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藤三/流三] 雨

　　很多年以后，人们提到神奈川帝王牧绅一的时候，总会想起王袍博带，九旒黑帻，气质威严中带着沉稳，亲切中带着霸气的中年男子，非常符合大幅海报上贤明君王的标准形象。但实际上牧绅一并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高大全的帝王偶像，当然，如果史官记载下来他平日里和大司马神宗一郎的对话，牧绅一的形象也许会是另一番样子。

　　“阿神，我们迎接翔阳来的那帮家伙，关城里所有的家庭妇女什么事情？”
　　“殿下何出此言？”
　　“你看，这条街除了海南的国仗队，为什么两边还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女人？”
　　“殿下有所不知，因为海南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垂髻幼童个个都热情如火全民追星，殿下你的英俊容貌早就在小谷城里盛名远播，她们都是出来看你的。”
　　“哼，你当我傻瓜吗？早就听说你神宗一郎是全国的妇女之友了，我看她们都是来看你的吧。”
　　“不不不，殿下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哎哟！”
　　牧绅一怜悯地看着被一只西瓜砸中脑门的神宗一郎，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海南世风日下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一本八卦周刊提到有个叫潘安的美男子出门时经常被女人投掷水果：“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岳美姿仪，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不久引发了全城轰轰烈烈的大抢购，最后连胡萝卜和洋葱头都被一抢而空。在接下来的小谷城花灯大会上，作为开幕嘉宾的神宗一郎刚一露面，就被漫天盖地的水果和蔬菜所淹没了。坐在一边的牧国主也不能幸免，被埋了一半。
　　今天来的可是死对头翔阳的藤真健司，他如果看到海南是这副模样，恐怕会笑掉大牙的吧。
　　牧绅一想着，不由露出牙疼的表情来。
　　神宗一郎扶着被西瓜砸晕的脑袋，遥遥一指：
　　“殿下，他们来了。”

　　藤真健司策马走在最前面。
　　他的伤毒还没有完全痊愈，显得神情有些委顿。栗色头发软软地耷拉在额上，嘴角抿成一道直线，一对明澈的蓝色翦水瞳仁。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完全“闲静有如姣花照水，行动有如弱柳扶风”的柔弱模样。
　　围观群众一下子安静下来了，空气滞静得有些可怕。
　　这位远道而来的翔阳国主完全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恶丑陋嘛。
　　与他相比，小谷城里几个经常上八卦周刊的帅哥级人物明显都被比下去了。牧国主就不必说了，不在一个年龄层次上的不好比较；神宗一郎面庞太过稚气童真，跟没发育完全似的；清田信长外貌又太过粗犷，尤其发型狂乱不羁；武藤正除了眼睛大点其余长得极其没有存在感；高砂一马？啊呸！
　　于是人群在静默一刻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牧绅一很想对他的臣民们大声吼叫：
　　“不要被他娇滴滴的美貌给骗啦！”
　　牧绅一犹然记得这人在战场上的夜叉模样。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当然不会知道战场上的事情，她们热情洋溢地将手中的水果纷纷投掷过去。
　　藤真镇定自若地微笑着，以一种让所有妇女如痴如狂的悠然态度策马缓步前行。种类繁多的瓜果蔬菜在耳后嗖嗖乱飞，大街上弥漫着一派丰收的喜悦。
　　三井寿是整支队伍最后一个尾随着进城门的。
　　他莫名其妙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烂柿子，心里十分困惑：
　　“这他妈还是我以前来过的海南吗？”

　　围观群众里有一伙人特别惹眼。
　　首先他们的个子都特别出众，其次他们都为了掩人耳目地戴着折沿斗笠，这在众多莺莺燕燕的脂粉海洋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国主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样不是更加容易暴露吗？”一个大胖个子的人忍不住出声抱怨。
　　“大河田，我们国主有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哟，不然干嘛不好好在家呆着琢磨天下之事，千里迢迢跑到海南来哟。”
　　“深津，怎么一到海南你的口头禅又换了？”大河田问道。
　　“别纠结深津的口头禅了，现在问题是，我们的国主呢？”
　　这伙人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妙的问题——
　　他们的国主不见了。
　　顿时愁云惨雾笼罩在这伙人的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大河田急的团团转，巨大的脚丫子踩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镇定点。”深津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你会把巡街的引过来的哟！”
　　“我很担心泽北国主啊，”另一个叫做一之仓聪的人愁眉苦脸地说道，“你们都知道他是个路痴。”

　　海南大和殿内。
　　“你要正式跟我们称臣？！”
　　牧绅一倒吸一口凉气。
　　“是，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整个大殿，包括藤真带来的翔阳的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井跪坐在不远处，心里却暗暗佩服。
　　藤真健司啊藤真健司，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心高气傲，最爱争强好胜，竟然能够隐忍若此，为了不落给海南牧绅一发兵的口实，宁可俯首向最大的敌人称臣！这可不是一般的国主能做得来的能屈能伸！你不是一般英雄人物，你是个乱世中的枭雄！
　　牧绅一也打量着藤真健司，这家伙年纪不大，长得像个俏丽端庄的姑娘，心肠却够狠，够隐忍，够耐性，够可怕的呀。
　　不过，既然你俯首称臣，将来你若稍有异心，就坐实了这“不义”之名，天下无论谁家，都可发兵伐你，还省的我动手呢。
　　阿牧国主微微一笑：“翔阳藩属海南么？可以，就怕委屈你了。”

　　“三井寿，你在躲着我？”月夜，藤真健司把三井寿堵在长廊上，“来海南差不多有三四天了，我不睡熟你不回来，还没起床我你就又没影儿了。要不是我每天看到头天的剩饭见少，还真忘了有你这么个家臣！”
　　三井寿心想怪不得今天在街上乱逛的时候有乌鸦在我头顶乱叫呢，他有点惶惶地抬头去看国主，怕这家伙大发雷霆。
　　他却看到月光下轻柔的表情。
　　藤真凑近，在他耳边说道：
　　“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你还是早点坦白吧，你是不是陵南残余的武士？”
　　三井寿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藤真却以为那是被猜中的表情：“陵南被灭已经很久了，唯一的希望仙道彰现在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囚人，所以很可惜，你们陵南的复国之梦就不要再提起了。”顿了顿，“你小子算仙道彰的武士吧，不过这幅没大没小的痞赖样子，再看看你主子仙道彰那副没出息吃软饭的样子，果然陵南根本没希望。”
　　三井满头大汗：“属下，属下从来没想过什么复国……”
　　“我相信你。”
　　藤真一手托起他的下巴，正视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里没有仇恨。”藤真说，“长这么大，我上过沙场，也见过刺客，凡是想着要复国的，眼睛里都写满了仇恨，可是你不同。”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眼瞳，这样的清澈，自乌黑里直透出金属的蓝色。
　　藤真看着看着，不由得微笑了。
　　“三井寿，我继续把你留在身边，希望你为我效力，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而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三井寿。你听明白了吗？”
　　三井的脑子一热。
　　他隐隐约约发觉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他正在一个大圆周上奔跑，无论他怎样逃走，只是徒劳地一遍遍来回。
　　他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有悔恨，有惊吓，有难受，有伤心。
　　冥冥中操控命运的手啊，非得把我和这家伙的丝线绑在一处吗？
　　“你在发什么呆？厨房还有点剩饭，你去吃了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回海南。”藤真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三井寿看着藤真走远，长吁了一口气，轻巧地跳上了房檐，消失在夜色里。
　　有家赌场。
　　这家赌场的名字叫做“有家赌场”
　　一个小平头懒洋洋地将一把铜毫拍上：“压双！”
　　摇盅的大汉赤着上身，露出浓密的胸毛：“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你个臭小子赌运能好成这样！”
　　开盅，居然又是个双！
　　“这已经是一千三百五十八把了……”大汉失神地喃喃着，痛苦地捂着头。
　　自从三天前这个小平头掀开帘子进来问路，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家赌场。他睡醒了赌，赌完了吃，吃完了睡，睡完了再赌。
　　压到现在，无一失手。
　　“咦，你还在啊？”帘布一挑，探进一个乌发泛蓝的脑袋。
　　“又是个瘟神爷——”大汉快哭了，这赌场的生意没法做了。
　　这位瘟神爷是两天前逛进来的，跟在小平头后面赌，也从未失手过。
　　“平兄——”
　　“哎不要这么叫我，你叫我平头兄也就算了，非要叫这么恶心的简称，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谁让平兄你不肯告诉我名字呢？”
　　“深津跟我讲过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名字的。”
　　“深津是你妈妈？”
　　“不是。”
　　“那你干嘛这么听他话？”
　　“这个……算了算了，你以后叫我荣智好了。”
　　“没有以后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什么？那你不能帮我找深津他们了吗？”
　　“帮你找过了啊，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一群戴斗笠的高大家伙住在芙蓉客栈吗？为首的家伙喜欢说哟是吧？”
　　“我转了一下午还是找不到啊。幸亏我聪明，借了根长绳栓在赌场门口，不然连这里都回不来了。”
　　“芙蓉客栈从这里只要走直线就可以到了呀！你果然是个路痴啊！”
　　“呜呜呜呜，怎么办？”
　　“好恶心！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你以为以你的长相和年纪还可以卖萌吗？不要把眼泪擦在我的袖子上！真拿你没办法，那我现在去告诉你那帮朋友，叫他们来找你吧。”
　　“啊，多谢你！”
　　“算啦，就当我在海南做的第二件好事吧！”
　　“呃——第一件是什么？”
　　“告诉你也没关系，让你牢牢记住我三井寿的光辉形象——我救过一个发高烧快要死掉的小孩。”
　　“哦哦，你真是个好人。”
　　“那还用说！对了，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哪里人啊？”
　　“我从秋田城来的。”
　　“山王？哇靠，这么老远！都过江了哎！你来海南干嘛？”
　　“寻人。”
　　“咦……你这么路痴，应该是人家寻你才对吧？”
　　“真的是寻人，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怎么突然一副严肃的表情，怪吓人的，还是白痴点比较适合你。喂，我走了，你哪里都别乱跑，你的朋友们会来接你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月光在树叶的割裂下斑斑驳驳，勾勒着三井寿迅速消失的身影。
　　泽北荣智轻轻地说：“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