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年冬

　　回去后，叶喃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马上快到了实习阶段，网红同学自己有男朋友，平时还要忙着开直播，她再这么冒然加入一起生活估计也够呛。

　　不方便也是一方面事儿，回头再闹出矛盾来多了个没必要的“敌人”。
　　叶喃想了下，那还不如搬去和裴凛一起住呢。
　　思忖间，时间到了凌晨。
　　钱婉婷她们一党子鬼直到半夜才敢过来找她，发觉叶喃还没入睡，钱婉婷闪她床上，“你跟裴凛怎么回事啊？”

　　“嗯…我跟他谈了个恋爱。”
　　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叶喃彻底想明白了。喜欢就冲啊，不留遗憾就行。反正这事儿她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叶喃也没想瞒着。
　　其他的鬼魂一脸惊恐往后退，“我去，你竟然跟那么可怕的人在一起，你就不怕他生起气来把你给灭了？”

　　钱婉婷和叶喃认识时间最久，设身处地站在叶喃角度上，她这些年长到这么大很不容易。
　　找个能力超群的神当男朋友对她来说是件好事。钱婉婷宽慰她说，“他看起来很正直，挺好的。如果他对你不好的话，你……记得跑路。”

　　这是肯定的。
　　叶喃从床上翻了个身，侧着面对钱婉婷她们，视线游走一周，她咦了声，“云嬅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云嬅和她们几个鬼关系好，以往经常会混在一起。这会儿没看见她，叶喃还挺奇怪的。

　　这时，一个盘着头发的女婆婆表情丰富，夸张地说，“哎呦，裴凛给了那个男人一双阴阳眼，他现在能看到鬼了！”
　　“云嬅捉弄他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想的起来我们这些老姐姐。”

　　云嬅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你说什么？裴凛给人类一双阴阳眼？”
　　婆婆撅着嘴巴点点头，“是啊，裴凛当时冷着张脸，非常凶！说什么：人性本善，神因为庇护过你这样的人而感到羞愧。给你一双阴阳眼，从此不再受神的庇护，好自为之吧。”

　　“今晚之后，你将会忘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婆婆扬着下巴，背着手，试图模仿裴凛当时说话的样子。
　　可神威学不来，难免多了分搞笑的存在。

　　“然后！裴凛就消失了！”
　　这时，旁边那个短头发的姐姐立马接道：“可不是吗，当时云嬅躲在树后魂都要吓没了，还好裴凛没发现她。”
　　“是啊，幸好今天裴凛先生来找叶喃，这才发现了个活着的渣仔。阴差阳错的还帮上了云嬅。”
　　“就是说啊……”

　　几个鬼对着今晚发生的事情进行了一番热烈的讨论。
　　做人的时候，众人没有得神保护过，死了做啊飘后不躲着那些神就不错了，于是在她们的心里，那些神明更像是她们心中的“魔鬼”。
　　就连钱婉婷也忍不住加入她们畅聊。

　　叶喃背靠墙头，笑着听她们聊天内容，心里感觉温情很多。
　　是她们让叶喃知道了这个事儿，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裴凛的这些举动都是“向着”叶喃这边，这种共赴的认知让叶喃开心。
　　她手轻轻抚上自己跳动节奏混乱的心脏，脑海里却是忍不住想起了裴凛。

　　他和以前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不一样。
　　说什么神不会随意插手人类的事情，神是天法道理，主宰一切。
　　但也会有真情的神突然降临。

　　就在今天晚上，叶喃想好了。
　　搬去和裴凛一起住，好像确实会让她的生活更便捷一些。

　　她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给网红舍友发去解释消息。
　　还顺便给她发了个房租的转账，再怎么说，麻烦到人家该还的情谊还是得还。

　　天空泛着鱼肚子的白，太阳缓缓升起，暖黄色的光芒照在这座城市上。
　　屋里的女鬼们看太阳升起，怕自己被甩成白烟儿，早商量着躲了起来。
　　而叶喃昼伏夜出，也随着这太阳升起而进入睡眠。

　　睡眠的时间总是过去很快，还不等她睡醒，昨日受了伤的于莲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将步入清梦中的叶喃叫醒，于莲惨白着张脸，竟也压着糟糕的坏情绪好好的和叶喃说话，“收拾下，去咖啡厅聊聊？”

　　叶喃惊讶于她这次不再阴阳怪气，想来不是因为怕她脖子上那根“护身符”伤到她，就是因为裴凛的事情。
　　叶喃揉了揉眼睛，“哦”了一声，“行。”

　　关掉屋里的地暖，她转去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里的镜子很大，能将叶喃上半身全部照上去。

　　她皮肤白皙，眼睛很大，双眼皮，耷拉着眼皮时总感觉充满了故事。
　　叶喃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唇部——依稀记得，前天早上起来嘴唇上还是偏紫色的。没想到现在的唇色是淡淡的粉。

　　脖子上的玉石吊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叶喃将它拿起来仔细看了会儿。
　　是这个小玩意儿在代替裴凛偷偷调整她的身体？

　　肯定是了。

　　叶喃天生丽质，也懒得化妆捯饬自己。洗漱完毕，她换上保暖的衣服后就出了门。

　　大寒天，学校附近比平时冷清很多，走在路上十多分钟也碰不上一个人。
　　叶喃顺着家里走来寻找几家咖啡馆里于莲的身影，一家黑色烫金的店铺吸引住了她的视线，她站在门口，玻璃窗户透明，叶喃远远地就看见了于莲坐在里面。

　　这是上次遇见裴凛的咖啡店。
　　店老板看见于莲，也是殷勤地招待她，看起来很恭敬。可于莲看起来兴致不高，冲他挥挥手，“行了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这里。”

　　老板端上饮料点心，拎着盘又绕到后厨吧台处忙活。
　　叶喃推门进来，屋内的暖气瞬间扑面而来，她现如今有裴凛的法器护体，一时间觉得有些闷热。
　　她径直走向于莲面前，解下围绕在脖子上的围巾放在一边，坐下，“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叶喃动作流畅，非常明确自己出来要做的事情，也做好了随时随走的准备。
　　于莲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又看着眼前的这条灰色的羊毛围巾。

　　于莲知道，这是裴凛的围巾。
　　而褪去围巾缠绕着的叶喃脖子处干净，她里面穿了件白色的贴身毛衣，颈间的项链这会儿乖乖的搭在女孩儿锁骨上，十分打眼。

　　于莲性格直爽，也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她双手交握搭在大理石桌上，开门见山道：“你和裴凛在一起了？”
　　“嗯，”叶喃点点头，大方回视着于莲承认：“有什么事么？”

　　叶喃总是这样，不管面对谁的时候，总是这样不急不躁的，不管是面对人，神，还是鬼，她总是这样不疾不徐，坦然接受自己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事情。
　　于莲想到哥哥说她上次差点把面前这个人类打死，当时如果不是有裴凛施法救她，她的命早就没了。
　　没想到到了现在，她说约她出来聊聊，她还真一句怨言没有的跟了出来。

　　于莲轻笑了声，“我叫你出来，你竟然还真的敢一个人跟我出来。怎么，不怕我再对你动杀心么？”
　　桌子上的甜点香气香冒冒，咖啡也散发出馋人的香气。
　　寒冬天气里，于莲点的竟然是加冰的饮料。冰块在暖和的屋里化开，杯壁上水珠层层掉落在桌子上，托盘里很快堆了个小水潭。

　　叶喃的视线从水潭上抬起，她抬睫看向于莲，“你会么？”

　　且不说昨天他们刚被裴凛提醒过，更何况现在的叶喃身上还有个护身符可以保护她。
　　就在这时，叶喃手机微信突然发出提示音。
　　锁屏弹窗上显示的是裴凛发来的消息：这俩天有点急事要去处理，回来找你。

　　手机平放在大理石的小圆桌上，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叶喃在看消息的那一瞬间也感受了对面传来的炙热眼神，毋庸置疑，于莲也看到了裴凛发来的消息。
　　叶喃拿起手机，给他回了：好的，我在家等你。
　　裴凛：家？这么说是同意搬到我这了？
　　叶喃：嗯。
　　想了下，叶喃又在后面补充了句：你那边安全一点。

　　安全一点的地方，她休息质量也会变好。
　　虽说有时候钱婉婷她们来看她聊天的时候很热闹，但她毕竟还是个肉体凡胎。第二天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去做，前一天晚上就必须要好好休息。

　　于莲的手搭在桌子上，知道她在和裴凛发消息，她也拿自己手机出来回了回消息。
　　女孩儿打字速度很快。
　　消息发完，手机屏幕落锁，叶喃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喜欢裴凛，如果你再伤害我，想必你在裴凛心里印象会变差，你不会这么做的。”

　　这句话刚刚说完，手里握着的手机传来震感，叶喃看了眼，还是裴凛：给你东西搬完了，你忙完后直接来住就行。
　　叶喃：你快去忙，我等你。

　　于莲笑着不说话了。
　　在叶喃又敲键盘的功夫里，她给于和也发了个语音：“哥，我在外面找叶喃聊天呢，马上就回去。”
　　神女把玩着手机，身子微微后仰，她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对着叶喃忽然阴阳怪气：“你就那么确定裴凛是喜欢你的么？”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于莲心底忽然乐起来了。
　　咖啡杯被放下来，于莲倾身取了张面纸擦手，“你难道就不好奇裴凛是因为什么从一来到南港就关注你吗？”

　　就像是在刻意卖关子，于莲讲话讲到一半又忽然笑了下，而后又慢慢开口：“人受了鬼气影响是会疯的，我听说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去世了，那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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