了一下，对江似霰的行为不明所以，他删掉了医嘱，“行吧，你换不换也没多大事，那我按以前的药方给你开。”
“好。”
——
江似霰拿着药方走出去，路学浅坐在走廊看到他来了就站了起来，“好了？”
“嗯。”
路学浅跟着江似霰出去，发现他去的不是收费处和药店，而是径直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
“药店。”
“去药店做什么？”
“……”
江似霰算了算，这药也得四百多块，他现在口袋里八百块都不剩，距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呢！
他要是拿着药方过去，或许药店能给他配一些非处方药。
路学浅见他表情凝重，就觉得他好笑，“江似霰，你是不是没钱呢？”
“我……”
路学浅突然觉得他挺傻的，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你跟家里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平时又是什么相处模式，但你现在是大学生，还在上学，适当花一些家里的钱不丢人。”
路学浅说完也没跟他废话，他拿起江似霰手中的单子，走到收费处去交钱。
江似霰愣在那儿还没缓过神，他看着路学浅的背影，路学浅身上穿着他昨晚买的短袖，因为没穿工作服，他看起来比以往还要单薄。
原来路学浅一直都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他看起来冷峻孤傲，看起来与人群格格不入，他甚至看不起别人，在工地工作的时候，有些人还会暗地里说他被江似霰听了去，他们会说路学浅不近人情，是个怪胎，有时候你没得罪他都要朝你发几句火，更有甚者还说过他是个神经病。
当时江似霰不以为然，他觉得他们说得对，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莫名讨厌路学浅，讨厌他这股姿态。
可是就是这个人昨天曾不顾生死将他救出来，他会给他买鸭舌帽和头盔，会带他去医院，现在还在给他支付医药费。
他不知道路学浅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不是他们俩都经历过一场车祸。
他只知道路学浅昨晚对他说“这不是矫情，你只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该吃药。”他也记得就在刚才，路学浅还对他说“你还是个大学生，适当花家里钱不丢脸。”
路学浅从前是什么样子呢？
是有多阳光温暖？
江似霰此刻还真有点儿想看看学校图书馆名校友荣誉墙里面的路学浅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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