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万分之一

　　褚家坐落在黄金地区，典型的中式四合院，四进四出。院里各处雕梁画栋，随处可见的古董摆件，风格古朴又典雅。

　　两人是最先到的，下车就去厅堂等着，房间内古香古色，上座有两位，太师椅和官帽椅，象征着地位尊贵。

　　一进门，管家过来告诉褚刑暃，夫人现在在后花园，褚怀晨还在路上。

　　Alpha气息微沉，冷漠的神情表达着不满，他冷冷瞥了眼管家，磅礴汹涌的压迫感让管家不敢直起腰看他，哆哆嗦嗦地说：“夫人…夫人让少爷去书房找她。”

　　砚陌一听这话觉得八成要完，Alpha和褚轻云向来关系不好，许久不见，一见就故意下下马威。

　　果然，Alpha听见微微挑唇，慢条斯理地迈开长腿，坐在了属于褚轻云的位置太师椅上。强大、浩瀚的迷迭香信息素，在这一刻无比沉静，压的人心有些发毛。

　　砚陌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他看着开始吓得发抖的管家，叹了口气：“我替先生去书房看看吧。”

　　这话一出，管家像是看到了救星疯狂点头。

　　褚刑暃坐在那跟一尊佛一样，听到他说微微挑眉，意思同意。

　　砚陌看到直接跑到后院书房，书房门前有一棵活了几十年的香樟树，到的时候，褚轻云已经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等着。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一开门他就闻到了清新扑鼻的兰花香。褚轻云此时正站在落地窗前修剪一盆君子兰，她一身黑色丝绒长裙，微卷的波浪长发知性优雅，硕大的珠宝点缀的恰到好处又不累赘，典型的有钱人。

　　这就是花绛创始人褚轻云，顶级Alpha，商界里的传奇。她年少时创建花绛，早些年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却突然宣布持股退居幕后。

　　结果没过多久她又建立起天堑研究所，以天才学者褚教授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胆大心细、勇而有谋、每一步都出其不意。仔细想想，当年褚刑暃进入公司后，一夜间将那些根深蒂固的障碍扫清，坐上这个位置，那种雷霆手段，和她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母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唉，我就知道他不会过来的。”褚轻云回头看他，眼里是岁月沉淀后的温婉与坚定，她容貌与褚刑暃有八.九分相似，言谈举止却儒雅端庄，她伸过手来牵他，感慨地笑了笑：“过来陌陌，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是的教授，有半年了，您又漂亮了。”砚陌回过神走上前伸手握住，面前桌上摆着的君子兰尤其雅致，一旁剪下去的枝叶都很少有问题，看起来褚轻云真是相当爱惜了。

　　两人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这里可以看到院子里最美的景色，这间房采用的是现代设计，暖色调的搭配更让这具有书香气氛。这里除了落地窗，其余几面墙都是各种书籍、奖杯、勋章，它们默默的讲述着褚轻云传奇的一生。

　　“新的隔离器用着还习惯吗？”

　　“很好用，谢谢教授关心，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事，我们是一家人，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母亲就好。”褚轻云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明媚的眼眸流转着风情，“对了，他最近怎么样？”

　　终于问到正题上，砚陌表情从容适当地露出笑意：“先生一直都在接受治疗，情况发展很好。”

　　褚轻云听着眼神像是能洞察人心，嘴角微微扬起：“你在撒谎。”

　　“教授，我…”

　　“AO同住屋檐下肯定忍不住发生什么，更何况是信息素刺激治疗，但你身上并没有他的信息素，是他不肯对吧？”

　　砚陌垂下眼默认。

　　“没事，我都明白，他还是不肯原谅我。”褚轻云走到窗前看着那盆君子兰，神情有一丝无奈，“这孩子太执拗了，也怪我以前忽略了他，有些道理没教好。”

　　其他砚陌都还可以理解，但是这话听着未免有些好笑，他可能不太理解有钱人的思路，他不明白自己出轨害得老婆跳楼自杀，儿子恨自己，她要教什么道理才能让人看开这一切？

　　这些年他其实对褚轻云的感情一直很矛盾，他很感谢自己年幼时她把自己带回了家，提供免费治疗和帮助，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想办法报答。但他心里更感谢真正把他抚养长大的白皓，那个会在夜里他害怕哭泣时，抱着他，安慰他的Omega。

　　“陌陌…”她刚想开口说什么，管家就上来说小少爷回来了。

　　“是吗？”褚轻云肉眼可见地开心，拉着砚陌一起下楼，“走一起去看看。”

　　砚陌跟她刚到前院，就看见前面院子里有个高大的轮廓，离得越近越清晰，那是个相貌同样优越的Alpha，——褚怀晨。

　　褚怀晨冲他这边笑了下，出口热情：“妈咪，想不想我？”

　　褚轻云松开他，冲着褚怀晨快步走去，和每个许久不见孩子的母亲没有区别，她上去就抱住褚怀晨说了些体己话。

　　砚陌看了眼想去厅堂找Alpha，刚走上一节台阶，就看见Alpha放下电话疑惑沉重的表情，像是很不理解。那是褚家厅堂安装的电话，不知道是什么人打过来的，刚好被他接起来。

　　Alpha没迟疑太多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母亲和弟弟抱在一起，眼神鄙夷不屑，像是在看一场戏。

　　这一幕和小时候有些重叠，同样都是她的孩子，许久未见，优秀的Alpha从不被母亲喜欢，重视。面临他的一直都是打压，下马威。但Alpha从不在乎，像是没什么能影响到他，只是砚陌在一旁替他感到难过。

　　他没有父母，但如果有亲生母亲这么对他，他可能做不到褚刑暃这般不在意。

　　砚陌心里有些难受，几步上前站在褚刑暃身边，心疼的喊了句：“先生。”

　　“恩。”褚刑暃表情没什么变化，那双眼里看不出情绪，“她问了吗？”

　　“问了，但不信。”

　　Alpha冷哼一声：“正常。”

　　砚陌这才明白Alpha的意思，原来他本来就是想气她而已，心里叹了口气。

　　褚怀晨和母亲寒暄完，向这边走了过来，砚陌以为他要和褚刑暃冷嘲热讽一顿，两个Alpha信息素火拼他一点也不想参与，自觉保命往旁边挪。

　　但还没等他迈出两步，就看见褚怀晨坏笑着直接越过Alpha，冲过来把他抱了个满怀。

　　砚陌：？？？！！！

　　他被褚怀晨紧紧抱在怀里，无比惊惧地看向Alpha，Alpha皱起眉沉凝着看他，似乎有些不悦。阴郁、磅礴、汹涌滚滚的迷迭香，诠释着主人此刻的怒气，在整个院子里威压下来。

　　褚怀晨暗笑，樱花味信息素蔓延开来，他用手拍了拍砚陌的背，语气无比暧昧：“小嫂嫂，好久不见，你好香呀。”说着就要去闻他的腺体。

　　Omega的腺体是最重要的器官之一，虽然并不具备多高的私密性，但正常情况下只有丈夫或至亲才能触碰，身为Alpha如此轻浮去闻一个Omega的腺体，这是不道德的，也是极其不尊重的！

　　砚陌慌乱之下完全忘了有隔离器，猛地一把推开他：“褚总我不是你嫂嫂，请你自重！”

　　“干嘛这么凶？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搞的这么生分我可要难过了。”说着他还要往前，受到惊吓的Omega，立马躲到了Alpha的身后寻求保护。

　　褚刑暃身躯高大，瞬间把他挡的严严实实，Alpha眼神深沉泛着怒意：“你闹够了吗？”

　　Alpha浓郁的迷迭香已经快要把人吞没，褚怀晨明显在硬撑，他喉头滚动，侧身看了眼躲在身后的Omega笑道：“大哥，别这么小气，我也是好久没见小陌陌，想他了而已。”

　　“而且你们既然没在一起，那说明我还有机会啊，小陌陌是多腺体，我们兄弟俩可以共享…”

　　他话没说完，Alpha信息素浓度又一次加深，镇压、强悍的压迫感袭来，褚怀晨没抗住猝然倒退一步，脸色冷了下来，一旁攥起拳的手都在颤抖。Omega在两个Alpha信息素火拼下，已经开始浑身战栗，胸口憋闷呼吸不畅，他紧紧牵着褚刑暃衣角满眼泪花。

　　“够了！”褚轻云目光冷厉，正色厉声：“你们看看陌陌都成什么样子了！”她刚说完，管家过来告诉她客人都到了，她不再管这里，临走前眼神阴翳的看了眼褚刑暃转身走了。

　　Alpha侧目了眼身后难受的Omega，先一步收起信息素，面色有些不耐烦。

　　砚陌的多腺体本就敏感，在两个Alpha信息素压迫下早就难受不已，可当他看到Alpha的表情，瞬间感觉信息素不算什么了，Alpha又嫌弃他了：“麻烦先生了，对不起。”

　　他抬眼愤恨的看着褚怀晨，都怪他，而对方却像个没事人耸了耸肩就走了：“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什么？”

　　褚怀晨就是个疯子，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

　　自从褚怀晨5岁被接回来，家里就没有过好事。

　　砚陌永远也忘不了Omega在知道褚轻云出轨后，情绪崩溃的质问，哭泣的声音。褚轻云从没爱过他，长时间冷暴力，婚后两年又直接有了私生子，彻底逼疯了Omega。

　　那时候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争吵声，全都是白皓单方面倾诉，那个温顺和善的Omega，一次又一次乱砸东西，嚎啕大哭，最后被诊断是躁郁症。

　　他把所有对褚轻云的怨恨加在了Alpha，他最亲爱的儿子身上。褚刑暃不止一次想去哄他，都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吓哭了一旁的砚陌。

　　他和褚刑暃当时都还小，年幼的Alpha知道父母关系不好，被牵连，被打被骂，他没有哭，没有气愤。只是在白皓哭泣，发病的时候，他会忍不住紧紧抱住比他还小的砚陌，两个孩子互相取暖。

　　砚陌记得当时褚刑暃才七岁，自己明明那么难过，却抱着他非常有责任感地说了句：“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在他破碎、无助的童年里，那些美好的、有安全感的，全是褚刑暃给他的。

　　所以现在他也会保护Alpha，永远不会停止爱他。

　　砚陌缓了下和褚刑暃一起去了膳厅，长辈们都已到齐，围坐在饭桌上又是一顿寒暄。

　　他不知道座椅是什么安排的，以往都是褚轻云一左一右两个儿子靠着，他坐在褚刑暃这边。但这次两个Alpha把他挤在了中间，倒霉出门没看黄历，他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埋头吃饭。

　　这顿饭一直等到酒过三巡，他们才开始谈正事，Alpha的小姨褚玉先开口：“怀晨啊，这次回国应该是留在公司工作了吧？”

　　“是的，在国外长了些见识，回来准备帮母亲和大哥。”

　　“这样好啊，亲兄弟更方便点，我记得公司还有个副总的职位吧？”这话一出，褚轻云咳了咳。

　　褚玉看了一眼她姐，委屈巴巴：“怎么了嘛？我说得不对吗？都是你儿子，怀晨当然也要好的。”

　　“哈哈，多谢小姨看得起，不过副总这个位置我可能胜任不了。”

　　“哎呀，你学的不就是管理吗？再说也就是你哥一句话的事…”

　　她话没落下就听见褚刑暃嗤笑一声，众人齐纷纷看向他，Alpha目光深晦，让人看不懂，语气低低沉沉分量感十足：“你们确实太看得起他了，当公司是过家家吗？”

　　褚轻云听着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眼里划过几分冰冷。

　　“什么过家家，人家在国外又没闲着。”褚玉被怼心里不忿，又不敢明目张胆作对，毕竟Alpha才是如今掌权人，一大家子都是他在养，只能抱起手小声嘟囔，“再说了，你是他大哥，帮一下怎么了？”

　　“哦？”褚刑暃冷冷睨了她一眼，揶揄道，“那小姨是愿意拿自己的股份为他兜底？”

　　这话一出，砚陌明显感觉气氛安静了下来，气压低到浑身发寒，他吃着虾球吞咽的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

　　褚怀晨轻笑了声：“大哥是在看不起我？”

　　“好高骛远，你们这种人的通病罢了，总是觉得花期、花艺学学就能上手。这几年花卉行业一直再向科技化，专业化发展，公司也试图通过一些科技手段提高量和质，其中的风险变量巨大，所以公司如今需要的是高精尖人才，而且如果说到管理型人才，国内的高材生比你更懂得国内市场，但找不到工作的比比皆是，你觉得你哪一点能比过他们？ ”褚刑暃始终没给他一个正眼，语气无比轻蔑倨傲。

　　顶级Alpha是绝对的领导者，他自幼和褚怀晨不同，工作上性子沉毅持重，说一不二。尤其在这样的家庭里，更没人敢跟他说个不，半天没人敢回复他。

　　褚怀晨眼底闪过一丝贪狠，笑了笑：“是，大哥说得对，我受教了。”

　　砚陌嘴里鼓鼓囊囊吃着小丸子，看着他们，觉得Alpha太不容易了。明明工作那么辛苦养着他们，他们还要委屈他喜欢的Alpha。

　　一群白眼狼，没有良心的人。他决定再对Alpha好点，他心疼褚刑暃。

　　“小陌陌，你觉得我该做什么呢？”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砚陌愣住了，回过头发现褚怀晨不怀好意看着他，突然觉得嘴里的小丸子也不香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褚怀晨这是想要把自己也拉下水，何其歹毒！

　　他感觉到褚轻云和Alpha都在看着他，有些紧张吞咽了几口口水。

　　理理思绪，砚陌深吸口气放下筷子，表情从容淡定，无比自然地看向褚怀晨：“百行孝为先，既然褚总问我，那我就说一下我个人想法。我觉得进公司是早晚的事，其实不急于一时。倒是褚总在外多年，最近应该多陪陪教授一起到处走走，也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国内的发展。”

　　“先生爱惜人才，褚总学习能又强，等到时候你真的认识到国内市场，再任职也不迟。”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滴水不漏，先用孝心压他，再说他着急进公司能力不足，最后又抬他架子。

　　褚怀晨一副小看了他的样子，眼里多了份探究笑了笑，语气暧昧：“不愧是法学高材生，说话就是在理，声音也好听。”

《死灰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