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年冬

　　裴凛又一次将叶喃带去了他的地盘。
　　男人说那是他在南港的一个落脚点。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在药店买来的碘酒，棉签沾取适量药水，他手捏在叶喃的下巴上，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耳后伤口处。
　　消毒完成后，男人又撕开创可贴给叶喃贴上。

　　处理完这个伤口，男人捧着叶喃的细看，仔细检查其他地方有无异常。
　　炙热的视线落在叶喃的唇上，裴凛眸间暗了一分。男人忽然上手，大拇指的指腹揩去唇上的颜色，他说：“虽然涂口红挺好看，但会让人看不清楚你自身的身体状态。”

　　唇上的口红色被擦去，露出少女本色，裴凛又说：“就这样露出你本来的颜色也很漂亮。”
　　“叶喃，以后别涂口红了，好么？”

　　因为这样的话，他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女孩儿的身体状态了。

　　屋内吊灯发出明亮的光，叶喃眼睛被晃地有些疼。
　　再裴凛看不到的地方，女孩儿悄悄握紧拳头，她嗫嚅了下唇，而后发问：“裴凛，你帮过我这么多次，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裴凛疑惑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摇摇头，“不用。神不会向人类索取任何东西。”
　　因为保护人类，保护信徒，本就是他们该尽的义务。

　　“你，喜欢我。”叶喃忽然笃定地说。

　　方才从别墅出来时，叶喃还记得于和也说的话。他说：“给出半身灵力保护她，你认真的？”

　　叶喃聪慧，她知道他们说的肯定是她脖子上的这块玉。
　　裴凛当时的动作是慢了半拍的，很遗憾，叶喃跟于和也一样都没有听到裴凛的发言。

　　当时他在注入灵力的那一刻起，想来是不曾后悔的。

　　不止如此，还有其他事。
　　很多次男人总是第一时间赶来救下她，帮助她，并且不图任何的回报。
　　更甚至这次为了她和同伴们闹了不愉快。

　　叶喃不是傻子，自从那次在孤儿院里就感受到裴凛对她不一般的状态。
　　长久以来她都安抚着自己，压抑着自己任何情绪。
　　可今天在面对天神的威压时，她想：万一自己这一生就这么死了怎么办。

　　她不知道自己还想做什么，但就是觉得死了很可惜。
　　所以，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压抑着自己，装作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其实心底又别扭的要死。

　　她真的很想知道，裴凛到底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神，多半正直，不屑说谎。
　　之前做的这些事无非是遵从本心，现在深入思考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喜欢上叶喃了。

　　喜欢她努力生活，为了目标十几年心境如初地去努力。
　　喜欢她明明有别的依靠，但遇事非要自己硬扛。
　　喜欢她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一往无前去救助一个和她遭遇相似的人。
　　喜欢她说自己脾气差坏心肠，但还是会帮助那些惨死的鬼魂，并且还和他们做了朋友。
　　还喜欢她此刻地直白勇敢，敢于表达自己。

　　男人思考了这片刻功夫，而后重重地点了下头，给予叶喃一个肯定的答案，“嗯，我喜欢你。”

　　叶喃问：“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在我眼里，你很可爱。”

　　“那你想和我在一起吗？男女朋友的那种。”叶喃又问。
　　“我对你的喜欢，就是这种。”

　　“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女孩儿抬起巴掌大的脸，双眼期翼地对上裴凛的双目。

　　裴凛喉结滚动，落下誓言：“我会永远守护你，直至生命尽头。”

　　男人目光诚恳，炽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叶喃看他这样却感动地流出眼泪。
　　前俩天的时候，叶喃还和叶琳说，没有男孩子喜欢她。
　　原来，在见识过她各种糟糕的样子后，还是会有人在意她，照顾她。

　　可能是掌管着人类幸福的神看她太苦了。
　　所以给一直热爱生命，努力生活的小孩儿奖励了个守护神，奖励了个恰好也吸引着她的神。

　　可从前最为悲惨的境遇历历在目，叶喃用手抹去脸上的泪，“谢谢你，裴凛。”

　　“你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体质么？”
　　曾经的委屈阻挡不住，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我小时候问过他们，可他们都嘲笑我，觉得我是脏东西不愿意告诉我。”

　　“如果不能说的话，那就别告诉我了。”

　　女孩儿哭得很惨，像是开始信任了裴凛一样。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完完全全地在他面前暴露出来。
　　裴凛一时之间也束手无措起来，男人将她揽入怀里，他下巴抵在叶喃头上，轻声跟她说：“是他们不好。”

　　是他们不好。
　　所以，在知道她的遭遇后，他来了。

　　“你不是脏东西，喃喃很干净的。”
　　“是你母亲当初身上染上鬼气生下你，那份鬼气转移在你身上。所以你才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鬼魂。”
　　“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东西有限，鬼气游走在你每条经脉里，导致你身体气息紊乱，所以你身体情况才会变成这样。”

　　裴凛就像是哄孩子一样，手轻轻拍着叶喃的背，“叶喃，你还是你，这没什么的。”

　　经过了那么多年，叶喃才知道自己身体素质怪异原来是因为这样。
　　当初母亲鬼气入体，后来还怀孕了，那时候应该比她更难吧？
　　母亲那么难都努力地将她带来这个世界，她要连带着母亲那一份，好好活下去才行啊。

　　在裴凛怀里趴了好一会儿，情绪渐渐平缓。叶喃揉着哭的红肿的眼睛，“我身上的鬼气可以取出来么？”

　　裴凛从冰箱里拿出冰袋，走到沙发处给叶喃敷在眼上，“可以。”

　　“但你可以告诉我件事儿吗？”这么一说又觉得有些不对，“不是。”
　　裴凛轻笑了声，“愿意做我女朋友？”

　　叶喃自己拿着冰袋敷哭得红肿的眼睛，她眼睛转了下，“你们神仙不是说每两年就换一批来南港？你能永远留下来么？”

　　裴凛谂笑，“可以。”
　　神从虚无中出现，带着使命游转在世界。也许是女孩儿太过勇敢，唤醒裴凛的心境后他就想换个身份守护在叶喃身边，省的外面那些男人再打叶喃主义。

　　眼睛被冰敷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叶喃把冰袋放到茶几上。
　　“愿意。”叶喃声音如蚊蚁般小声，“我愿意，跟你试试。”
　　她忽然站了起来，找到以前住过的房间进去锁了门。

　　变换了个身份，再看这儿觉得无比亲切。她躲在这个私人空间，手抚摸心脏处感受着自己心脏跳动。

　　一整个crush的状态。

　　缓了一会儿，热烈羞涩的感觉褪去，她自信大方地打开门走出来。
　　“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裴凛是神，本就可以知道一切风吹草动。
　　自己大半精血与灵力制作出的玉石被叶喃佩戴在身上，又可以感受到她喜怒哀乐。

　　裴凛正喝着茶，轻笑着。
　　其实，他要比叶喃想象中的更爱她。

　　男人见叶喃出来，闻声起立冲她点了点头，“好，我送你。”

　　他将围巾重新绕在叶喃脖子上。
　　这一次，裴凛确实选择开车送叶喃回她的出租屋里。

　　叶喃坐在副驾驶上，侧着头，“你不是可以使用法术么？”
　　裴凛义正严辞道：“监控太多了，被拍下来就是段灵异事件，神要少用，免得吓到人类。”

　　叶喃心想，之前没见着这些鬼和神里一个规规矩矩的。
　　女孩儿偷笑，没再接茬。

　　路上，快到家的时候。
　　叶喃忽然想到身上跟着二十多年的鬼气，她不是傻子，如果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前的那些神肯定不会一脸为难的样子。
　　是因为自己办不到，所以后面将她打造成了个痴心妄想的人。

　　如果很容易取出的话，她相信裴凛肯定会大手一挥就帮她解决了。

　　叶喃忽然开口：“裴凛，我习惯了身上的鬼气，现在有你给的项链，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再去想办法帮我消鬼气了。”

　　裴凛猜到她的顾虑，告诉她：“我是虚无里第一个神。”
　　“他们办不到的，我可以，你相信我。”

　　叶喃：“意思是你是世界上第一位神？”
　　裴凛：“当然，我的能力也比他们强大许多。”

　　叶喃笑说，“真的，我有了你给的项链就很满足了。”

　　临近叶喃的家，她看到好些个鬼从她家里蹿出来，估计是被裴凛的威压给吓到了。
　　想到这是同学的家，等年后她还要过来住呢，叶喃开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些神不要靠近这栋楼吗？”

　　“他们随着我来的，但鬼魂聚集阴气很重，我不想我同学的身体生活有偏差。”

　　裴凛完全理解她的担忧，但想到以后，他不免再次出声说：“鬼魂跟随你的气息来的，只要你在这里，他们就会围过来的。你可以考虑换地方，我那边你随时可以搬过去。”

　　“和你一起住？”

　　“我在他们不敢靠过来。”

　　“……”这倒是真的，叶喃没办法反驳。
　　可刚确立关系就同居，未免太早。叶喃有些纠结，“我再考虑一下吧。”

　　“下周要过年了，你难道要在同学这里独自过？”裴凛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脸认真：“还是建议你和神侍们住，或者跟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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