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第六章取消，故事

　　陈梓接通了电话，以很快的语速说，林玉，对不起，我们的婚礼取消吧。然后，他挂断电话，也跟我一样关了机。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他也看着我，说，因为你回来了。
　　我冷笑，可是你要结婚了，而且那个人就是你的准新娘。我特意强调了“准新娘”这三个字。
　　他说，对不起。可是如今，我找到了你，一切都不同了。
　　我说，你是想告诉我，这场婚礼只是一个演习，而那个酒店里的新娘只是一个替身演员，其实你真正想娶的人是我？如今真人到了，那个替身演员当然也就可以退居幕后了！
　　他有些惊讶，可能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可人、彬彬有礼的我有一天也会说出这么直接甚至刻薄的话来吧。
　　“十年人事几番新”，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我不让他有反驳的机会，继续说，婚礼取消，你预备以什么理由跟你和她的亲朋好友以及所有人解释，你是不是也打算就告诉他们说因为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实在不认为我原来这么重要！
　　他缓缓地说，你当然一定想不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多么重要，否则十年前你不会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当时跟你吵完架，回家的路上我就后悔了。我本想等大家都冷静了些之后再跟你说清楚，向你道歉，可你却不见了，只剩下你们那间空空如也的房子。我发了疯一样到处找你，直到心脏病突发被送进了医院，一住就是将近一年。等我出院的时候，就连你们姐妹俩原先住的房子居然也早已被拆迁掉，变成了一个车站，在这个城市里，属于你的一切什么都没留下。但我从来没有放弃，就算现在也一直有通过各种途径找，可你和林韵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今天。
　　我没有忘记，十四年前，我便是在刚进入大学时，遇到他心脏病突发而认识他的。我指了指他的心，说，你，好些了吗？
　　他似乎很激动，说，我没事了。做完最后一次手术，医生说适应的好的话应该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点点头，说，所以你要结婚了。
　　他突然变得极为严肃认真，说，林郁……
　　的士开到郊区停了，司机回头，看好戏似的说，先生，小姐，到了。
　　陈梓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牵着我的手下了车，带我到了附近的一座山脚下，那里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过。我想起来了，地名虽然变了，但就是这里，当年我们姐妹和他一共三人经常来这玩，和十年前相比这里没什么变化。我们都还记得。
　　他扶我坐到小溪边的绿草地上，只是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从他的眼里，我看得出尽管过去了十年，他对我的情意一点都没变，甚至增加了。如果这些不是我自以为是的错觉的话。
　　我说，刚才在车上，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不回答，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又问，为什么你的手机号码还是这个？
　　他说，我怕有一天你回来找不到我，所以一直没换。
　　他十年不曾换号码，而我也一直记着这个号码。这是一个好现象吧！我说，但你却把名字换了，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又怎会把今日大名鼎鼎的陈恩和当年寂寂无名的陈梓联系到一起呢？
　　他皱起了眉头，说，你忘了，我一直觉得“陈梓”听起来就像大家吃的“橙子”，早就想改名字，那时侯你也还笑过我，说我不是“橙子”，而是“陈芝麻烂谷子”，后来我就改了。
　　我点点头，我怎么会忘记呢？可我记得又怎样，我说，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婚姻不是儿戏。
　　他把我的手抓的更紧，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我再也经不起又一个十年的等待！十年，你一走就是整整十年啊！音讯全无，我心里的痛苦、后悔、自责和思念随着逐年增加！日日夜夜，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你，闭上眼睛梦到的还是你，我几乎要疯了，你明白吗？
　　明白，我当然明白，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接着说，可我们才刚见面，你怎能口口声声说的就是要走？
　　我说，那你想怎样？
　　他说，你住在哪里？
　　我冷笑，从回来到今天为止，我一直住在医院，碰巧一出院就得知你结婚的好消息。
　　他说，对不起。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说，跟我回去吧！
　　我愣了，傻傻地看着他。
　　他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去，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笑了，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我说，难道你已经忘了你妈告诉你的，我之所以和你在一起，是为了骗你这个大傻子的钱？而事实是我也的确收了她的一百万后，怕你们会反悔哟回去而立即带着这张支票离开了你，远走高飞？
　　他点头，但马上又摇头，她是跟我说过，当时我的确很生气。可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越来越想通了，我们在一起三年多，我相信你绝不是为了钱会出卖感情的人，我更相信你跟我在一起绝不是为了钱！你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我所不知的原因或苦衷。
　　我说，根本没什么，你妈说的就是全部事实，一百万我的确收了，也早被我花光了。所以我又回来了，可是偏偏你要结婚了，我也不抱希望了，不妨老实告诉你，我这次回来就是看能不能再骗你点钱花花。
　　他摇头，你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初我不该怀疑你，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责。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可是除了林韵，我就是你最亲的人，当时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看着身旁潺潺流动的清澈透明的溪水，右手浸了进去，随着水流微微摆动。春末夏初的山水，依旧冰凉彻骨，不一会我的手臂就被冻得通红。
　　他急了，你这是干什么？一把抓起我的手，用他那双温暖的掌心紧紧包裹着我的手，轻轻揉搓，我想收回，可是不行，他握得太紧了。
　　他对我的关心从未减少过。可是身体的这点疼痛怎及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不管他再做什么也赎不了他当年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
　　我看着他，说，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他看着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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