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化雨[萧峰×慕容复]

　　乔峰陡然清醒过来，急忙收回手，看着躺好的凤归，一时间无言，心中暗恼自己，怎么这么唐突孟浪！

　　他本不是重欲的人，一直独行独往惯了，若是有些淤积，或是晨起来了性，也只多打几套拳便罢。后又做了多年帮主，威势日盛，但从未将什么人放在心上。

　　帮众都说马副帮主的妻子多么好看，可他根本没在意过，某次那女子还与他敬过酒，他也觉得极普通而已。怎么到了凤归身边，就格外的忍不住了！凤归会不会看轻我？

　　他僵硬的躺在床边，凤归也不理他，只有独自想东想西的份。越躺身上越硬的难受，可不是往日一般打几套拳就能完的。

　　于是乔峰翻身起床，龙行虎步的走到桌前，拿起冷茶，好生灌了一壶。无奈还是消不下去，只在屋子里，就总想起床上那人，想起那种滋味……

　　心中烦躁，飞身到客栈屋顶上，吹着夜半的冷风，才强自睡了一会儿。

　　独留慕容一人在床上，心中忐忑了一宿，他既惊诧又难堪，自己的身体怎么变得这幅样子，一点经不得激！

　　次日，乔峰还想与慕容说些软化，谁料公子根本不提这一茬，只上了马，一本正经的朝乔峰说，“咱们需快行，迟则生变。驾！”当即催马直奔小道。
　　本来官道眼更加好走一些，但他思及丐帮的分舵多设在和个官道要口，若走大道，难免碰上，岂不是自找麻烦！

　　乔峰看着慕容挺拔的背影，无话，买了客栈中的驿马，也疾驰而去。

　　雁门关，黄云蔽千里，所悲道里寒。好一座气势雄伟的天下第一关！

　　为躲避城门戍边的守卫，二人从奇险峻峰之处飞身而上，站在千壁绝刃的山巅，眺望远方的塞外，一关之隔，便是大宋与胡虏的分界。

　　乔峰如今正踏在胡汉两边上，进退不能。想着这竟是亲生父母的埋骨之地，不由悲从中来，仰天长啸一声，以散胸中郁结。

　　慕容则勘探地势，模拟着三十几年前案发的场景，忽而往南面的一片山崖石壁看去，“来看！必是那一边了。”二人飞掠落下，却见石壁上的字早已被人铲去，徒留坑洼斑驳的岩体。

　　乔峰一见，果真有字，当下心中便将智光大师的话信了八分，可见自己不是汉人，是契丹人！那岂不是脚下踩的是敌国之地，而自己的祖先确是他往日为之不齿、背信弃义的胡虏么！

　　心下大怆，既悲愤又无奈，近月来受的这些委屈一一涌上心头，“我是契丹人！我不是汉人！”当即凶性大发，连掌劈向那写字的山壁，直被他打的乱石飞溅，轰响震天。

　　乔峰仰天长叹，双目通红，他望着慕容，话从胸腔里吼出来，“凤归！哥哥不是汉人，是卑鄙无耻的契丹人，你还愿意与我一道么。是否齿于同我为伍！”

　　慕容复皱眉，心想，汉人有甚么了不起么！怎么一个个都要做汉人。想开口刺一刺他，但一想这人心中也不好受，便缓了气。

　　“汉人也罢，胡人也罢，大丈夫行走在世，怎可为这等小事困囿悲丧！你觉得汉人好，难道汉人就没有烧杀放火、奸淫掳掠之人么，我看他们是格外虚伪罢了！倒不如做个爱恨分明、潇洒自在的胡人！”

　　“况且，今日我便同你说了，你当我慕容氏也是汉人？”他见乔峰有些迷惑，便接着说，“我慕容氏乃是鲜卑皇室后裔，叫你这么说，那我不也是胡人了么。难道就要比汉人低一等？”

　　乔峰本来为自己是契丹人自苦不矣，如今听凤归这样说，倒也不错，我乔峰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比谁低一等不成，契丹人又怎么样呢，他今日来已经看够了中原武林群雄的嘴脸，竟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没想到原来凤归竟是鲜卑族人，可见天意如是，叫他们两个共进退。

　　乔峰低头思索，慕容只以为他经逢大变，心中依旧悲愤不平，于是又走到近前想要开解一番，此刻大道理也不见得有用，略略一想，便低头轻声和他说话。

　　“哥哥，不要挂心了罢。”

　　乔峰正跪坐在石壁前，一听这称呼，猛地抬起头，神色怔愣了半天，“什么，凤归。”心中却想，再相逢以后，他从没叫我做哥哥了。

　　慕容一看这人竟这个反应，面上有些挂不住，便拉下脸说，“我叫你算了吧，该下山了。”继而转身就要走，却被乔峰一双大手拉住了。

　　“哥哥知道你的意思，也不想在追究什么胡汉之事了。”他低头想了想，“只不过，以后中原我是必不能再呆了，以后，就自雁门关北上，回到塞上故里去，你，你若是有空，便来看看哥哥吧。”

　　乔峰急着想试探慕容的意思，经那夜客栈一事后，他也吃不准凤归是怎么想的，到底是不是同他一样的心思，若不是，他也趁早息了念头，好好以礼相待罢了。此刻心思竟是既期盼，又忐忑。

　　慕容听他这样说，很不想眼下伤这人的心，他很清楚，这世间，乔峰已没什么亲人，想他独自远行塞外，便心中凄凉，心里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况，或许可以再陪他一程。

　　“我正好去漠北一趟，或许能与你同行……”没等他说完，乔峰当即展颜，郁愤之情不再堵在心中，倒是有些开怀了。慕容家在姑苏，去漠北能有什么事，岂不是与我一同的意思么。他这样想着，就想上手抱一抱这人。

　　刚要上前，就听山下女孩子惊喜的再喊，“公子！公子，我是阿朱呀。啊呀，还有乔大爷！”

　　两人往下一看，原来是小阿朱，她正背着个小包袱，满身风尘仆仆的。慕容复一见，少爷脾气就上来了，撒开乔峰的手，一个飞身就荡到山下，径自落到小丫头眼前，看她这样不听自己的话，开口便教训：“你怎么在这！我托人给你带的话没收到？”

　　阿朱低了低头，一双巧手扯了扯衣角，盈盈拜了下去，“阿朱知道公子爷的意思，我已叫阿碧带着语嫣小姐回姑苏去了，只是。”说到这，抬起了水汪汪的眼睛，“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公子，爷只身在外，也不曾带着家将，我，想着能照顾照顾公子的身子。”

　　慕容听阿朱这样说，心里便明白，阿朱已猜到了什么，小丫头自小长在自己身边，有拼了性命去少林寺盗易筋经的忠心，倒是不用担心她拿住把柄，只是问了一句，“告诉阿碧他们了么。”

　　小丫头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怕公子再撵走自己，因为慕容复一向说一不二，决断凌厉。便跪下扯着慕容的袖子，“公子就带着阿朱吧，阿朱，阿朱是怕委屈了公子爷。”说着竟呜呜的哭起来，泪珠噼里啪啦的掉在泥地里。

　　她只是暗自猜测，便已经寝食难安，更何况锦衣玉食，如凤凰一般骄傲本事的慕容氏独子呢！

　　这时候乔峰也下了山，站在不远处看着主仆二人。

　　慕容也无法收拾这小丫头，便将她提起来，“罢了，先跟着吧。”阿朱一听，抬手摸了抹眼泪，默默退到公子的身后跟随了。

　　乔峰这时候才过来，只是朝着慕容说，“凤归，我在中原只有一件心事未了，那便是寻找当年那个带头杀了我爹爹妈妈的恶人。”说到此处他恨极了，“若找到他，我定要手刃他全家！杀他鸡犬不留，为二老报仇！”

　　慕容还没说话，阿朱先吓了一跳，这乔大爷怎如此吓人，既然是仇人，杀了也就罢了，怎还要灭人全家！可此时的乔峰气势斐然，她着实有些害怕，不敢插嘴，只转头看她家公子，但慕容确是一脸平常的样子。

　　“嗯，斩草须得除根，只是不知你要从何下手，当日救你那黑衣人如今也不见踪迹，莫非……”

　　“没错，哥哥得去找智光大师，问一问，那带头大哥到底是谁！”

　　慕容想了想，根据薛神医写的方子，自己的身子要到了进药的时候了，且愈发的大起来，不便随行。

　　“你且去吧，但需一路隐藏踪迹，莫要叫那帮武林人发现了，白白损伤，我在离这不远的代县等你，待你回来，只到最大的客栈找我便是。”

　　乔峰点头，他看了一眼慕容的小腹，比之刚刚出禁地的时候，已经很有些轮廓了，用不了多久，凤归的衣衫便要遮不住了。

　　他心里依恋，但仇人又是一定要找到的，此去不一定安全，凤归在此处等自己最好。他本来还不放心慕容独自一人，但阿朱那小吖头既来了，也可看顾一二。于是叹了口气，要往关内去了。

　　慕容心里忧虑，只说一句：“速去速归！万事小心。”

　　乔峰点头，刚要抬脚走，却忽然停下来，他笑着走近慕容，将身后还有些分量的小包袱塞到慕容怀里，“不叫慕容公子吃白食！”

　　慕容想起两人的荒唐事也是一笑，伸手接了过来递给阿朱收着。

　　“你与他好生在这等我！”说罢便施展轻功，往智光大师住的天台山去了。

　　阿朱见这情景，心下吃惊，这怎么像是两厢情愿的！还给公子取什么别号，凤归？但都暂且咽下，不提一言。

　　慕容复看着乔峰走远了，眉头一直未松，脸色转冷，转头吩咐阿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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