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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清晨,寒露深重,司马懒懒地翻了个身,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随着被子移动,一片光滑白皙的肌肤渐渐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泛起了一粒一粒小疙瘩。师夜光睁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无意识地嘟囔着:“好冷……”不自主地向着身边的热源贴过去。
一片异常的冰冷忽然贴上脊背,睡得正香的司马瞬间惊醒,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翻了回去,伸手将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揽入怀中,重新裹紧了被子,静静凝视着那张精致漂亮的容颜,顿时睡意全无,不由地伸出手,抚上那人白瓷般的肌肤。
觉察到自己身上不断游移的大手,师夜光闭着眼睛蹙起眉头,轻哼一声:“别闹。”声音却是软糯勾人。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司马抱住夜光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一低头含住了那双娇艳的薄唇。极尽缠绵的一吻,令人窒息。夜光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恼怒地瞪着伏在上方邪笑着的人,咬牙切齿:“滚下去!”司马依旧一脸戏谑,轻轻啃噬着那人小巧的耳朵,状若随意地问道:“若是哪一天我杀了八重雪你会怎么办?”
闻言,师夜光浑身一震,静默半晌,却是淡淡道:“不怎么办。”
“哦?你舍得?”司马埋在夜光肩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依旧随意淡然。
勾了勾嘴角,眸中闪过一抹异样光彩,夜光懒懒应着:“……我自会救他,他不会死。”
在夜光看不见的角落,司马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眼神却逐渐冰冷。
那一日,晚风微泣,残阳如血。
黑衣银发的术士立在天下第一坊朱红色的大门前,笑意盈然。八重雪手持枫桥夜泊,冷冷望着石阶上那人:“师夜光,你可是要拦我。”语调如死水般平静,毫无起伏。
仍是满含笑意,水色双眸微微眯起,仔细审视了会面前之人,轻轻摇头,叹息般低语:“非此不可?”
那双如黑曜石闪亮的双眸透着决然,八重缓缓抽出枫桥夜泊,眉宇间覆着凝重之色,一字一顿:“非、此、不、可。”话音方落,人已不在原处。
本以为,这次也会如往日般,然而,这次止住刀锋去势的,却不是那柄令自己厌恶的烟斗。利刃透体而过的瞬间,八重似乎听见了那人的轻笑声,怔怔地望着他:“你……”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锋蜿蜒而下,一滴,一滴。那人却依旧笑靥如花:“你还不走?难道……”挑高了一边眉头,暧昧地瞥了八重一眼,声音魅惑而低沉,“舍不得我?”
刀刃一寸一寸移出,带着冰冷彻骨的寒意。完全离开身体的刹那,艳丽的殷红宛如蔷薇般盛开,花开花谢,不过转瞬之间。莫明的心悸,莫名的不安,八重却再不看那人一眼,闪电般向前掠去。
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偏过脸望着那袭似火的红衣,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水色的眸中涟漪点点,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寂寥。谁都没有发现,殷红的鲜血并未如往日般流回体内,师夜光原本白皙的脸色,愈发苍白。
屋内檀香环绕,白烟袅袅。司马仍旧一派慵懒地倚靠在榻上,不经意地瞥了眼静静躺在地面的雕花大门,惋惜般开了口:“一根上等佳木却是可惜了……”
来人一袭似火红衣,墨发飞扬,面沉似水:“司马!太子究竟在何处!”不知被什么扰了心神,持刀的双手却在不易觉察地微微发颤。
似笑非笑地望了来人一眼,司马忽然低低喟叹了声:“他,对你还真是好啊……”
不过极轻的一声低语,却在心中激起千层浪,汹涌而澎湃,莫名的不安亦随之阵阵涌来。“司马承祯!太子究竟在哪里!”不敢细细回想那人苍白的脸色,亦不愿深究这层莫名的不安究竟为何,八重不得不再次喝问出声,借此集中不断飘散的思绪。
“该说,”司马缓缓起身,神色冰冷,自上而下俯视着八重雪,“你真的不知足么……”
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出手,亦没有料到他会出手,当八重雪反应过来时,司马已立在自己身后,一柄锋利的短刃,紧贴着自己的脖子。怔了一怔,八重却是笑得愈发粲然,带着说不清的寒意:“秘书少监,我倒是……从未小瞧你!”话音刚落,整个人已不在原地。一跃而起,半空之中,两把枫桥夜泊同时出鞘,去势凌厉,直面司马。
司马微微蹙眉,复又展眉一笑,声音却森冷幽寒:“也是,这样才有意思。”随意地伸出手,从虚空之中缓缓抽出一柄长剑,周身晶莹,薄如蝉翼。
从厅堂到庭院,艳红桃红的身影缠斗在一起,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失色,只剩下漫天的寒意与杀意。师夜光立在回廊上,静静望着半空中不分胜负的两抹身影,抽出从不离身的墨色烟斗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肩头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涌出殷红的鲜血。
一个倒跃,拉开了与八重雪之间的距离,司马立在屋檐上,眉头紧蹙,默默念了一个诀,冷冷开口:“那么,游戏到此为止了。”荧光闪烁,阴沉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八重雪心中一惊,反射性将双刀持于胸前,护住周身。
然而,利刃交击的刹那,
枫桥夜泊,断。
禁咒的利刃穿透胸口,八重雪怔怔地望着眼前那抹黑色的背影,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只有透体而过的剑锋仍在不停地落着血,一滴,两滴。低咳两声,血沫顺着话语一并涌出:“司马……我说过,我会救他。”
司马接住那人摇摇欲坠的身体,额前的长发掩住了大半张面孔,分辨不清此时的神色。司马缓缓抚上那张苍白艳丽的容颜,声音染上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你早知道,我会用禁咒之剑的吧。”回应他的是那人虚弱却魅惑的一笑。那人微微侧过脸,目光已然有些涣散:“八重,其实你早该离开……”
朱唇几度张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依然怔怔地望着那人,那个将要消失不在的人。直到那人的话语,那人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温度,唯余冰寒。
最后的最后,那人依旧不属于他,最后的最后,那人轻轻叹息:
“司马,我还是喜欢唤你爹爹……”
八重雪一直都不知道当时的司马承祯是何表情,震惊,懊悔,还是痛恨。只记得,最后司马抱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忽然透着那么丝沧桑,那么点悲凉,吐出的话语却依旧平静无波:“八重雪,若是没有那位的默许,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太子分毫……”
立在原地怔忪许久,八重忽然笑了,艳若桃李,灿若星辰。
原来……
不过一场旖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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