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

　　周六的早上，因为生物钟的关系，程锦在快要七点的时候慢慢转醒。她平时定的闹钟也就在七点多，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在闹钟响起前醒来。

　　在要醒的时候程锦就知道自己身边贴着人，她还感觉到有双手搂着自己，果然一睁眼就看到周炎还睡着的脸。

　　程锦醒神的时候就那么盯着他看，什么也没想，脑袋里空空的。

　　窗帘还没拉，房间昏暗，他们靠得极近，呼吸相闻，而程锦只是觉得周炎可真好看。

　　她随着心意去动作，微微撅起嘴巴向他嘴角印下很轻柔的一个吻。

　　周炎昨晚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但他睡觉时向来敏感，察觉到程锦亲了自己，不由一下收紧了手。

　　程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刚亲完人，就被他一手按向胸前，紧紧搂靠着，头顶传来周炎闷闷的笑声——这是他也醒了。

　　像个小八爪鱼一样贴在他身上，夜里她总是不经意地往暖和的地方钻，还爱追着身边的人移动，一双小脚，总往他身上翘，贴着他取暖。

　　程锦的小下巴垫在周炎颈窝处，仰头看他，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他不说话，低头就过来吻她。

　　程锦晕晕乎乎，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被窝里热意更甚，呼吸吐露之间，鼻息相融，周炎心里惦记着她上午还有事，等会儿要抓紧出门，并没有很过分，于是那绵长的亲吻又逐渐轻柔下来，最后只改为搂紧怀里的宝贝时不时啄一啄她那染了色似的小嘴。

　　这个早晨，开始于亲吻，也结束于亲吻。

　　周炎本身，是足够让她相信的，因为他是她的周炎。

　　但她依然是个敏感多思的小女孩，所以她又会想，虽然这是周炎。

　　他们各有各的顾虑，而周炎的顾虑，绝大多数来自对程锦的顾虑的体贴。

　　他对她，比起单单的喜欢，更有珍惜和宝贝。

　　他去洗澡了，程锦一个人在大床上歪七扭八待了一阵，也下床来，无聊就打开电视看看。

　　手机响了一声，补课的那家家长说今天要带孩子出去玩，把课改到下周一起合并了，用词很客气，他们是很有素质的一家。

　　程锦回复完消息，想着等会儿要不要再和里面还在冲澡的那位一起去哪里逛逛还是直接回学校。

　　又过了一会儿，程锦已经感到饿了，周炎从里面出来了，头发还是湿的。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程锦小眉头皱了一下。

　　他倒不甚在意，“怕你着急。”

　　“我着什么急，吹个头发能要多久。”她嘟嘟哝哝。

　　“空调都开着呢，我这头发短，很快就干，你去洗漱穿好，然后我们下去吃早饭，再送你去补习。”他本意还有一层想提醒她，浴室里还有一件她的东西在呢。

　　程锦当然没忘，进了浴室，周炎在外面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穿好衣服，装好东西，又看了看，站在空调口下把自己本就很短的发茬吹干。

　　程锦洗漱完，拿起小内裤，又用吹风机吹了吹，这下是完全干爽了，她穿好衣服扎好头发出来。

　　周炎牵过她的手出门，昨晚下了一阵小小的雪，今天早上在这个城市里却看不到任何痕迹，天气好像更冷了一些，好在阳光明媚天空高远，很晴朗。

　　这里临近老城区，街巷混杂，周炎领着她拐过几个弯，又走了一小段，来到一家人有点多的早餐店，这也是他听本地同学推荐来的。

　　早餐店流动快，等了一会儿也就有位子了，程锦在吃的方面倾向于自己习惯的口味，于是她还是要了简单的豆浆和锅贴，周炎点了带有个本地特色的面，上来后他拿了个小碗，从自己碗里匀了一些给程锦尝尝，程锦试了还觉得挺好吃，周炎最后也吃了几个锅贴，两人一点不浪费。

　　吃饱喝足，时间也够，他又带着她往公交站台去，准备送她过去补课。

　　程锦是有一些路痴的人，但是只要周炎在身边，她就可以很心安理得地不想任何事，只是跟着他走，她好像从来没想过万一他把她卖了怎么办这样的问题。

　　到今天早上，她更加确定，他虽然话不是那么多，却事事有主意，她一直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可是他的成长她似乎之前都没有好好正视过。

　　程锦搂着他的胳膊，站台人多，她就更往他身边靠。

　　周炎低头，笑笑她的小动作。

　　“等下我就在那边等你，等你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学校。”他低头对她说。

　　这一说，程锦想起了今天早上的短信还没告诉他，“哦，那个，今天早上家长给我发消息了，他们家今天出去玩，这周的补习合并到下周了，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不知为何她有点心虚，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他忍着自己去冲了澡吧，可是是人家改时间的，又不是她自己能定的……

　　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他，果然看到了周炎一言难尽的表情。

　　程锦也知道，都已经站到公交站牌这儿了，这消息，对周炎来讲，还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他看她带着点点坏意的笑，故意别开了脸看站牌又看车子，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原本的计划好像可以改一改。

　　“要不再带你逛逛市区？”他开始问她。

　　“不太想逛了，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下午不是还有个英语作文比赛么，还是有点忐忑的。”那是程锦的英语老师推荐她参加的英语作文初赛，想到还有这件事，她又不那么轻松了。

　　“行，那我们就回去，你回去再歇歇，看看书，吃完午饭别忘了休息一会儿，结束了告诉我。”周炎站着也不老实，手被她拉着，就借着身高蹭她的发顶。

　　“嗯嗯嗯，知道知道。”程小锦连不迭地应下，小丫头很容易识得别人的好，也知道趁机耍点小聪明，给点阳光就灿烂，但这些从来都只在周炎一个人面前。

　　这一趟回大学城的公交车人不是很多，两人可以坐在一起。

　　朝阳很好，头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映在人身上，程锦细细的发丝也被映成黄棕色，带着一些光泽，小巧的脸蛋衬得更加白皙透明，她靠窗坐着。

　　车子驶过大桥的时候，她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江面，和南城一样，这也是一座长江边上的城市。

　　她扯扯旁边的周炎，让他也看一眼外边儿，周炎在看她，还是遵从指挥看向外面，一眼看过去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很像南城，对不对？”伴着晨曦，他很温柔。

　　“嗯。”程锦点点头。

　　“想家了？”

　　“有一点……”

　　“就快要放假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嗯？”

　　“好。”她侧过脸很快亲了他一下，周炎被她瞬间转换的小模样逗笑了，也快速回亲她，更多的就不敢在外面了。

　　到江大下车，程锦直接回寝室，周炎拿着他的新围巾步行回科大。

　　程锦抓紧过了过书上精彩的内容句子，又看了一些好的模板和高级词汇还有过渡句型，下午很顺利地写完就出来了。

　　不到三点半，她告诉周炎自己已经结束了。

　　于是本来打算周日进行的两个寝室聚餐就被提前到了周六，时间完全来得及，而且大家都没什么事，今晚也不怕玩得比较晚，周炎当即打电话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大家经常光顾的饭店订了包间，五点多带着室友们到江大等程锦和她的室友。

　　一顿饭很平常，提前庆生，感谢她们平日对程锦的照顾，周炎也并非那种长袖善舞的人，但是足够真诚和用心，在场的韩琳童晓晓以及孙玥对于这点还是能感受得出来的，而他的室友们也都不是那种油嘴滑舌惹人厌的人，几个大男孩就是很简单开朗的理工男，奈何颜值在周炎的衬托下很显一般，所以此番聚餐，除了本就牵好线的两人，其他人的心依然无波无澜。

　　少女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周炎用自己近两个月的生活费买的一条手链，整体很素淡，灯光下光泽细腻，最别致的是上面有一个极精巧的小海豚，程锦很喜欢，当即就被周炎给戴上了。

　　那是人群散去之后，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校园里大部分地方都是黑的，路灯也不那么明亮，天还是很冷的，只是程锦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热意融融，她爱吃的菜暖了她的胃和身子，她旁边这个人暖了她的手和心，冬天不再是记忆里看不到头的那样荒芜。

　　程锦手腕纤细白皙，连内侧青紫色的细细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周炎将手链给她戴上，顺势掰过她的手心，捏着那软软的腕部，在她手腕上细细的血管处落下了很珍重的一吻。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手腕处，有细细痒痒的感觉，程锦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是停了一瞬，再与他抬起的眼眸对视，她的一颗心也坍下去了。

　　周炎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上去才走的，而她直到回到寝室前，身上还像是带着他的温度与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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