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雪

　　公爵与公主的婚址定在镇上的一座教堂。

　　我骑着马匹，沿途绕着街市。想起公主已经在堡内住了一周，隐隐觉得她的气息总是绕着公爵。果然是尽心尽力，不做辑毒犬真是浪费了她的灵敏鼻子，一嗅出风吹草动，必定是阴魂不散。

　　而我的上司，也不见得是个普通的公爵。他招兵买马，贩卖军火，我与他算不算连接在一根导火线上？要是公主察觉出什么，我就不得不拼命了。

　　“铃…玲玲……”是教堂歌颂幸福的钟音。我得赶快把一对婚戒送往教堂上的一对新人。

　　亚伯那小子最近走了官运，他被派往教堂维持次序。昨晚，他高兴的拉着我喝了一夜，说我是他的命中福星，我的晋升连带着他过上好康的军役之路。我只是笑笑，没有他的陪伴，我想我会害怕，军队里的吸血鬼占着强大的比例，一不留神，趟在床上的一具干瘪尸体将会是自己。

　　我跳下马跑进一间粉白色的屋子。

　　公爵在镜子前端视自己的礼服。我双手递上两只宝盒：“公爵大人，您的婚戒。”

　　公爵没有接过，我呆呆的望着他的金色头发，美的让人窒息。

　　一个转身，飘逸的直发甩到身后。他邪笑道：“在你进入教堂，圣职者是否装作平静来为你指引我人在哪个房间？”

　　我收敛神情：“他们畏惧你！”

　　“是的！他们没有勇气在神的面前表露懦弱，忍着罪恶感放任一个恶魔污染教堂。哈哈，或许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做作的表情，他们越是难受，我越是愉快。”

　　说的和做的不一致，我尊敬的公爵大人，你倒底想说什么？

　　我逾越的探问他：“公爵大人，你为何不回世界的尽头，那里流着你同样血液的伙伴。”

　　公爵几乎以为我说的是一个笑话，托着下巴大笑起来：“你真有趣，可惜你我不是同类，而我与世界彼岸的人更不是伙伴，你勿忘了，我有一半人类的血。”

　　非人非兽，异类种族。可怜的公爵，我不受控制的去抚摸他的面颊：“神会宽恕你。”

　　我是个假道学企图去安慰他，换来他深深捏住我的腕骨，刺痛在提醒我干了一件蠢事。

　　“低贱的人类，你不想留着你的手了吗？给你一个挽回罪过的机会，告诉我，那个女人如何？”

　　女人？我忍住痛，深吸一股气：“你指的是摩哥公主?”

　　公爵轻点下巴，见我疼的厉害，稍稍松开指骨。我严肃的告诉他：“她会杀了你！”

　　公爵松开手，径自捏起桌上的葡萄酒杯一饮而尽。

　　“你可以出去了。”

　　摸不着答案对错的我走出教堂去牵马。难道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有特殊的地位？

　　公爵富有深意的递了眼离去的年轻人，嘴里呢喃：“暂且我会留你一命……算作我的慈悲吧。”

　　*

　　悠扬的乐声冲破教堂的墙面传达到四周。我哈着白气，牵着马绕到教堂后的空地上。

　　虽然我不知道公爵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不过我并不看好这场政治婚姻。

　　我转过身便能透过玻璃看见两位新人站在神父前接受爱的致辞。

　　俩人的容貌就像是圣经里的天使，只是貌合神离，夫妻不同心。

　　猛地，我听见有人不小心踹飞一个金属物，我探出头，“砰”的一颗子弹从我耳边窜过。

　　我迅速拔出腰上的左轮手枪，贴着墙深呼吸。“是谁没命来搅和婚礼？”侧脸微微露出墙头，又一记枪声，我赶紧把脑袋缩回去。

　　枪法精准，擦出来的火花差点烧着我的头发，我被逼得无法动弹。很快教堂内一声声枪响盖过嘈杂的声浪。

　　公爵立在原地，放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我卡斯珀•克莱米特•安瑟尔公爵的婚礼闹事！你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惩罚？你说错了，公爵大人，今天是你的死期！”黑巾遮住了领头人大部分的下半脸。

　　嚣张的笑声响彻殿堂，领头的恐怖分子举起凶器猛开枪火。

　　弹壳掉落在地上的杂音抵不过震耳欲聋的枪声。

　　天，我见到了地狱的一幕吗？

　　公爵仿佛是变成白柱，定在原定。一个个熟悉的军绿身影前赴后继的挡在他的身前。

　　我睁大瞳仁，为什么公爵不动？

　　眼睁睁看着亚伯跌落在地板上，从衣服里涌出大量的鲜血，神经凸凸弹跳着，生生接受不了眼前的景物。

　　我发疯的朝玻璃射出几枚子弹，接着用脚踹碎玻璃，谁料一个冠礼的贵族飞砸在我方才踹碎的地方，碎片深深插入他的皮肤，整一个仙人掌。

　　陡然眼前银光一烁，那个女人抽出事先备好的匕首迫向公爵的后背。我惊怕之余，回首跨上马匹，嘶吼着：“全被给我闪开！”

　　玻璃被马头重重撞的粉碎，我的面颊上到处是玻璃划开的血痕。

　　披着婚纱的公主瞪大眼睛，诧异我的出现。闪躲不当，踩上拖地的裙摆，直直伏在公爵的背上一同向前倾倒。

　　头破血流的野马痛得扬起前提，而我在没有他人的庇护下，全身暴露出破绽。恐怖分子显然也是一闷，但很快反应迅速，“砰”地打中我的左肩，我紧闭双目朝右边倒去。

　　□□的疯马在我中弹后相继倒下，肚皮上赳赳流出的暗红染湿了大片木板。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但那沉重的马背死死的压住我的双腿，。身旁，公爵有了动作，我扣着他的脚裸叫他不要乱动，子弹无眼，小心枉送性命。

　　纠结的眉头扫了眼亚伯死不瞑目的侧脸，喉中冒出的腥甜让我有干呕的冲动。

　　细碎的脚步声踏乱了我的心跳声。

　　怎么办？他们再向前几步，我们就要命丧枪下！

　　领头人缓缓接近主台，满嘴挑衅：“公爵大人，您在跟我玩躲迷藏吗？哈哈哈，瞧你的士兵全死在我的脚下，你还真忍得下这口气！”

　　我吐出一口淤血，明显是怒急攻心，指甲抠在地板上勒出几条。

　　踏上木板的“嘎吱”声已明确敌人的位置。我神经绷到极限，惟有心跳如撞锤般随着粗重的呼吸回荡在耳边。

　　高大的黑影蓦地笼罩在我的上方。作为军人，我为骄傲和荣誉而战！面对死亡，即使绝望主宰于恐惧，也不能一心求死，大不了同归于尽！

　　坐以待毙平复不了那份甘愿，我埃米亚斯•克卢恩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我不再压抑胸口间的“热血澎湃”，让它随时随地冲破束缚，喷洒在上方的头影。

　　血雾遮挡了敌人的视野。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滴改造成杀伤力极强的子弹扎得他满脸是孔，以报我不甘就死的心情。

　　刹那，我另只手中空空如也，公爵的脚裸已然脱离了我的禁锢。满脸是血的敌人，惊慌着擦拭眼帘。

　　刺耳的金属声宛若在殿中嘶鸣。我愕然公爵的蛮力能使一只枪管在短时间内打弯。

　　愚蠢的持枪者额头布汗，迫不及待的扣动扳机来阻止怪物破坏他手中的武器。电光火石间，枪管走火，那人杀猪般惨叫，我脸上一片温热和湿腻袭来。

　　近距离的小爆炸，让相对的俩人无能全身而退。散发的烧焦味弥漫在空气里，我的眼尾近乎撕裂，因为公爵的行为震慑住我全部的神智。

　　他的指缝间流趟着交错的血丝，表面大幅度的灼伤泛着狰狞的血骨，脸上却缺乏了一种名为疼痛的表情。

　　则另一面目上的黑布炸成烂条，尽管满脸是血，但还能在五官上辨认出此人的真面目。

　　我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公主身边的年轻马夫！

　　我不由转头瞪向公主。她微卷的乱丝贴在脸颊上，眼睛燃着汹汹的烈火，好似在说：就差那么一步了！

　　远处是一把亮得森冷的匕首见证了局势的逆转。

　　在我顷刻闪神，公爵一脚踹飞年轻的马夫。接着影像快得连自己的眼睛都捕捉不到轨迹，出现了幻觉。

　　枪声乍起伴随着一个个被尖锐的手指刺穿□□的撕裂声，我的鼻中充满了血腥气。

　　那些人大叫着：“不可能！”最后由碎骨声消弭口中的不可置信。

　　陡然，趴在地上的年轻马夫挤出吃奶的力气掏出胸口间的微型枪支，颤巍巍的对准了我。

　　“公爵！”我企图求救。带着诡异微红的眸光微微一瞥。我想尖叫，那家伙的枪口突然移动——指向我上方趴着的公主。他！想灭口！

　　公主莫儿•幽撒希•裘森皮斯用那难以置信的蓝色瞳仁表现出惊异。

　　“夏尔乐，你背叛我！”她拔高嗓音。

　　“砰—”子弹离了枪体。我闭上眼不愿见那净白可人的额头上开出一朵奇葩的花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公主的惨叫声没有预期的响起。我睁开眼，一堵宽厚的肉墙挡在我们的身前。

　　他邪恶的笑声随着他手中猛弹出一颗金色的子弹。

　　年轻的马夫验证了公主本来的结局，在额头上绽开一朵带往地狱的妖娆之花。

　　*

　　恐怖分子统统被安瑟尔公爵当场击毙。

　　我的神经恍如发条一松，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血液的流逝让我的身体麻痹僵硬，转瞬晕死过去。

　　也恰巧漏听了公爵那美丽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音调里好似掺和了令人为之不懂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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