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妈重回九零年代

　　吃饭过程中，邹艳宁一直跟张小刚说顾客的事，还多次提到最近生意惨淡，经营艰难。

　　再笨的人也能从她的话中听出弦外之音，张小花知道邹艳宁不愿意借钱，等吃完饭后，张小花说要给齐韵买衣服，便拉着齐韵离开了小刚建材。

　　“妈，你怎么不跟舅舅说啊，你不说我们不就白来了吗？”走出建材城后，齐韵问张小花。

　　“做生意赚的都是辛苦钱，你舅舅他们不容易，咱们还是别为难他们了。”

　　齐韵皱起了眉头：“但如果舅舅不借给我们，我们就只能去信用社贷款了，贷款没那么快，到时候爸爸和徐叔叔已经买好车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们。”

　　张小花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只要我们避开那一天就行。”

　　齐韵摇头：“妈，我们必须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他那天不发生意外，但换一天又发生意外呢。”

　　张小花默不作声，她内心焦灼，她当然不指望齐韵去借钱，这件事只能交给她去做，可身边哪里还有人能随随便便给他们家拿出1万块呢。

　　张小花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母女俩走到了银星市场的门口。银星市场是北闻县唯一一家服装市场，这里的衣服大多都是从广东批发过来的，价格便宜，料子也好，因此县里居民几乎都来这里买衣服。银星市场的小老板们是县城的时尚风向标，她们身上穿的是什么，县里的人就会穿什么。

　　既然本来就说是来买衣服，张小花便带着齐韵进了市场的大门，市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母女俩进了市场后，根本没心思看衣服，两人都在想该去哪里搞钱。

　　齐韵愁眉苦脸地盯着前方，她比她妈更焦虑，布袋里的手机没带给她来任何好处，那些信息根本不能帮助她改变命运。她的命运受客观条件限制的，她的年纪，她所在的地方，还有——她们家的本钱。

　　想到这里，齐韵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第一桶金居然如此艰难。

　　“小花，你是张小花吗？”一个声音将齐韵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扯了回来。

　　只见一个脚踩细高跟，腹前挂着一个小皮包，留着小波浪卷发、脸上涂的白白净净的女人站在一间服装店门口，正微笑着盯着齐韵和张小花。

　　“张小花，真是你，这么多年没见，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女人轻挑眉毛，一副遇见故知的表情。

　　张小花愣了愣，她压根没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也就毕业了十几年吧，你看你就不认识我了。”女人热络地走了上来，握住了张小花的手。

　　张小花无奈地笑了笑，她心想你是只毕业了十几年，我都快毕业半个世纪了，当然不记得你了。

　　“我是你初中同学，刘敏霞啊，你忘了？”

　　往事如潮水一般地涌入张小花的脑海，刘敏霞，不就是他们初中班上那个最爱唠叨的女孩吗？她恍然大悟般地回应道：“哦哦哦，原来是你。”

　　“想起来了吧，那时候咱俩还同桌呢，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刘敏霞打量了张小花几眼，一下瞥到了愁眉苦脸的小不点齐韵，“这是你女儿啊，哟，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骂她了啊，怎么小家伙看起来不开心？”

　　“没，我哪能骂她啊。”张小花说了句发自肺腑的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刘敏霞吨下身子问齐韵。

　　齐韵毫无灵魂地回答道：“齐韵。”

　　刘敏霞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孩子跟你读书时候一样，深沉。对了，这是我开的服装店，专门卖儿童的衣服，你要不要给齐韵看看？”

　　张小花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她往刘敏霞店里看了看，你说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居然在这里都能碰上同学。

　　“要不要进去看看？”张小花对齐韵说。

　　齐韵：“这衣服也太幼稚了。”

　　刘敏霞哈哈大笑：“这孩子，这不就是你这个年纪应该穿的衣服吗？”

　　齐韵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她对这种花花绿绿的衣服提不起什么兴趣。

　　张小花不好意思拒绝同学的好意，她道：“要不你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韵韵的，给她拿两件看看。”

　　刘敏霞把包扭到身侧，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这适合韵韵的衣服多了，你看这件，是广东那边流行的最新款，粉红色的公主裙，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齐韵看着这件衣服直皱眉头。

　　“不喜欢啊，还有这件，这件天蓝色的裙子，也很适合韵韵这个年纪穿。”刘敏霞又拿出了一件在齐韵面前展示。

　　齐韵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刘敏霞看着齐韵的表情觉得疑惑，她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小朋友。“没关系，还有其他的衣服，韵韵，你看看这墙上，喜欢哪一件？”

　　齐韵：“阿姨，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简单一点的衣服。”

　　“简单一点的？”刘敏霞抬起头，看着挂在墙上的衣服，她眼睛一亮，用撑衣架取下了其中一件看起来比其他衣服稍微简单一点的款式，“这件怎么样？”

　　齐韵瞥了一眼：“马马虎虎吧。”

　　“啧啧，你们家这孩子太有主见了，这衣服可就一套了，是我家卖得最好的，你看要不试试吧。”刘敏霞直接把衣服递给张小花。

　　张小花只得接过衣服，垂下了眼睛，对齐韵说：“阿姨都给你拿下来了，你试试吧。”

　　齐韵抬头看了她妈一眼，似乎再拒绝这套衣服就不太合适了，她拿过衣服，说道：“好吧。”

　　刘敏霞见齐韵同意了，立即扯起了墙角的帘子，她一边扯一边问道：“韵韵，需要阿姨帮忙吗？”

　　“不需要，我自己能行。”齐韵兴致不高地走进试衣间。

　　刘敏霞不解地看着张小花。“小花，这么小的孩子，你不帮忙行吗？”

　　张小花：“你放心吧，她能行。不过我们家孩子成熟早，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喜欢，你多担待。”

　　“咳——现在的小孩都这样，不过这从小太成熟不是好事，万一长大嫁不出去可就闹心了？”刘敏霞说。

　　张小花瞥了刘敏霞一眼，说道：“这嫁不嫁得出去倒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孩子要开心，健康幸福地活着。”

　　“那是当然，但女孩子嘛，还是要有家庭孩子才完整。”

　　张小花心想和一个二十几年前的人讨论这些应该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况且她本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不是和齐韵一起被那个男人害死，她恐怕永远都会觉得有婚姻有孩子对女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齐韵不一会儿就穿好了衣服，她从帘子旁走了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真好看。小花，你要是不买真亏了，最后一套我都是便宜卖的。”刘敏霞拿出生意人的套路。

　　“多少钱？”张小花问。

　　“不贵，35块，老同学嘛，优惠价。”刘敏霞笑容可掬。

　　张小花懒得跟同学讲价，她从口袋里掏出50块钱，递给刘敏霞。

　　刘敏霞看生意成了，笑得更加合不拢嘴了，她笑嘻嘻地接过钱。“这老同学就是老同学，照顾生意一点都不含糊。”
　　*
　　五分钟后，张小花和齐韵从刘敏霞的服装店出来了，张小花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齐韵的新衣服。

　　“有空再来啊，老同学，肯定给你优惠价。”刘敏霞在张小花身后喊道。

　　张小花挥了挥手，告别了刘敏霞。她拉着齐韵又在市场上转了转，给齐建国买了一双皮凉鞋，这才准备回家。

　　等到差不多两点时，母女俩往汽车站走去，她们要赶上那趟回燕云乡的班车，好在她们都到得比较早，也有座位可以坐。

　　齐韵很自然地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她闷闷不乐，为家里如何开启超市这番事业发愁。

　　突然，她耳旁响起了敲玻璃的声音。齐韵抬头一看，是张小刚站在窗外，他冲齐韵笑了笑，指了指张小花，“韵韵，让你妈下来。”

　　齐韵的眼睛燃起了希望，她转头激动地拍了拍张小花的腿。“妈，舅舅来了。”

　　张小花吃了一惊，她抬头看窗外。

　　张小刚见状挥了挥手中的红色塑料袋。

　　张小花突然明白了，张小刚是来给她宋茜的。她急忙站起身，绕过汽车头走到张小刚身旁。

　　“哥，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要借钱吗？”张小刚气喘吁吁，“我刚刚去信用社取的，不多不少刚好1万块，我寻思着你肯定会坐这趟车，所以特地来送给你。”

　　张小刚说完把塑料袋塞到张小花手上。

　　“哥，这……”张小花看着手中的塑料袋，“嫂子知道吗？”

　　张小刚摆了摆手，说道：“我准备过段时间再告诉她，我们家现在不缺钱。”

　　“可是……”张小花还是担心。

　　“别可是了，你们家的情况我也了解，现在学校拆了，你们得想新的路子，这开班车吧，齐建国又不会，到时候是个麻烦事，既然你想做生意，那还是做生意吧。”

　　张小花摩挲着塑料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小刚擦了擦头上的汗，又说：“哥没什么本事，但弟弟妹妹的忙该帮还是要帮的。”

　　张小花擦了擦眼角，道：“哥，你放心，这钱我很快就会还给你们。”

　　“对啊，舅舅，我们肯定能很快还给你们的。”齐韵趴在窗户说对张小刚说。

　　“就你机灵。”张小刚冲齐韵笑了笑。

　　张小花没想到张小刚会跑到汽车站来送钱，一想到他们之后会面临人生艰难，她就更加难过了。她道：“哥，你听我一句，那个门面，你们一定要买下来，将来万一那个地方拆了，你们还能得到一笔钱。”

　　“好好好。”张小刚敷衍。

　　“哥，我是认真的，要不然你们会后悔。”张小花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张小刚看张小花这么认真，不禁也变得严肃起来。“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如果没有意外，我肯定会买的，你就放心吧。”

　　“一定要买。”齐韵也强调了一遍。

　　张小刚微笑着点了点头。

　　车开了，张小花揣着一万块钱，齐韵的脸上扬起了笑容。不久之后，燕云乡乃至北闻县的第一家超市就要正式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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