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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春。
别离不过秋日,风一吹过,落得满地红叶。
应天书院的范先生近来很是好奇,那个顶了兄长名字出来玩闹的小姑娘似是一夜间长大了,他竟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了。
他也不想去探知原由,只是哀怨往后没理由再罚她给自己抄书了。
茂则离开后,丹姝的日子还是那么走着,每日听先生讲书,同佾弟练武,无甚大事。
只一件,那日家中传来信儿,说李家主君与娘子主动上门解了婚约,从母亲的信中言语,丹姝猜测,此事约莫与晏先生有关。
个中缘由,她也无从探求,左右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婚约解了,她与那人之间,是否还存了点缘分。
转眼已是天圣五年。
按惯例。
十五岁的女儿家便要开始绣嫁衣了。
曹母便说什么也不肯再放丹姝出去了。
这不薛家清如孩儿满周岁,丹姝便连连点头应了抓周宴的邀,只为能出府透口气。刚满周岁的娃娃尚只会吱吱呀呀,就引得一众娘子怜爱不已。
曹丹姝与杜有蘅几个年纪相仿的姐妹见过娃娃后,便退到外堂闲聊。
“也不知这娃娃一会儿会抓个什么好物件,外头王相公定是等急了。”晏清素对这小娃娃喜爱的紧,目光还是不住的往里屋探。
丹姝却不以为然:“抓个什么都是好寓意,这有什么可急的。”
一旁的杜有蘅可是来了兴趣:“我听爹爹说,当年丹姝抓周的时候,曹伯伯可是急得坐都坐不住了。”
在场的一众姑娘都会意笑了起来,想必都是听自家父亲讲过当年曹大人的糗事了。笑也笑够了,还是年纪大些的晏清素转过头来安慰丹姝。
“丹姝这几日出来的少,可是被婶娘锁在家里学规矩了?”
不说这还好,一提起规矩,丹姝就又想起这几日在家的惨淡景象,她单手撑着脸颊,有气无力地说:“家中教习嬷嬷似是要把那些礼仪规矩统统强塞到我脑子里,我竟连一点读书习剑的空闲都寻不得了。”
“那你就盼着早些出嫁,当个一府娘子,不就不用再去学那些劳什子礼仪规矩了。”
杜有蘅正翻看几位姐姐给小娃娃带来的鞋袜,无意间插了一句,“哎呀呀,有蘅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是不是就等着今年苏子美高中状元,娶你过门做一府娘子啊。”
丹姝一言引得满堂哄笑。
杜有蘅是个年纪小的,自然经不起姐姐们这样调笑,脸颊霎时涨红一片。
“胡说,谁等着他来娶!再说,他高中状元?恐是连榜都上不了。”
众人都知道这小姑娘只是嘴上强硬,却也怕她真急了,便也不再揪着这个话头,只顺势往下聊。
“我今早听爹爹说,今年科考的名单里,却是有几个出挑的,给事中梅大人家二公子,还有洛阳王家公子,俱是文采斐然。”
“还有那张家公子……”
“张家公子?哪个张家公子?”丹姝觉得自己定是沾上了什么失魄症,一听到跟那人相关的人或事,就忍不住要打听清楚。
杜有蘅见人有兴趣,便凑过来拉着丹姝的手细细说道:“就是从前吏部判部事张大人家的四公子啊,虽说当年张府被判了罪,可官家亲政之后便不再追究,这次科考张家公子可是热议人选,听说晏伯伯十分中意他,不知他日金榜题名……会不会被捉来与清素姐姐相配。”
女儿家本就爱开这些玩笑。
众人也不大在意。
惟有丹姝把这话记到了心上。
他原是回了京城。
纵是回了京城,也不愿来找我吗?
宴席散的早,丹姝与与一众姐妹道别,又遣了车夫回去,自己一人孤零零地在街上走。
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当年张府的旧宅子。
那次巨变后张家被抄了家,这宅子也赁给了他人。
如今张府的匾额又重新挂起,定是他亲自操办的吧。丹姝垂手朝着张家大门站,脸上泪珠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不知怎得,只是忽如其来的委屈。
委屈她与他幼年相识,委屈她痴痴地把他当了三年的未婚夫婿,委屈她在外求学却只敢暗暗惦念着他;委屈她把心意压在那石头下面,他却全然忘了
;委屈今日他张茂则定在里面,可她曹丹姝却不敢再翻过那堵墙了。
曹娘子觉得奇怪,缳儿也觉得奇怪,甚至院里洒扫的下人也觉得奇怪。
自那日宴饮归来之后,姑娘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想方设法躲着教习姑姑,不再偷偷躲到后院里练剑,甚至从前最爱吃的桂花糖糕,也不再食上半口。
人越发地规矩,却也越发的没了生气。
越是这样,缳儿便越发地自责。若是当日她陪着姑娘,如今也不会什么劲儿都使不上。没有法子,缳儿只能日日地搜罗些府外的趣事,讲给姑娘解闷儿。
“姑娘,刚刚在前厅听倩哥儿说,今日科考放榜,苏家的公子考得了进士第八名,杜家姑娘现在定是欢喜坏了。”
丹姝听了信儿,心里也为有蘅高兴,这对青梅竹马,终是要归到一处去了。
可为他人高兴,也为自己心揪。
“可还说了其他几家公子的名位?可有张家公子?”
“张家公子,约莫便是倩哥儿说的张平甫吧,好像是进士第四名。”
进士第四名,丹姝的欣喜一下冲上了心头,不过多时又空了下来。如此,他便能与清素成婚了吧,晏先生约莫是会满意的。
一念叨准儿来。
丹姝心里刚念叨着晏清素,这人就已经到门前了。
“清素姐姐,可是有事?”丹姝赶忙收起脸上的落寞表情,笑脸相迎。
那晏清素却是笑得真切:“有事,我来自然是有喜事。”
“什么喜事?”丹姝疑惑,她只觉得自己近来的日子糟糕透了。
“丹姝可还记得那日抓周宴上,咱们几个说过的张家公子,张茂则?”听晏清素说出这个名字,丹姝怔愣了一下,又微微点头:“记得。”
“家父很是中意他这个学生,有意为他保媒。这不,今日刚一放榜,便遣我来问问你。” 晏清素说着,又坐近了些,双手覆到丹姝手上。“丹姝,可对他有意?”
“我?”
丹姝却是被吓到了,她本以为……
“那平甫…他是何意?”
纵使话说到这份上,丹姝仍是觉得不真切,她怕自己欢欢喜喜地同意,结果又是白白的一厢情愿。
“他若不愿,我又怎会来。他此刻正坐在我家堂上,巴巴地等我回去告知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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