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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嘉宁虚弱的点了点头，整个瘦弱的身形像是被嵌进了座椅，和去时的兴高采烈完全不同。
好似已经完成了余生最大的愿望，程至美甚至都怀疑面前的人能不能撑过两个月。
许是自己脸上的担忧太过明显，路嘉宁无所谓地笑道，“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程至美没好气地上了车，启动车子。
“呐，程医生，你们医生见多了生死的嘛，我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啦。”
程至美无奈，“正是因为我们见多了生死，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我见过才十岁的细路仔脑癌扩散，去世之前一直哭着喊痛，也见过九十岁的老人，拉着子女的手，不愿离去。”
“阿Lin，你懂不懂？如果你的手术成功，你的人生将会很长很长，长到你甚至能忘记这两年被疾病折磨的苦痛。”
程至美一口气说了大段话，却没听见回应，他趁着红绿灯转头望去，只见缩在座椅里的人早就沉沉睡去，眼下乌青的黑眼圈衬着她的脸色愈加苍白。
车子行驶了很久很久，终于回到了医院。
程至美扶着路嘉宁走出停车场，恰巧遇到on call结束的好友Henry。
Henry一脸的八卦，笑眼眯眯地朝着路嘉宁的方向努了努嘴，“Hi，你可以叫我Henry，我是阿Paul的friend。”
“我记得！那天是你在急诊室抢救我来的嘛！”
Henry笑着点头，拉着程至美走到一边，好奇道，“喂喂喂，阿Paul，你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哦！”
程至美摆摆手，揶揄道，“如果你能看出来我眼神不对，没道理看不到杨护士的眼神哦？”
Henry立刻求饶，拉上嘴巴拉链，“OK！我什么都没看到。”
谁知，下一刻住院部大楼突然嘈杂一片，Henry整个人被程至美撞向一边，他下意识随着程至美的动作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看起来沉重的木箱从高处加速落下，直直的就要砸向站在大楼正下方的路嘉宁。
阿Paul整个人朝着她扑了过去，两人双双倒地，那个木箱好险砸中阿Paul的手臂后，又被弹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像是被瞬间按下了静止键，又瞬间被按下了启动键。
Henry快步上前，朝着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吼道，“抢救伤患，通知保卫科报警！”
“阿Paul，你有没有事？”
Henry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程至美，见他意识清醒，没有昏迷，只是眉头因为痛苦，紧紧皱到了一起，才稍稍放下心来。
仔细查看了程至美的受伤状况，Henry才道，“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好彩，幸好没砸到头部啊！捡回一条命。”
程至美被Henry轻轻搀扶，坐起，这才注意到倒在地上，被意外状况吓懵的路嘉宁。
“阿Lin？怎么样？没事了，没事了。”
路嘉宁看着程至美一只手完全动不了的狼狈模样，看着他额头冷汗顺着脸庞滴下，再不复往日温文儒雅，只觉得鼻头一酸，泪水像是止不住一般，号啕大哭起来。
“你做咩啊？我是要死的人嘛，早死晚死都没什么差别来的，你救我，万一被砸中脑袋，怎么办？”
“用你的命换我的命，亏本生意来的！”
程至美轻笑一声，“呐，阿Lin，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
“对我来说，每个病人的生命都是很珍贵的，我的生命并没有比你更宝贵一点，也没有值不值得......”
看着路嘉宁撇着嘴，眼眶通红，委屈地又要大哭，程至美柔声道，“不如这样，如果你想感谢我救了你，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再认真考虑一下是否接受手术，我真的想你好好活下去。”
路嘉宁咬着唇，没有立刻拒绝，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Henry像是看穿了两人的关系，小声道，“真是有情饮水饱啊......”
说着，他又加大音量，问道，“喂，你们两位，还要不要去急诊室啊？”
程至美用完好的那只手拍了拍路嘉宁的脑袋，这才躺上病床，进入急诊室治疗。
***
“阿Lin！幸好你没事啊！”
阿圆心有余悸地冲进病房，“7床那个阿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去了天台，带着她的宝贝木箱，想要跳楼自杀！警察刚刚过来，终于把她劝下来了。”
说着她又没好气道，“真是可怜又可恨，程医生好不容易帮她申请了救助，真是好人没好报来的！”
路嘉宁全身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紧张问道，“程医生有没有事？”
阿圆凑近，低声道，“我听Philips同Dr唐说啊，程医生手臂骨折，如果恢复不好，恐怕再也拿不了手术刀了！”
看到路嘉宁不知所措的模样，阿圆有些后悔自己多嘴，“没事啦，阿Lin，程医生吉人自有天相的嘛！”
“骨折而已嘛”，阿圆安慰道，“你啊，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路嘉宁扯了扯嘴角，乖巧地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阿圆叹了口气，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出了病房，继续工作。
***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不断浮现着不久前的种种画面。
程医生一脸惊慌害怕，冲过来保护自己的模样，淡淡薄荷松木味的怀抱，还有垫在自己脑后的柔软手掌......
路嘉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只依稀记得在不断重复的画面背后，自己的悸动不安，以及隐藏在担忧之下的困惑。
睁眼醒来，入目的是程至美戴着眼镜，一身书卷气息，靠坐在椅子上，用完好的那只手翻着书页。
“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路嘉宁摇了摇头，没想过刚刚还要送去手术室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许是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程至美一眼看出，笑道，“我的手臂没事，只是骨折而已，倒是你，你知不知你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如果不是生命体征平稳，阿圆差点要送你去抢救。”
听到这话，路嘉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了一眼程至美被挂在胸前的右手，小心道，“是不是很痛？会不会影响你以后做医生？”
程至美仍旧语气轻松，“不用担心，康复训练结束后，我就可以拿起手术刀。”
“程医生......你......为什么要救我，万一你被砸到......”
路嘉宁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对所有的病人都是这样好的吗？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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