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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李澍整个人趴在齐韵腿上，齐韵猝不及防，那颗放进嘴里的糖顺势卡进了喉咙。
“啊——”齐韵艰难地喊出了一声。
李澍迅速爬起来，他涨红了脸。“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齐韵龇牙咧嘴，她没注意那部手机经过刚刚这一刹车已经从布袋里露出了一个角。
李澍指了指齐韵身上的布袋，好奇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游戏机。”齐韵淡定地把手机塞回布袋。
“我怎么没见过这种游戏机？”李澍想要摸一摸，他刚伸出手，就被她妈按住了。
“李澍，赶紧跟人道歉！还瞎摸！”
李澍一哆嗦，他缩回手道：“对……对不起。”
齐韵一手撑着发动机盖，一手捂着布袋，毫不走心地回答：“没关系。”
“你家小孩多大了啊，看起来跟个小大人似的。”李澍妈妈看着齐韵的表情一下子来兴趣。
张小花笑：“8岁了。”
“跟李澍同岁，”李澍妈妈笑着说，“几月的？”
“8月。”
“那咱们家李澍大月份，咱俩真有缘。”
李澍妈妈打开了话匣子，她饶有兴致地跟张小花聊起天来。在聊天过程中齐韵得知李澍妈妈叫岑咏梅，在市里经营一家食品批发店，这对张小花和齐韵来说是个好消息：将来真要开超市免不了要进货，县里的渠道肯定不如市里的好。
李澍看妈妈跟齐悦妈妈聊得起劲，就更加好奇齐韵的游戏机起来，他不时偷瞄齐韵，想和齐韵玩，但齐韵显然不想跟一个小屁孩玩，她自顾自地望着窗外。
车子到了县城后，张小花和岑咏梅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李澍依依不舍地走了。齐韵则和张小花急忙往舅舅家赶去。
齐韵小时候觉得县城是个繁华的地方，但现在看来不尽然，北闻县的街道破旧不堪，唯一的一条主干道坑坑洼洼，两旁的房子低矮无序，只能用落后二字来形容。
二十几年后这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县城的面积扩大了好几倍，房价也翻了十几倍，只能说时代变化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齐韵悄摸打开手机，在地图上搜索“顺发建材市场”，发现这个地方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商业广场，但在地图上保留了顺发建材市场的名字。
如果在这里拥有一个商铺，或许多年后还能获得一笔拆迁款。齐韵想。
“妈，建材市场是什么时候拆的啊？”齐韵问。
张小花在脑海里搜刮记忆，她道：“好像是2003年，说起来也怪得很，建材市场拆了之后，你舅舅做生意就做什么亏什么，邪了门了。”
“妈，你劝劝舅舅，让他把现在的铺子买下来，这样将来拆迁还能赔一笔钱。”
张小花恍然大悟：“对啊，我都差点忘了这茬了，这前几年他们还念叨说后悔呢。”
快到顺发建材市场时，张小花找了个店买了几斤水果。她一手拎着水果，一手牵着齐韵，快步走进了市场。
进市场后，母女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家叫“小刚建材”的店门口。
店里一个中年妇女躺在摇椅上，电风扇吱吱呀呀地摇着，她拿着一本册子在看。感觉有人光临店铺，中年妇女立即站了起来。
“哟，小花，韵韵，你们怎么有空过来啊？”邹艳宁一看是亲戚，脸上的笑容立马减了一半，她摇摆着肥胖的身躯迎了上来。
“我带韵韵来县城买衣服，”张小花把水果放在柜台上，“顺便来看看你们。”
“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瞎客套，坐坐坐。”邹艳宁笑眯着眼，她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又转头从柜台下方拿出两只杯子，将其中一只杯子装了茶叶后，邹艳宁提起热水壶给母女俩一人倒了一杯水。
齐韵注意着邹艳宁的一举一动，她脑海里突然涌现出多年后的场景，那时候的舅妈身材暴瘦，头发花白，眼里黯淡无光地躺在沙发上。
“我哥呢？”张小花问道。
“你哥出去了，有人找他办点事。”邹艳宁把水茶递给张小花。
张小花接过茶水，说了声“谢谢”。
“你有事儿找他啊？”邹艳宁问。
“没什么事，就随便问问。”张小花低头喝了一口滚烫的茶。
“哎，现在生意不好做啊，”邹艳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蒲扇，她一屁股坐在摇椅上，“我跟你哥最近都愁死了，他忙上忙下的，也没见到赚着钱。”
邹艳宁这话里有话，齐韵和张小花都听得明白。
“谁说不是呢。”张小花附和道。
“你们家的小卖部下半年不开了吧？齐建国跑班车的事怎么样了啊？”
“不开了。跑班车的事，老齐在折腾，不过我不想让他跑班车。”张小花实话实说。
“为什么啊？”邹艳宁诧异。
张小花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咱们县山路多，跑车危险。”
“咳——”邹艳宁摆了摆手，笑道：“你这话说的，那么多人跑车呢，如果怕危险就不跑了，那山里的人都没办法出来了。”
齐韵心里很清楚，她的舅妈大概不想借钱给她们，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做生意赚点钱不容易。但以目前的情况，除了舅舅，她们也没什么别的人可以找，不管如何等舅舅回来了齐韵都要试试。
邹艳宁这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哟，这一早上什么都没干，就到11点了，你们等着，我去做饭，你们娘俩中午饭就在这儿吃啊。”
邹艳宁说完就起身往后门走去。
“我帮你。”张小花说着也站起了身。
“哪能让你帮忙啊，你坐你坐，我去。”邹艳宁往后走，张小花也跟了上去。
“韵韵，你看店啊。”张小花交代道。
“好——”齐韵拉长了音调回答。
店铺后门屋檐下是一个简易厨房。厨房的设备很简单，一个液化气灶，一个旧高压锅，一个乌漆麻黑的铁锅。邹艳宁把高压锅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又从墙角的米缸中舀了两杯米，开始淘米。
“小花，你帮我择菜吧。”邹艳宁指了指地上的蔬菜，“也是巧，早上出去刚买了肉，够我们吃了。”
张小花四下看了看，蹲了下来。“嫂子，麻烦你了。”
邹艳宁：“这有什么麻烦的，不就是一顿饭嘛。”
张小花笑道：“应该提前给你们打电话的。”
“打什么电话啊，你们那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真是。”邹艳宁说。
“嫂子，这间门面你们买了吗？”
“没买呢，这市场倒是说要卖，但我们在考虑，总觉得不合算。”
张小花劝道：“这里将来说不定会涨很多钱，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邹艳宁心想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县城这以后的行情，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邹艳宁和张小花在内忙活，齐韵也没闲着，她拿出手机，在搜索框里搜索李澍的名字，搜索框弹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居然是建筑设计师？”齐韵看着李澍的简介感到吃惊，简介上显示他的籍贯是长云市，正是他们所在的地方。简介还说他设计了很多建筑，其中他参与设计的一个艺术馆，齐韵还曾在朋友带领下去参观过，难怪她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话说回来，齐韵刚到省城工作时，经常出去游玩，但结婚后张明就不许她跟朋友们一起出去了，说什么浪费钱，但他自己却悄悄把钱都投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害得两人的存款打了水漂……想起来都觉得气人。
“韵韵，你怎么来了？”
一个粗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齐韵吓了一大跳，她急忙把手机塞到布袋。
张小刚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脚上的旧皮鞋沾满了灰尘。
“舅舅，你回来啦？”齐韵把布袋子塞到身后。
“是啊。你拿的是什么？新玩具？”张小刚随口问道。
“嗯。”齐韵随口答。
“你跟谁一起来的？你妈？”张小刚渴得慌，他走到柜台旁，拿出一个旧瓷缸，猛喝了一口茶。
“跟我妈一起来的。”
张小刚咂了咂嘴：“她人呢？”
“在后面跟舅妈一起做饭。”
“做饭？”张小刚走到电风扇前，吐了一口气，“你妈真是闲不下来，你这来的不凑巧啊，你哥去他外婆家了，不然还能有人陪你一起玩，现在就只有我这个糙舅舅陪你玩了。”
张小刚说着就要去逗齐韵，齐韵立即制止道：“没关系，舅舅，我自己也可以玩。”
“哟，长大了，嫌弃舅舅了。”张小刚缩回身子。
“你爸自己在家吗？”
“嗯，他在家收拾店子呢。”齐韵说。
张小刚皱了皱眉：“差点忘了，你们家那个小卖部下半年就不能开了。”
齐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见后门还没人出来，便站起来，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张小刚。“舅舅，有件事我妈妈不敢跟你说。”
“什么事啊？”
“我妈妈不想让我爸爸跑班车了，她怕我爸有危险，我妈妈说想开一家超市。”
“开超市，”张小刚大感意外，“咱们县都还没超市呢，你妈要在哪儿开啊？”
“就在乡里，但是我家钱不够，想跟舅舅借点钱。”
张小刚粗黑的眉毛皱了皱，他没想到一个8岁的小孩会找他借钱。“你……妈妈知道这些吗？还是你自己编的？”
“我妈当然知道啦，1万块就行，两年后就还给你。”
张小刚哈哈大笑，他没法把齐韵的话当真。
“舅舅，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等我问问你妈。”张小刚说着冲后门喊道：“张小花，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张小花听到外面传来哥哥的声音，立即看了看邹艳宁的眼色。
“我哥回来了，我出去见见她。”张小花说。
“行。”邹艳宁说。
张小花从后门出来，看到站在电风扇前的张小刚，一下子愣了神，这时的张小刚精神抖擞，和多年后的那个瘦老头判若两人。
“小花，刚刚你家齐韵找我借钱啦，开口就是一万，这是你教她的吗？”张小刚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
“啊……”张小花瞟了一眼齐韵，“这……”
“你们别聊天了，老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吃饭。”
张小花还没来得及开口，邹艳宁就打断了她，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张小刚被邹艳宁拉进了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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