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战状态

　　夏醒言没有碰，她抿了抿唇，神思有些恍惚地看着。

　　她今天跟他说，未来很长。

　　但他好像已经开始考虑，她从没多想过的遥远未来了。

　　从书房出来后，她没有多做停留。

　　逃也似地以最快速度离开，只拿了她在家里无聊时改装的几把武器，扔到了自己的车后备箱，开着车迅速离开了。

　　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车大灯，空荡荡地打出去，没有任何回音。

　　风将树压得很低。

　　夏醒言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平复着心情。

　　她要上路了，第一件事就是……

　　把他从脑海里清出去。

　　叮——

　　手机铃声忽然不要命的响起。

　　夏醒言打了一个激灵，从副驾驶外套上摸出手机，这次是常用的那支。

　　接起来后，她没有马上说话，那边也不介意，率先开了口。

　　声线带着她熟悉的笑意。

　　夏醒言甚至能想到，尤里斯说话时嘴角惯带的弧度，那令人觉得恶心。

　　“我很欣慰。你想清楚了。正在离开的路上了，对吗？”

　　夏醒言短促地冷笑一声：“什么时候改改你那自恋爱演戏的毛病，才能算个人啊。人不是能呼吸就算人的。”

　　尤里斯语气微微上扬：“哦？你这是作为老朋友，给我的劝告吗？”

　　夏醒言：“滚。”

　　尤里斯完全不气，反倒胸口震动笑了起来：“在开车？有时间的话，看看我发给你的视频吧，等会儿应该就能收到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把你当成朋友的……夏，你要认清楚你该走的路，才会得到真正的满足。”

　　夏醒言：“x你大爷。”

　　她摁断通话，扔开手机。

　　让尤里斯以为她生气了也好，把心思全放到她身上吧。

　　开出去没有一英里，手机的信息又振动了一下。

　　夏醒言瞥了一眼。

　　屏幕上的[视频]消息来自陌生人。

　　在看与不看之间纠结了一秒，她伸手又捞了回来，滑开屏幕点开信息。

　　山里的信号很差，视频加载得慢，预览图又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夏醒言估摸着，他又像以前一样，发些容易让人做噩梦的视频，炫耀他变态又血腥的爱好。

　　想到这，她都懒得看这条视频了，大拇指正要轻点一下滑走，那视频刚好加载出来，开始断断续续播放第一秒。

　　哧——

　　是轮胎紧急抓地的刺耳声音。

　　下坡刹车刹得太急，她整个人都往前狠狠栽去。

　　但夏醒言压根顾不上其他的，人还没直起身来，第一时间便继续播放起那个视频。

　　角度是俯拍，画面很清晰，但看不清细节。夜幕下的路边有个男人，正靠着黑色SUV车身讲电话，垂着头看着地面，身形颀长，比例出挑，一只手臂自然落在西装裤兜里。

　　时曜。

　　夏醒言能认出来，这是他今天穿的那身衣服。

　　他本来就极少穿正装，白衬衫更是很少上身，现在在黑夜里倒成了最好认的标记。

　　视频几乎像是静止一样，如果不是人还偶尔在动……

　　很快，画面转向了另一边——

　　夏醒言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这个俯拍的角度为什么看起来奇怪。

　　因为那根本不是正常的俯拍，而是模拟狙击镜里的角度。

　　……不是模拟。

　　跟她猜得一样。画面的另一边，是顶楼栏杆处，无声伸出的枪口。还有晃动中，一闪而过的皮卡车，在不远处一个诡异的位置。

　　说诡异，因为那个地方不能停车，但又是刚好处在时曜的视觉盲点。

　　血液极速地冲上脑袋，夏醒言闭了闭眼睛，双手压在方向盘上，力量失去控制，喇叭声尖锐地响起。

　　她极慢地吐出一口气。

　　拿起手机拨回了尤里斯的号码。

　　尤里斯很快就接起来了，声音温柔：“怎么样，看完了吗？你应该能分辨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看来华洛蒙酒店也留不住他，很快就出来了。”

　　夏醒言：“说重点。”

　　尤里斯笑了笑：“打电话给他，承认你跟我共事。”

　　夏醒言失笑：“你觉得他会跟你一样，用直肠思考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你觉得有意义吗？”

　　如果时曜真的听出端倪，很可能会配合她演戏。但是尤里斯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如果他没得到满足，很可能还是会对时曜下手。

　　尤里斯完全干得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夏醒言非常了解他。

　　不会遵守任何诺言，随心所欲到了极点，但脑子转得飞快，下手也是真狠，所以跟着他赚黑心钱的人并不少。

　　她孤身一人的时候，自然可以冒险。

　　但是她不会，更不敢拿时曜的安全冒险，那就必须把话跟他挑明，免得他在这试探自己。

　　尤里斯低哂一声：“你还清楚这点，不错。但那是今晚之前了。你今天不也去了五楼吗？”

　　夏醒言没回应。

　　他悠悠道：“那堆废物警官也过去了，他们拆除了那个装置，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放置的人了。你猜猜，如果被毁坏的监控记录能回来，下午时分，走廊上出现的……会是谁的身影呢？而且，我有保存过你的指纹。”

　　“夏，看来你还不清楚你的处境。”

　　尤里斯似是一声喟叹。

　　五分钟后，时曜接到了夏醒言的电话。

　　他本来准备摁下拒绝键的，但在看到名字的时候，便抬手示意伯特警官暂停一会儿。

　　“喂，你在——”

　　“是我。”

　　夏醒言的声音平静冷淡：“你别费力查了。你应该能猜到我想说什么。你不是也知道K1吗，着手做过很多背调，但是你跟我从来没提过。我在进GU3的时候，就想好了，哪头利益多我吃哪头。K1的资源，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本来也不想在华洛蒙动手，但是……机会太好了，我没法放过的。”

　　时曜还没开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手机被夺了过去，伯特语气里充满着暴怒的火焰，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怎么能不干人事！？亏GU3的人收留了你，还帮着你解释！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成分吗你就敢动手？！这都不是死人的问题，这涉及到化学攻击——”

　　夏醒言不耐地打断他。

　　她的声音被完全公放免提。

　　“我知道。知道什么效果我才帮的。你以为你很了解别人吗？你在阴沟里生活过吗？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以为我会被一点点善意感动到五体投地？你根本不了解，我们那里的人为了抢一口馊掉的面包，要经过多漫长的打斗。你也不了解，如果不看医生，手臂骨折、锁骨断裂，要花多久才能自然愈合吧？如果有人在你快好的伤口上，再来一脚，又要花多久？”

　　夏醒言笑意很冷：“什么都不知道，别来随便评价我。”

　　说完，她挂断了通话。

　　尤里斯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你说得很对。

　　——希望你真是这么想的。

　　*

　　开货车司机为生的约翰今天倒了血霉。

　　他常走的那条大路被封了，只能沿着北边的一条山道下来。路远迟到最后会罚钱不说，这条道开着让人心里发毛。这里算是别墅富人区，但有钱人只是喜欢安静，不是大脑有疾病，谁也不会半夜出来乱晃，于是这条山道在夜晚，显得更加森冷可怕。

　　开到三分之二处，约翰已经有点睡眼惺忪。突然间，视线里闯入了一道瘦长的黑影。

　　“啊——！！”

　　他胆子本来就小，此时有几百部恐怖惊悚影片在脑海里打转，脚下下意识踩了车，时速一下降到了20英里。

　　约翰吓得刚想加踩油门，就见那道影子一把就牢牢抓住了后视镜，牢牢地踩上了边缘，屈指扣了扣车窗，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

　　他在晕过去之前，听见对方用非常热情的声音喊他：“大哥，大哥我是人！是人！”

　　约翰在挣扎之后，还是决定冒险降下窗户。

　　“你好，我在这边迷路了，能辛苦您载我一段吗？”

　　约翰紧紧贴着边缘，警惕地上下打量来人。

　　这是个很年轻的亚洲女性，长得顺眼，身形偏瘦，头发高高束起扎了个丸子头，发丝有几分凌乱，面上带着焦急恳求的神情。

　　权衡再三后，约翰勉强点了下头：“载你到山下？”

　　女人眼睛一亮，满是喜悦：“您同意了？”

　　约翰看着她柔弱恳求的样子，感觉自己瞬间都高大了许多，这时候能拯救她的还能有谁，拍着胸脯打包票：“走吧！”

　　“嗯嗯！”

　　柔弱的亚洲女生感动地点了点头，在约翰伸手去弹车门锁的时候，人已经从车窗处飞身而入、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扭过头的约翰：……

　　约翰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时候？！”

　　夏醒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翻遍衣兜，找出五张一百的递过去：“如果到了山下，您忙完工作，能多载我一小段就好了。”

　　约翰没法拒绝。这是他工作一周的薪资。想起家里嗷嗷待哺的女儿，他便点头答应了。

　　她立马把钱放到了杂物箱里：“辛苦了。谢谢。”

　　手机和车都被尤里斯追踪到了，夏醒言接完他最后一通电话，便把sim卡拆掉销毁，扔下车徒步走了四五英里。

　　如果路上不是刚好遇到约翰，她再走一个小时差不多也到山下了。但如果是走路，到了山下，容易被摄像头捕捉到，那等于再次暴露在尤里斯眼皮子底下。

　　等送完货，约翰便出发开往她要去的目的地。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等红绿灯的时候，约翰还是提醒她道：“太危险了，还随便拿钱出来，你是个女人，别人一看，要对你做什么，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家人得担心死！”

　　夏醒言乖乖点头：“对，下次不会了！今天是我运气好，遇到了好人。”

　　约翰很满意：“对啊，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一定要学会自我保护嘛！”

　　说着，他看了眼导航，疑惑道：“不过你要去的地方，都靠近T国的边境线了，那里没有民居的。”

　　夏醒言笑了笑：“我知道。我哥哥在那附近工作，我们很少见面，我妈让我过去给他送点东西 。”

　　约翰感慨着，有个兄弟姐妹就是好，不管长到多大都有人关心。

　　但其实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夏醒言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夜色，目光平静。快到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轻触了触锁骨处那枚子弹项链。

　　冰冷，尖锐。

　　但又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与温度。

　　*

　　凌晨四点半，艾什制药厂。

　　进入厂区之前，有四道检验的手续，包括二次刷卡、摁指纹、验证人脸，研究人员史黛拉今天值早班，还差三分钟就要迟到了，她带着金枪鱼三明治匆匆冲过四道关卡，进到园区后才松了口气，沿着空无一人的小道慢慢往北区走。

　　虽然天还黑着，史黛拉一点也不担心。艾什要比她家周围安全一百倍。这里拥有最顶尖的安保系统，四周也有极高的围栏，装了一圈高压电网，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史黛拉咬着三明治，顺手打开了手机程序，里面不仅会同步实验室所有数据，输入密码后也能直接看到生产线的实时情况。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等感觉到一阵细微的风流时，再回头已经晚了。

　　对方手刀劈在她颈侧，下手不轻不重，刚好是能将她击晕的力度。

　　史黛拉软软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

　　夏醒言低声道，把人拖进了监控死角，将她的工牌取下，换上了白大褂，把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贴着边缘无声离开。

　　十分钟前。

　　艾什外的围墙建得很高，但是高度对她来说不是问题。高压电网才是难题。

　　虽然围墙之内，有人能帮她争取到三十秒，摸进操作室短暂断电，但是夏醒言其实并不确定，这个人有没有离开的决心。如果这个核心技术人员临时反悔，给他的钱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她本人可能直接挂在上面成烤串了。

　　对方通知她可以行动的那一刻，夏醒言闭上眼睛，清空所有想法，轻吐出了一口气。

　　——风险越大的行动，越要避免犹豫不决。

　　抓钩在夜色中遥遥扣住了墙体，她借力腾空跃起，飞身而下，手臂被铁丝刮蹭了一道长口，从手肘到腕部。

　　但她仍然无声顺利地落地了。

　　夏醒言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对方紧张地问话：“怎么样？”

　　如果说在之前还有退路，现在这个人已经实打实地迈出了一步，背离尤里斯的一步。

　　夏醒言要是摔出个好歹，或者被谁抓到，他就死定了。

　　她不方便说话，便用食指碰了碰耳朵，震动了两下耳内的通讯器。

　　意思是，没事。

　　“那就好。”

　　对方松了口气：“我会把地形图传你，主要是北区负一负二，要进到那底下很麻烦，你要好好背下来。你先找地方藏好吧，等会儿会有换早班的人来，你自己想办法把证件搞过来就行。”

　　“嗯。”

　　夏醒言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监控也麻烦你了。”

　　通常来说，一个战斗小组最完美的配置是四个人，也可以精简到三个位置：火力手，爆破手和通讯员。

　　现在只有两个人，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顶起缺失的位置。

　　但她无声躲在暗处时，有那么极短的一个瞬间，想起前段时间的训练和任务，不由恍惚。

　　如果他们都在……

　　会比现在顺利很多吧。

　　她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行动，现在怎么会觉得空落落呢。

　　夏醒言得出了一个结论：人就是容易被惯坏！

　　黑暗中，有人刚好经过。她压下那一丝失落，无声上前。

　　与此同时。

　　GU3大楼后方，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辆作战指挥车停在大楼对面。

　　与车外的寂静祥和比起来，车内的气氛简直算得上剑拔弩张。

　　伯特的头发都气得竖了起来：“亚伦，你们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说好数据和信息都共享的，你能没有她的定位吗？！你也知道我们为这个事蹲了多久，最晚三天以内，K1就会转移阵地，现在有一部分仪器都撤到邻国了，我们要是不合作，你们的声誉也会受损的！”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在桌板上猛拍了一下：“他们要搞得是什么东西，你也看到了！”

　　虽然有些混乱的地区，卖毒品的头都有自己的火力库和军队，但是在海外，能做到K1这样的规模，研制新产品的速度之快、体量之大，背后没有支撑是不可能的。现在还要成批量造杀伤力惊人的新型武器，这个消息传回去，让州级长官都震惊了。

　　跟伯特比起来，时曜显得过于平静了。

　　只有在听到其中一句话时，他抬起头，轻声问道。

　　“什么声誉受损？”

　　伯特震惊地瞪圆双目：“你……你不会想隐瞒这件事吧？刚刚她打电话来，你也听到了！你难道想说她是被人逼的？她是你手下的队员，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的背景啊!”

　　刚刚他派人紧急去调夏醒言的资料，事实跟她说的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等到白天以后，估计用不了一天，传言便会发酵。

　　“你们查K1有多久了？”

　　时曜的指腹在桌上依次轻点了点。

　　伯特算了算，斩钉截铁道：“至少十个月了！从他们建的基地初具规模，我们就盯上了。”

　　时曜点头：“好。你跟我上楼一趟吧，我给你看个东西。”

　　伯特犹疑了几秒。

　　时曜：“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如果你走的快，也就十分钟。”

　　说完，他拉开车门，率先跳下去。

　　伯特低声跟身边实习警官交代，要随时盯住艾什厂子外面的动态，随即没有迟疑地跟了上去。

　　时曜带他去了三十楼。

　　刷了人脸验证后，自动感应门应声而开，伯特环视了一圈，里面差不多两百平左右，跟平时的办公室布局没什么不同。

　　时曜带他走向东边，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又一道重门拦在眼前。

　　伯特心下有些惊异，这道液压门的安全等级极高。

　　进去后，里面占地面积并不大，只有六七十平左右，左右手边各有一间屋子，从外面看起来也只是普通办公室。

　　时曜推开右手边那一间。

　　伯特往里看去——一片黑暗。

　　‘啪’地一声。

　　时曜把屋内的灯摁开。

　　伯特沉默。

　　这间办公室三十平左右，整整三分之二都被资料占据，没有放在任何桌椅上，整整齐齐垒成将近一人高的高度，一眼望去，厚度和数量都壮观到眼花缭乱。

　　伯特：“这——”

　　GU3作为业内顶尖的公司，信息网强是理所应当的。但如果，这一房子只是有关K1的资料，那他们……到底收集了多久？！

　　时曜倚在门框旁，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随手指了指对面的屋子：“那边也是。”

　　“你们查了十个月，”他顿了顿：“我查了五年。”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中心人物，尤里斯。继承了他继父夏成的武器公司，但在夏成死之前，他已经开始着手现在的产业，跟T国的供应商联系，开始找研究员开发成瘾性更强的合成毒品。一开始，他在T国借助了当地的武装力量，不到一年，这些人统统为他所用。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以他的个性，怎么会不用自己的名字起名？因为他背后可能还有人。”

　　时曜迈开步子朝屋里走去，随手拿起距离最近的一摞资料中的一张。

　　“两年前，他打开了新的销路，卫星图显示他的疆土开始扩大。你以为，如果你找到他在本市的基地，就能把他们一锅端了吗？”

　　时曜黑眸微垂，轻声道：“别做梦了。你可能连违法原料的位置都摸不到。”

　　伯特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至于吧——把人员控制住，一厘米一厘米地搜，还能搜不到？！”

　　时曜玩味地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不会有让你去找的机会。在你踏进来的一瞬间，基地就不存在了——”

　　男人唇边残留着笑意，眼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仿佛他真的敢那样做。

　　伯特下意识心惊肉跳地挪开了目光。

　　时曜点到这个程度，他当然能听明白。

　　可以直接炸掉。至于受损的物品、消失的人，根本不会在尤里斯的考虑范围内。

　　伯特：“你们……这么久都没有想过，要行动吗？可以联系官方合作的啊。”

　　时曜把那张纸扔开，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没有万全把握，我不会做。”

　　伯特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开始查他们？”

　　时曜垂下黑眸：“查一位离开我的故人，查着查着发现这个组织。那位故人……有自保的能力，我不想插手。”

　　女人是自己主动离开的，他就想着，哪天她要是主动回来，请他帮忙，他就立马把这些资料拱手奉上。

　　但她没有回来找他，只是每年固定给时骁打钱、寄礼物，代表她还没完全忘记自己有个儿子。

　　一种类似赌气的心理，让他始终没有冒险插手。

　　说白了，时曜也不是做慈善的人，不可能带着队员为了自己的事豁出性命。

　　伯特实在不理解：“那现在你就有把握了吗？”

　　这次年会前，时曜找到了他，直接点明了年会的位置——说K1有可能埋伏在那里。是派人亲自去，还是放置物品，这点他不能确定，伯特得带人自己去排查，最后也确实查到东西了。

　　时曜没有立马回答，他似乎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有一瞬柔和陷落之感。

　　最后略带两分无奈轻声道：“也没有。但这不是我选择的。”

　　伯特听懂了。

　　两个人前后脚走出GU3，伯特越想越纠结，在走下最后一格楼梯前，扭头看向时曜：“不是，亚伦，你就那么——那么确定，那么相信，她一定不会背叛你是吧？”

　　现在过了五点，天色已经隐隐有了将亮的趋势，天际线翻出鱼肚白，朝阳的光也逐渐冒出了头，鸟叫声叽叽喳喳地出现。

　　时曜站在薄薄的台阶上，抬头望着远处，很淡地笑了笑。

　　“我不是相信她。”

　　“我是了解她，就像了解我自己。”

　　从一开始，他就能分辨出她话里的真假，从她面上细微的表情看透她的犹豫、雀跃或是……

　　悲伤。

　　这仿佛成了他天赋的一部分。

　　最初，时曜觉得这天赋实在没什么用。

　　现在他觉得，这是他所拥有的，最好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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