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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李迁阴着脸自沁雪房中出来，心中很有些不舒坦。
论起身份，沁雪是他父亲一位很要好的知交的独生女儿。因为那位知交早逝，父亲怜悯幼女失怙，便将她母女接到自己府上抚养，待若亲生。沁雪自小性子就很是淡薄，唯独喜欢亲近李迁。及至年长，这位沁雪姑娘更是将将一腔仰慕之意化成赤裸裸的爱意，目标直指安王妃宝座。李迁在知道对方用意，兼且后来被缠得实在无奈，只得诈言道：“汝若欲为吾妻，当携幽灵宫以嫁。”这句话本来是一句空话，完全是为了吓阻沁雪，指望她知难而退的，不想这沁雪倔脾气上来，竟然直接答应下来，当场与李迁订下契约后便自己想法子混到幽灵宫中去了。
起初，李迁看她小小年纪只身入敌营，很是愧疚了一阵。不想这沁雪自入幽灵宫之后，脾气越发古怪起来。而随着她在幽灵宫中地位的上升，每回出宫待见李迁的态度便愈见强硬。最近的几次见面，但有看到李迁身边有什么娇姬美侍的，必然是想着法子除之而后快。几个阵仗下来，李迁对其的厌恶之心比之先前更盛了。
李迁自己知道自己的性子，向来是不喜欢被其它人控制行事的。沁雪行事如此专断，实在不是能够相处之人。只是这桩亲事是建立在契约的基础上的，自己若是单方面毁约实在有失眉角。而这沁雪因为身份的原因向来很得父亲疼爱，以自己的实力实在很难在瞒过父亲的情况下对她动什么手脚。可是，眼看着攻破幽灵宫已是近在眉睫了，若是再不采取什么法子，难道当真将这样的一个女人娶入府中，强迫自己与她共度后半生么？
李迁想到沁雪穿戴着安王妃服饰，对着自己指手划脚的姿态，眉间更是紧了几分，直觉地摇一摇头。
“王爷何事苦恼，奴婢可能为王爷分忧么？”
李迁抬首看向说话之人，此时才发觉这撑伞的丫鬟面生得很，以前似是并未见过。先前未注意时还不觉得，此时细细看过去方才发现这丫鬟面若银盘，唇似点朱，生得颇具几份姿色。
“你是哪里的人，本王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婢嬛嬛，是迎香姐姐下面的。奴婢以前只负责为迎香姐姐打点琐事，王爷未见过奴婢也是正常。”嬛嬛敛气垂首道，只是言语之间，眼帘晃动，秋波横送，别有一番楚楚的韵致。
李迁瞥了眼身后虚掩的房门，心中突然有了计较。一把揽住身边的美人，轻笑道：“本王素来以为迎香是个大方的，未想到竟也如此小气。手下有这般绝色的竟然藏着掖着不教本王知晓，也亏本王一向相信她！”
嬛嬛晕生两靥，娇羞道：“王爷勿如此说，这只是奴婢无福。”
李迁闻得此话愣了一愣，遂托起嬛嬛脸细观她神色，但见她眉眼半垂，满脸除娇羞外再无其它神色。
李迁唇角轻挑，正要说话，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于是招一招手，果然一旁的暗卫恭身闪出，手上捧着份公文。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哪有这么多事的。”李迁放开嬛嬛，却并不接那公文，由着那暗卫跪在地上。
“禀王爷，此是平南王的手书。”
李迁懒懒地上前取过手书，展开瞄了两眼便合起来。也不见他手上怎么用劲，那纸便碎成一堆纸屑。
李迁低首，看见怀中人老老实实地垂着头，突然抬手轻抚嬛嬛发辫，似是不经意地轻言道：“嬛嬛，此后就跟着本王怎么样呢？”
嬛嬛疑惑抬首，怯怯看了李迁一眼，似是有些不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怎么，嬛嬛瞧不上本王，不愿做本王的侍妾么？”
“王爷您---------”嬛嬛突然明白过来，连忙行了一礼，喜形于色道：“谢王爷恩典！”
李迁执住伞，懒懒地扶了嬛嬛起来，回眸看了一边的暗卫一眼，淡道：“还有什么事？”
暗卫道：“济州知府似是有要事找您，已然侯了好一会了。”
“无趣！”李迁皱眉道：“他在哪？”
“就在院门口。”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李迁挥挥手，转首向着新收的美人笑道：“嬛嬛与本王一道瞧瞧去吧。”
嬛嬛忙抢着接回伞，应道：“是”。
李迁信步走到门口，抬眼一瞥，果然瞧见济州知府恭立在院门口，下身衣衫尽湿，显是等了好一会了。
李迁皱皱眉道：“你有何事？”
知府恭敬道：“下官有件事需要王爷定夺。王爷您----------”
李迁不耐烦地止住后面显而易见的赞誉之词，道：“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少在这给本王唧唧歪歪地混扯些有的没的。”
知府吓了一跳，连忙道：“是云小姐亲为祁无商求情。王爷您看下官这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祁无商-----------”李迁眯眼想了想，淡淡道：“这个人你交给小姐处理就好了。”
“可是云小姐她----------”
“你收了她多少银子还是老实些还给她吧。钱再多，没有命享受也是白搭呀。”李迁丢下一句，侧过头看向旁边为自己撑伞的嬛嬛：“闹了半天，本王现在也乏了，你且扶着本王回房小憩片刻。”
嬛嬛再答了个“是”，一张脸已涨得通红。
李迁走了两步，回首看看仍旧恭立雨中等侯自己离开的知府一行，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叫道：“李园。”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于是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李迁面前等着他吩咐。
李迁问道：“你可知晓六王爷现在在干什么？”
“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不见回来。”李园回答，看见李迁仍然皱着眉以为他担心，连忙补充道：“六王爷身边有影卫跟着呢，王爷您就放心吧。”
“真是扫兴，难为本王今日好兴致，把礼物备得妥当了，可收礼的人却出门了。”李迁抚了抚下巴，意兴阑珊地吩咐道：“偏厅那边，你着人仔细看好了，待六王爷回来再唤醒本王一同探访便是了。”
李园一一答应后行过礼便离开了，一边的嬛嬛却不由微微笑起来。
李迁横了嬛嬛一眼，佯怒道：“本王说话有这般好笑么？”
嬛嬛知道李迁素来对下都是极为和善的，因此被责骂了倒也并不着急，只掩住嘴，脸上笑意却是半分未歇，目光瞅着李迁乐道：“嬛嬛这是为王爷您眼馋呢。偏厅那位姑娘仙子似的，依照王爷平日的性子定是早就收入房中了。这回却是因为情份的关系偏偏要留给六王爷，实在是怪可惜了的。”
李迁笑道：“这天底下漂亮女人多了去了，本王想要都占住哪是这样容易的！别的不说，咱们嬛嬛就是绝色呀！”一面说笑，一面搂住嬛嬛径往主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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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绿绮侯了良久，终于等到知府回来。
“大人，祁世兄这事儿----------”
“非是本官不卖云姑娘这个面子，实在是祁无商一案兹事体大，本官无权放人呀！”
“这--------”
“本官有负姑娘所托，姑娘的这份心情实在受之有愧。云姑娘你还是将它拿回去吧。”
“大人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云家一向偏得大人照顾，绿绮这点心意大人还是留着吧。”云绿绮见知府的话毫无转圜余地，只得道：“只是还望大人能网开一面，允许绿绮去探望一下祁世兄，尽一尽情份。”
“这个自是当然。”收回银票，知府心情大好，连忙点头应允“只是祁无商乃是重要人犯，目下正关押在重牢之内。方姑娘娇贵之躯，怎好--------”
“多谢大人体谅，绿绮无妨的。”
“这----------好吧。方姑娘请随下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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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绿绮随着知府跨进刑室，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屋顶上一条长长倾泻而下的锁链，祁无商双臂被反锁，正吊在正中。借着烛火微弱的光，云绿绮看见祁无商足尖无力地垂在地上，那和地面接触的一点，已积了一滩暗色的血泊。
“你们---------对他用刑？！”视觉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令得云绿绮已然无法思考，直觉地质问起身边那位凭她身份本不该质问的人。
“此人勾结鬼族要人，身份本就是大逆，为何不能用刑！”
“祁大哥-----------”云绿绮扑上前，连声叫喊已陷入昏迷中的祁无商，试图将他叫醒。
“云姑娘，你这样没有用的。要叫醒他，应该这样子！”一边的狱卒一面说一面取了大桶的盐水，一股脑儿向着祁无商狠泼。
云绿绮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被泼了满身盐水的祁无商自颤抖中睁开已然迷茫的双眼复又无力地合上。
云绿绮呆立在那儿，细细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庞，心疼得无法言语。
被汗水浸透的乌黑的发丝已不复往日的平顺，狼狈地贴在了面上。衣服遮盖的地方看不到，可单看那沾着血沫的嘴唇早就被咬烂了就知道酷刑的惨烈。
云绿绮想着祁无商出生豪富，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一丝半点的委屈。可如今竟然以这惯享富贵的身体禁受着这样的拷打--------一面想一面越是觉得揪心。
云绿绮强迫自己稳定情绪，回过头硬声道：“大人说祁无商勾结鬼族要人不知有何凭证？”
“本官敢如此说，自是因为有十足的证据。”
“不知证据为何，可否说与绿绮知道？”自知话转得硬了，云绿绮连忙放软语气道：“绿绮一向颇受祁家照顾。此番祁无商获罪，绿绮心急之下口出无礼之言，方才冒犯大人之举还请大人千万见谅！”
“无防。”知府摆摆手，大度道：“本官也知道云姑娘是救人心切。”
“那么----------”
“说与姑娘知道也是无妨。”知府道：“昨夜有人告发，说是祁无商暗中勾结鬼族。想那祁家为本州旺族，而祁无商素来的为人本官也是知道的。本官本来是不信的，结果那人言道祁无商房中有证物可以证明。恰好当时京中两位王爷也在旁边，闻得此事均要求按那人的说法进行查证。无奈之下，本官也只得派人去祁家搜查，不想后来当真找出那人所说的证物了。”
“是何物？”
“这--------是一支女簪。”知府摇头道：“姑娘可是在想仅凭着一只女簪也能定罪么？唉，云姑娘你有所不知呀，那可不是寻常的簪子，那女簪可是幽灵宫之物呀！”
“这话怎么说？”
“姑娘也知道那鬼族乃是前朝余孽，故幽灵宫中女子所用首饰均是前朝样式。姑娘也知，我朝先帝心恸梅后早亡，故命不得在首饰上雕五瓣之梅以作怀念。然而，前朝并无此禁忌。所以-----------那支女簪上面雕刻明显的五瓣梅花已然足以定罪了。”
云绿绮苦苦思索，依稀好像记得自己确有那么几支簪子是师傅赠与的。倘是哪一天无意中落下让祁无商拾去，倒也是大有可能。
“没有法子可以洗脱么？”
“就本官所知，没有！”知府摇着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云绿绮：“除非那个簪子的主人自己站出来，言明此事与他无关。”
自己站出来认罪救祁无商，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若是自己认了罪，那么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又该怎么办？师傅的仇未报，宫中形势不明，自己又怎好在这种时候抛下身上的一切，一走了之！祁无商的恩义再重，又怎及得上师傅的再造之恩！
“那你们这般拷打他，就是为了他招出那个人？”
“职责所在，不能不为呀。”知府劝道：“云姑娘你就看开些吧，这祁无商是没有脱罪的可能了。就算本官答应你的要求也救不回他的性命了。不管他招不招，早晚都是个死字。你看，今晚还得更加刑呢。依照他这样的情形，早日去了才当真是解脱呢。”
形势竟然已经严峻至此了么？
云绿绮胡乱应着是，目光慢慢黯淡了下来，心中慢慢生出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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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音，天色都这么晚了，怎么你家小姐还不回来？她到哪去了？”无聊地用手指轻敲茶杯边缘，谢素晖逮住惜音问道。
“小姐去济州府衙了。”
“济州府衙？她跑到那去做什么？”随手抓了个桔子，谢素晖翘着腿悠哉悠哉地剥起皮来。
“说是为祁公子求情去了。”惜音重新斟过一杯热茶道：“算算时辰，也应该要回来了吧。”
“祁公子----------你是说祁无商？”谢素晖停下动作“他怎么了？”
“谢少爷您不知道么？”惜音诧异道：“祁公子昨夜被抓起来了。”
“你说昨夜？”
“是啊。这个消息我们小姐也是今儿个早上才知道的。”
“不好！”谢素晖一把丢开剥了一半的桔子，从椅子上一跳而起，一把抓住惜音道：“快些为你们小姐收拾东西，备好车后在城外侯着。”
“这--------谢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惜音被谢素晖面上的严峻神色吓了一跳，连忙扯住谢素晖袖子问道。
“莫问了，你快些行动就是了。”甩下话，谢素晖再顾不上搭理惜音，运起身法，急急地向着济州府衙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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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耶，终于熬过质检考试了！阿米托佛！不明白为虾米我这个教书的竟然比读书的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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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