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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重逢
旭日初升的清晨,这座帝王下榻的府院中,恐怖蔓延过的痕迹依旧明显。
慕枫从屋里退出来的时候,苏凌瑶靠着药力刚刚睡下。太子日间玩耍时不慎落水,她这个做娘的被惊吓的猛烈,仅仅一日,本就娇小的人儿如今都仿佛显得更加纤弱。
他默然叹了一声,抬眼,顺着石阶向下望去,落了霜的院中,邵云飞还跪着。
这是二人一别两载有余后的首次重逢。不想竟是这般相见。
“起来。”
慕枫命令,声音听不出一丝破绽。然而一对上那双吸了夜色的眸,人心却凌乱的找不到救赎。
“陛下开恩。”
还是那句话,为了二十几条人命,自从见面他便不曾犹豫的重复。相较不曾给过他自己的仁慈,如今却为了这班疏失的奴才,开口求朕。
“太子出了这等事,他们罪有应得,不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来求情!”
“出了这等事,当时云飞也有责任。还请陛下看在如今太子已然平安的份上,法外开恩。”
他回的淡然,没有慕枫领教至深的那股坚刚如玉,仅仅是一心一意的祈求恩典。
这家伙,几年不见,依旧改不了惹祸上身的毛病,本性难移!帝王心里浅骂一句,可一落目那件被晨霜湿透的衣衫胸间就发紧,眉头明明蹙着不开,却竟然发现自己连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唉,他不痴不傻,怎么老是固执的令人心疼?
如此罕见的锋芒尽退搅散了齐梁国君压抑了整夜都按捺不住的怒火,邵云飞只觉自己臂间一触有人搀扶,再抬起头,看见的是那为君为父者整夜不曾松开的剑眉间挂带的明眼无奈。
“……起来,朕赦免他们就是了,但你以后也不准再这样任性,自讨苦吃!”
结果,照看有失令太子失足落水的宫侍一颗头也没少,可原本难得的赏花佳时被那夜寒风吹尽,樊屿菊园最美的几日,邵云飞却因为受寒发烧真的被慕枫一纸谕令锁进了屋里。近在咫尺竟与傲世菊香擦肩而过,他蹙蹙眉,真的是……损失严重!
“…飞!飞…抱抱……”
衣袍被人一扯,思绪才收了回来,邵云飞赶紧低头,不知何时太子肉肉的小手已朝自己伸了过来。他微笑,抱起这满地乱跑的敏捷家伙,让其坐在自己腿上,顺着那娇嫩的小下巴搔一下,当即逗得小家伙笑的如风舞银铃一般。
“看来灏儿与你倒是投缘。”慕枫在旁见了挑了挑眉,托着下巴靠窗闲坐,“整日不开口,见了你居然话就不断,与朕都没有这般亲近。”
邵云飞看看他,眉梢也挑立一分:“谁让你老绷着脸,吓到他了。”
“是吗?”听者黔首,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一下,随即拍拍手,异常亲切的笑对慕灏招呼道,“灏儿乖,来父皇这里——”
他这一笑不打紧,眼眸微绽,嘴角轻弯,平日里似乎只会挺立的眉峰滑顺开来,竟给原本刚毅的脸孔平添许多秀丽神采,仿佛春风拂煦,无比明快。
然而整整两年多,没了邵云飞在侧的齐梁国主还是那个世人眼中冷峻敖杰的帝王,就算是身边人也几乎再没见过他如此和颜悦色的温柔。侍立的赵喜等人面面相觑,下一瞬间,整间屋子就这样陷入短暂寂静,只剩窗外雨水敲打瓦片的清音脆响。
他的孤独邵云飞自是不知,可这般微笑却是见识过的,就在那个茫茫冬日,在那隔即将分别的瞬间,也就是这淡淡的默然一笑,不知为何霸道的炫目,以至于看过一眼,便刻骨铭心。于是邵云飞也愣了一下,搂着怀里的慕灏直勾勾的盯着对方,而后下意识的将怀中的孩子递过去,妄想成全这男人难得兴起的与人亲近。
谁知那小家伙才不买账,忽闪着大到夸张的眼睛瞄了一眼他那傲视天地的爹,而后居然头也不回只顾扯着邵云飞的发梢嚷的格外讨好:“飞…抱…抱抱……”
结果一国之君就这样被晒了场,没人搭理。
众人还是继续保持沉默,不是因为不适应君王的和善,而是绝对需要咬死双唇强忍才能生吞自家皇帝被儿子这般傲慢无视的尴尬。须臾,还是赵喜人老姜辣,详咳一声上来圆场道:“皇上,时候不早,太子爷要午睡了。”
当空落下个台阶,求之不得,一国之君立刻知趣的摆摆手:“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屋内很快安静下来,可直到众人退尽,邵云飞还是死死咬着下唇侧着脸,心下好笑憋得满脸通红。留下的那人见了,脸上表情乖张哭笑不得,将身挪至邵云飞旁执其之手嘟囔道:“朕平时忙于国事,既然灏儿这么喜欢你,等回了宫你多陪陪他。”
话语一落,听者的眼就瞪圆,邵云飞身子若有似无的僵了一下。回宫?
“慕枫,我在岳岫住的很好。”他紧张,一口回绝,生怕对方一意孤行将其从世外桃源推进尔虞我诈的红尘凡世。
可是慕枫握着的手加分力道,而后順势一拽,人居然就给赶鸭子上架似的硬揽进怀里:“岳岫那里地势偏远,多有不便,不如京城。你要是不想住在宫里,朕让人再准备个私苑给你就是了!”
胡说什么?你还真当我是外室了不成?!
邵云飞心急叫道:“不必了!我不想回京城——”谁知话音未落,对方的手指便抵上了他急于争辩的唇,而后竟然顺着脸颊滑过耳后,所到之处苏苏麻麻,顺着脖颈一路延烧,随即就觉得腰间被紧紧环住。
“……可是朕想你。”
一语烫得人心肺聚紧,邵云飞只觉自己脑中一胀,呼吸紊乱,再看世间,已是隔着层纱雾一般。
“云飞,这两年朕平定西疆脱不开身,可是却没有一天不想起你,每一天都想。”他的手拢在邵云飞身上愈发收紧,脸压得很低,抵上颈间耳畔沉沉低语,“有你在朕身边,朕觉得安心,否则,那座皇城真的孤单冷清到让朕心寒……”
话说的简单,邵云飞也听的清楚,本想挣开那人的禁锢,可入耳的每个字却仿佛蛊咒般混进那人不肯为人知的哀伤,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就像那夜里,怎么也狠不下心,放任他醉到日月无光。胸潮难耐处宛如满月潮水,留着被风暴抚爱过的痕迹,深刻,仿佛天命难违的力量,甚至足以卷散他本自信的坚韧卓绝。
老实说,这男人的依恋,他应该料到了。一国之君,旌挥天下,可从与之重逢的第一眼邵云飞便看的清楚,这个世人眼中沉稳的帝王竟然压抑不及那份重逢之喜,众目睽睽始终对自己这不识好歹的楚宁遗臣笑的温柔至极。
然而,再退一步,这般依恋,邵云飞又似乎没料到。按说岳岫一别,普天之下再无可以威胁齐梁的力量,毫无束缚的天之骄子当然能够随心所欲,要日得日要星摘星,可这个笑傲九州的男人为何依旧如分别之时那样,始终孤独的令人心肺落霜?
不在深宫,室内没有缠绵的香,只有屋外窗下秋虫残叫,迷惑人心。
耳畔热浪翻滚,是渡过来的呼吸,温热脸颊,让邵云飞正纷繁的思绪情不自禁的慌乱起来。见者含笑,轻轻掂起尖翘下巴,温柔的触上那双死死抿紧的唇。肌肤上的寒颤也无约尔至,被惊扰,欲逃避,可回转心神才发觉慕枫的手指已滑过锁骨,而人也已被其抵住靠上了雕工精美绝伦的刻花窗棂。
窗外微潮的空气润上发梢,脑中茫白,浩瀚天地竟仿佛一下子安静的再无任何生机,只剩炙热,由唇齿间蔓延,交融游走全身的触感,隔着衣襟撩逗青涩,渐渐点燃心底自控不得的火焰来。而须臾不到,那双肆无忌惮的手果不其然逾越雷池摸过了腹腰,惹得邵云飞阻拦不及,气血上涌,霎那冲散好容易才要凝聚的神智,按捺不禁几乎迸出声响来。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近,随后竟是有人从未掩上的朱门悄然闪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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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本妖孽这毛勤快,要素谁霸王还不记得拍爪,简直就是跟河蟹一样滴8厚道= =
小心报应,作受~~~