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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早晨，九点不到，墨凉雨还在床上迷糊着没有睁开眼睛，何平就打电话过来告诉他，王一川病了，邀他一起去医院看一川。
“噢，什么病，不是性病吧？”他手握住电话，随口说。
何平在电话里轻轻笑着说了句“放屁！急性阑尾炎开刀呢。”又加一句，“我开车接你！”
刚巧王一川住在TH医院。和何平在一川病房坐了一会儿。
这人也是奇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几天前当墨凉雨看到王一川时候，他还龙精虎状的，左拥右抱不亦乐乎和小女孩厮混打闹，这一下就像个病秧子了，连喝水都要靠老婆喂到嘴里。
何平感叹，“还是嫂子好啊，尽心尽力。”
王一川没精打采的笑，“废话！要不怎么是个男人都要讨老婆，不就是为了这一天身边有个照应的人吗？”
几个人用颇有深意的目光悠悠看着墨凉雨。
看了一川，从病房出来，何平叹息一声，“别看现在念着老婆的好，等三五天过后，病好了，还不是该怎么泡妞就怎么泡。”
如果说，老婆的功效就是为了防止久病床前无孝子，墨凉雨宁可不要。
他猛然停住脚，“何平，你先回去吧，我去看一个朋友。”
何平怪怪看他一眼，“看谁？是不是那小子？对了，凉雨啊，我可要奉劝你一句，对男孩子，玩玩可以，别认真了，你说，那小子，别的不说，性别这一关，墨老头子能依你吗？”
墨凉雨带着几分不耐，“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一个男的动真格的啊，别瞎操心啊，你还是操心自己后院别起火吧。”
何平走了，墨凉雨顺着楼梯走到六楼儿外，隔着透明玻璃看向护士站。
很快，他看见了米凡。
墨凉雨敢说，这是他活这么大，见到最好看的医生，比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披着白大褂装大夫的明星都好看。
也别说，米凡清瘦修长的骨骼和挺直的腰背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和白大褂匹配一样，让人看着他的背影就忍不住想驻足看一看这位年轻医生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有个和米凡年纪仿若的医科大学男学生侧头和米凡说话，米凡也微微掉过头来看着他。
于是，墨凉雨注意到，不光光是他自己。病房过来过往的人都悄悄把目光投向米凡脸孔上。
默默的注视了米凡良久之后，墨凉雨不禁抿住嘴巴偷着乐呵起来。
要说那一头色彩斑斓的头发配上米凡身上那件和他仿佛浑然一体的白大褂和小子那张绝美脸孔以及脸上挂着很严肃的表情那是相当相当的滑稽，让人见了米凡之后，眼前不禁一亮然后又忍俊不禁。
墨凉雨的开心一直持续到几个人走到护士站时候。
当凉雨看见那几个人的表情，他的第六感觉到，他们一定就是米凡说的昨天去世孩子的家属。
果然，一个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弯腰，对着护士长说，“对不起，孩子昨天也丢了，我们家都借了一屁股债，今天七拼八凑，还是不够，麻烦护士长能不能再减点。”
护士长为难看着他们，“对不起，能减的我都减了，你们的难处我们也都知道，可是，床位费，抢救费，这些我不记账的话，医院这一关我也过不去啊。”
一个高个子中年医生向他们走去，中年男人身边的妻子怯生生喊了句，“王医生！对不起，我们又找你们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您对我们孩子这么尽心尽力，昨天抢救我家孩子一整天，王医生连一口水都没喝，到头来，我们还老是打扰你们，真是对不起。”
那个王医生无奈摊摊手，“医者父母心，谁让我们做这一行呢。你们这样，我也不想的，护士长也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护士长，能不能把呼吸机管道少记一两付？药品能退的，都把它退掉。我们少赚病人一两千，人家也好少背点债务。哎，不是我们不想帮，能帮的，我们一定帮到底。剩下的，你们要不再凑凑？”
墨凉雨听着这位王医生道貌岸然的说辞，不禁内心一片寒凉。当他把眸光投向米凡，发现小子手指紧紧握着病历夹，背靠在护士站雪白的墙上，垂着头，正用手指偷偷抹着眼泪。而刚刚和米凡说话的那个男学生正兴味盎然看着王医生和病人家属说话的这一幕。
那个男学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和米凡一样经历了小男孩□□黯然熄灭过程的人。凉雨忽然有种感觉，有良心的医生一定是灵魂时时深陷于痛苦泥沼中不能自拔的人。别人明明可以置身度外的污点和错处，而一位有良知的医生却永远不能。
但是，他相信，假以时日，米凡一定会是一位好医生。
米凡丢下手指紧紧蜷着病历夹，匆匆忙忙跑开了。墨凉雨发了一会呆，只有默默从护士站离开，走到医院大门口，他的手机响了。
掏出来一看，发现是米凡的号码。他接了，听见米凡哑着声音踹息着问，“喂喂，墨凉雨，我可不可以找你借点钱？”
这个家伙，一直把自己掩藏的那么好，几乎可以骗过所有人。可是这一刻，墨凉雨才发现，这小子既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强悍，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聪明。但是，这样的米凡恰恰让他本来坚硬的一颗心不由多了几分难以抑制的疼惜。
他很想告诉这傻小子，其实，在这种境况下，明哲保身的最好方式是什么也不要做，可是，无论如何，凉雨也无法让这句残忍的话脱口而出。
他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傻小子，残酷的人生并不是人生本身残破，而是，我们必须以残酷的眼光和心去衡量和看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好，要多少？”
米凡大概也没想到墨凉雨会如此痛快，愣了一下才说，“五千。可以吗？”
这么低声下气的米凡，他从未见过。不落忍的，他很快回答，“好，要的很急吗？你在医院吧，我马上给你送来。”
银行卡里，其实就只有五千多一点。墨凉雨讪讪笑了一下，我还真他妈穷啊。
把那一沓人民币放在米凡手里时候，米凡困惑问，“不问问我拿这笔钱干什么吗？”
墨凉雨摇摇头。
刹那间，米凡一双璀璨星眸映在他眼底。
原本想像长辈一样嘱咐小子几句，可转念一想，却放弃了说教的机会。
等这家伙再长大一点，然后再告诉他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不让自己摔跤也不迟吧。现在，趁自己还呆着他身边的时候，暂时当当这小子遮风避雨一棵树的感觉倒也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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